第38章 晉江文學城

半夏小說

在大同府知府私宅的第二日。

天蒙蒙亮,輝月居發出一聲女子的驚叫聲,附近的好些人都聽見了。

屋子內,一女子穿着輕薄的衣衫,汗水遍布,她眼睛裏卻充滿了憤怒,恰恰好遮掩掉了內裏惶恐不安的情緒。

昨夜她與官人翻雲覆雨,不小心把那枕巾掀開了,夜裏烏黑看不着便睡了過去,早上一睜眼,那枕巾上的佛像就正正對着自己眼前……

劉志然不停的安撫着嬌妻,對着床榻側面跪了一片的婢女呵斥道:“這是怎麽找出這種神叨叨的東西出來的。”

婢女害怕得吞吞吐吐的回答到:“是,是與衆人一道領取物件的時候,随機分配的呀。”

劉志然繼續呵斥:“那你不會仔細看着點嗎,這什麽玩意就領回來,快拿去換了換了,換沒花紋的回來。”

那婢女腿軟的起身,趕忙将床上的繡着佛像和經文的枕巾拿走。

知府的私宅本是寬大的,卻因現在住滿了人,導致又顯得狹小了一些。

早上這一出鬧劇,不一會就人盡皆知,議論紛紛了。

回雲疏聽到秀文的報信,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再讓秀文去尋一本她先前從京都帶來佛經。

她知道自己的确沒有什麽手段,但是有句話她聽過——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這佛像、經文類的物件,便是尋常人家,也願意求個平安、求個順遂,哪有能有怕成這個樣子。

等秀文拿經書回來的時候,回雲疏輕聲在秀文耳邊低于幾句話。

秀文點頭,拉起了屏風出去了。等她回來的時候,便帶進來了太子殿下留下的兩個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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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扇屏風問,兩個侍衛齊齊跪下請安到:“下官百漠/下官塗起,給回小主請安。”他們是太子殿下特意留下的人,雖然已經知道了這個回小主暫時還沒有分位,但殿下吩咐了必然得敬重。

回雲疏坐在屏風後面,也作揖一禮,接着讓秀文待為傳達。

秀文屈禮說到:““兩位大人,我家小主想請教一些問題。”

“不敢當。”二人齊說。

“殿下去了懷縣,這幾日二位是否能聯系上殿下?”

那兩個侍衛對視了一眼後,百漠代為回答:“小主可有急事?我們可派一人前往懷縣找陛下。”

雖然他們二人是明面上是宮裏的侍衛,實際上太子殿下的暗衛,卻并不同于戚公子和月九姑娘一般級別,掌握着特殊聯系方式。但是他們武功卻是頂頂好的,不然殿下也不會留他們兩下來護着回小主。

秀文看着回雲疏點頭,繼續問到:“這不必了,只是這幾天有些事情勞煩二位幫忙。”

百漠/塗起齊聲道:“不敢當,請小主吩咐。”

秀文淡聲道:“小主的意思是,若是二位在辦事的過程中,若發現有什麽不妥的,應先把事情辦完,等太子殿下回來了之後,你們該怎麽禀告就怎麽禀告。若是沒辦好事情,還提前透露了消息出去,便是你們誣陷小主。”

回雲疏不知道自己的事情是否會被這兩個大人告知太子殿下,但是女人的直覺告訴她,被告知的幾率幾乎九成。

百漠與塗起對視了一眼:“請小主吩咐。”動武的漢子,哪裏想過這彎彎繞繞,像是被唬住了一般,先應下了。

秀文走到右邊那人面前,遞上了一本經書,說到:“百大人,這本《清心經》有舒緩緊張疲勞之功效,請大人午夜人入眠之時,在輝月居誦讀,确保屋裏的夫人能聽到,大人可別讓人發現了自己。”

百漠接過經書。

秀文又走到左邊那人面前,遞上銀子與一張紙,說到:“勞煩塗大人,依據這張單子去買些物件回來。”

塗起接過銀子與單子。

他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事情。

兩位壯漢出門後,便開始合議。

塗起看了看手中的單子,表态道:“這應該沒有什麽吧,不就是一些辟邪祈福的事情。”

百漠想了想,說到:“我覺得也是沒什麽。早上聽說輝月居那邊撞邪了,女人家的想着驅驅邪也好,也怕回頭沖撞了殿下。”

塗起點頭認同:“我也聽說了那事兒,叫聲是慘烈了一些。這麽看來,這回小主還是個心善的好人。”

“那分頭幹活了?”

“好。”

入夜。

劉志恒安撫着受了驚吓的嬌妻早早入睡。

他看着嬌妻的臉,出神了許久。劉志恒不太明白,嬌妻的反應為什麽這麽大,畢竟香積寺那些人已經死了,而且是死有餘辜。

他曾經夜探香積寺的時候,她一身的傷痕,這不就是憑白欺負婳兒。

這可能是嬌妻太過柔弱了——劉志恒這般想。

他感嘆了片刻,等着嬌妻呼吸平穩後,便出門去了。他喚來随從送來一壺酒,再遣散了人,找了一處遠些的假山上的涼亭獨自喝酒。

雖然婳兒昨夜已經開導過他不要多心思,但是這夜裏靜下來之後,他還是覺得自己本應有的大好仕途,生生被耽誤了,郁郁寡歡,悶氣結于胸口。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午夜。

這時候輝月居已經熄燭火,幾乎所有人也歇息了,百漠換上夜行衣跳上了屋頂,翻開《清心經》開始低聲誦讀,他不懂經文,只是尋常的把字念出來而已,聲音平平、一層不變,卻在不經意之間像極了老僧誦經的調子。

只是他還未讀完第一章,屋子裏變又發出一聲與早晨一般的驚天慘叫:“啊!”

百漠馬上閉上了嘴,麻利的從屋頂上翻身躲進了屋子旁相鄰的大樹裏,藏匿了身影,觀察着屋內的動靜。

“婳主子,您怎麽了。”芙雙聽到主子的驚叫聲,便趕忙沖了進來,點上了燈燭。

女子冒着汗,驚恐不定,看着四周,尋找不到官人的身影,死死拉住了芙雙的手,鞋也不穿就要出門:“你可聽到了什麽讀經的聲音?官人呢,官人呢……”

“婳主子,奴婢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呀,你是不是夢魇了,先穿鞋,奴婢讓人去找姑爺。”芙雙倍她扯的差點摔倒,決定先穩住主子。

女子的情緒被安撫一些,在完全的自我防備的狀态下,她願意去相信剛剛聽到的讀經聲只是她的夢魇。但是那聲音又是那麽的真實,她推搡着婢女出去,哆哆嗦嗦坐回床上,嘴裏不停的呢喃:“快去找官人回來,快去!可能他們要來找我了,他們要來找我了……”

這一夜,怕是不能眠了。

“……她嘴裏喊着:有人要來找她了,重複了好幾次。整個人驚恐不已。後來劉大人回來了,方才安定。”百漠回來報告時,描述的盡如詳細。

這枕巾被發現的速度,比回雲疏預想中更快些,不過沒關系,她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後,便再次給秀文使了一個眼色。

秀文作揖開口:“勞煩百大人明夜繼續誦經。”

百漠應下。

此時,塗起回來了,帶回一套米黃色的外衫,以及一塊木牌子。

秀文又給塗起了一張單子,說到:“塗大人,這是明日采買的物件,明日采買結束後将物件帶着,奴婢在知府私宅的後門靜候大人。”

塗起也應下了。

待兩位壯士離開後,秀文給回雲疏行了一禮便離開了,順便也将那米黃色的外衫帶走了。先前小主交代過她,把這外衫裁剪成僧服的模樣。

回雲疏獨自一人留在屋子裏,神色恹恹是有些難過。

襲婳的反應,真的沒有什麽好辯解的了,她的确是主謀。不論什麽苦衷,這麽多條人命,是不能夠被原諒的。

她要繼續吓一吓襲婳,再把她勾出來。

在大同府知府私宅的第三日。

夜裏誦讀念經的聲音,劉志恒和嬌妻都聽到了。

看他們屋子裏點上燈燭後,百漠便不再開口誦讀,躲起來細細聽着屋子裏的對話。

劉志恒早早穩住心神,緩緩道:“……婳兒莫擔心。至今未聽聞有任何人去衙門報案,定是當時漏下的哪個餘孽在裝神弄鬼罷了。”

他身側的女子嬌柔道:“官人說的在理。”

兩人合計後決定,找到香積寺餘孽,處理掉。

劉志恒讓随從連夜檢查了輝月居四周,下半夜果然沒有聲音了。

在大同府知府私宅的第四日。

聽說太子殿下提前回來了,正從知府府衙走往這處宅子。

回雲疏愣了愣,有些措手不及,原先的計劃還沒做完,她想了想只能暫時改變策略,以自身為引。

畢竟來的這一路上,她沒有出過馬車,到了大同府也沒有出過屋子。太子殿下回來之後,她辦事或許更為不便,于是回雲疏決定在襲婳面前露面。

自從得知太子殿下正從知府府衙回私宅時,回雲疏便在私宅門口等候。

當然得了這個消息的,必然不止回雲疏一個人。

那些沒有去懷縣,也沒有去知府衙門的人,自然也早早來恭候太子殿下了。

百漠已經将他們的對話告知了自己。那劉大人、襲婳必然會看見她,定然會對她下手,不如将計就計。

遠遠聽見馬兒的鳴叫聲,回雲疏擡頭眺望,果然是太子殿下一行人。

衆人跪拜,得應允後起身。

裴延下馬剛踏入門檻後,便聽到了那句耳熟不已的“夫君”。

接着,一個小小的身子就撲了過來,環住了他的腰身,眼睛滿眼是他,甜甜的喚了一句:“夫君。”

裴延耳根有些泛紅,但是他沒說話。

四周短暫的響起唏噓聲一片,又馬上被壓住了。

回雲疏擡頭,正巧與太子殿下的視線相撞。

他滿眼血絲。

應該是這幾日忙碌所導致的。

回雲疏心裏咯噔了一下,心虛了,也心疼了。她暗自在心下說:對不起,又騙了你一次。

太子殿下擡手回抱了她,回雲疏卻感覺有些異樣,怎麽太子殿下身子似乎變得更沉了,呼出的氣息也不太穩定。

未得深思,那低沉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扶孤回屋。”

她聽得真真的,那氣息果然不甚穩定,她忽然瞪大了眼睛,聯想偏偏,難不成太子殿下受傷了?!這樣了還騎馬回來!?

回雲疏小幅度的連連點頭,半攙扶着太子殿下回了屋。

四周的人在他們離開後,便議論紛紛。

劉志恒已與身旁的嬌妻确認到,這個撲向太子殿下的女子便是香積寺餘孽,立馬派了人前去悄悄打探。

太子殿下可千萬不要被香積寺餘孽給蠱惑了啊!劉志恒忽然擔憂。

劉志恒身邊的女子不動聲色,卻是手指暗暗抓緊:當初漏了誰都好,竟然獨獨漏了回雲疏。這死丫頭還榜上了太子殿下。

她低下了頭,藏着眼底的嫉妒與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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