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瘦十一斤

瘦十一斤

陸陳煙的檢查報告就出來了,萬幸只是一些皮肉傷。

沈泊雪一直在醫院陪他待到第二天。

正午陽光、清風吹拂着病房的窗簾,他穿藍白相間的病服,躺在床上,床單平整潔淨,襯得人安靜又溫和。沒了往常的鋒利。

他睡着了,聽呼吸聲厚重。應該睡得很香很踏實。

沈泊雪靠在窗邊,長發以同樣的弧度和紗簾起伏。眼神有些散,朝着陸陳煙的方向,發呆。

曾經在威海附中,她以為籃球只是愛好,在校隊招生的報名表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就是這麽簡單。

那時候,沈泊雪哪裏知道,這世界上還有很多人,有愛好,沒未來。

明明故事簡單,偏偏他們那麽難。

“噔噔噔——”清脆的敲門聲打斷了她思緒。

“請進。”

沈霆穿白衣大褂,捧着藍色硬皮的文件夾,沉穩走了進來:“泊雪,你朋友的住院手續已經辦好了。”

“謝謝爸。”

“不會,”沈霆握着鋼筆,在文件夾上寫畫幾筆,合上,陡然擡頭凝眸看過去,“只是,你昨天一晚沒回家,就是和他在一起?”

沈泊雪知道,這個話題繞不過去:“嗯。”

“你知不知道媽媽打不通你電話,擔心了一晚,差點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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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霆見她不說話:“你……”

可想着這裏是病房,分貝又壓下去。皺眉看了看床上的陸陳煙,扭頭悶聲朝沈泊雪:“來我辦公室。”

“……是。”

也不怪沈霆會生氣,自己那個乖巧的女兒,突然徹夜不歸,整晚和一個男生待在一起……

“是你自己解釋,還是我一個一個問?”

沈霆的辦公室裏除了一桌一椅,還有一套待客的沙發茶幾,其餘都很空。他邊說邊闊步走到辦公桌前,放下手中的東西。

“……”

“那好,”人不說話,他也沒轍,只能自己問,“那男孩是誰?”

“新學校的同學。”

“你昨晚和他,幹什麽去了?”沈霆想起那孩子身上的打擊傷,眉心不由軟了一下、語氣也松了些。

“他和人打架……”沈泊雪說完,似是意識到了用詞措句不對,會造成誤會,緊跟着又解釋,“不是他挑起的,他是為了給自己的媽媽攢醫藥費,我也是偶然聽到這個消息,有些擔心,所以趕過去,把他帶來醫院……”

不撒謊,但有所隐瞞。

“只是這樣?”

“……對。”

沈霆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不說謊,便嘆了口氣,朝她招手:“過來,爸爸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嗯。”

這也是沈泊雪敢把陸陳煙帶來自家爸爸這的原因。

父母都是通情達理的人。好好解釋,他們可以理解。

況且,沈泊雪也正好有個事情想求求沈霆。

“爸爸,”

“嗯?”

“你們醫院有個叫陳旗的病人,你認識麽?”名字是沈泊雪從季風林那打聽來的。

“諾大的醫院,那麽多科啊室的,爸爸怎麽可能都認識?”

“那……能不能請爸爸抽空幫我留意一下。她就是剛才那男生的媽媽。他家裏暫時碰到了一些問題,挺難的,我想幫幫他。”

沈霆苦笑,放下聽診器,搖搖頭:“你啊——好,既然是你的同學,我留意就是了。但是,小雪,你也要有分寸。那個男孩子……并不是爸爸對他有什麽偏見,但你不适合和他走太近…你明白爸爸的意思?”

沈泊雪若有所思,怔了片刻,不點頭也不搖頭,只笑笑。

父女倆聊天結束,已過正午,沈霆帶她出去簡單吃了點,打包回來的時候,陸陳煙還在睡。

沈霆便也讓她回家洗漱休息,學校那邊已經請過假了。

可沈泊雪腦子裏一堆的事情,她坐不住,回家換了件幹淨的校服,又匆忙趕去了學校。

已經六月了。他們七月暑假,九月升入高三,高中生全國籃球聯賽就在今年十一月份。

這是打敗威海附中唯一且最後的機會,只有這樣,她才能向沈泊修證明,不怪他,真的不怪他。

才能讓自己的哥哥重拾對籃球的信心,配合治療。

可現在陸陳煙還沒給她答案,籃球隊招回來的也只有一個季風林。

沈泊雪看過之前地區決賽的比賽視頻,和她推測的大致一樣。

季風林,身高185,打組織後衛。平均每場助攻15次以上,速度快視野廣。是個優秀的組織後衛。

而陸陳煙,身高191,隊長,也是球隊Ace,小前鋒,同時也能勝任得分後衛。去年那場省冠軍決賽裏,一人拿下了32分。命中率高,個人綜合能力也很強。憑他這樣的成績,放在去年任意一個十強的隊伍裏,都是拔尖的。

只可惜,除了這兩個人之外,去年半臺一中的球隊裏,便沒有什麽其他吸睛的人物了。

不,倒是還有一個……

叫丁遠,和季風林配合快攻,很默契。但是視頻裏,他沒打滿半場就五次犯規被罰下場。也從沒聽季風林他們提起過……

“沈…泊…雪……”教語文的老先生氣的渾身直抖,直尺敲桌,揚起一片兒的粉筆灰。

“是……老師。”

“你到底在發什麽呆?”他合上書,快步走到人面前,“昨天在門外罰站,你直接逃課,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今天又走神。你還想不想上我的課了?”

“對不起,老師,我……”

“你什麽?是不是覺得自己是威海附中轉來的,很了不起,連我們這些老師也瞧不上了?”

“沒有,我……”

“出去罰站。以後上我的課,你要是再敢走神,就站在門外,別進來了。”

一教室的人鴉雀無聲。午後的倦意都被這意外的插曲給攪了。視線紛紛落在沈泊雪的身上。

“是。”她低頭,拿着書本沿課桌過道快速走了出去。

剛來新學校半月左右,已經第二次被罰站了。

大約是羞恥心作祟,沈泊雪埋着腦袋。

一夜未睡的後遺症上來,再加上中午和沈霆一起吃的便當偏辣、現在胃裏翻江倒海般造作。

沈泊雪手抵小腹,臉色發白,腦袋裏嗡一聲,沒穩住重心,往一邊倒。

可還沒等她下意識伸手扶牆,就一頭栽進了某個人的胸膛。

好聞的薄荷沐浴乳。

緩了一會,等沈泊雪自己能站穩的時候,順着眼前人的身影線條看上去。

是陸陳煙。

頭發濕漉漉的,應該是才洗過澡,換了一件白T,牛仔褲。臉上還青一塊紫一塊的,纏着紗布,微微蹙眉,低頭也正看向沈泊雪:“你…不舒服?”

“沒。”女孩按了按太陽穴,從他懷裏起來,“你不是應該在醫院麽?”

陸陳煙眼珠子左右晃晃,舌尖舔唇,壓低聲音道:“我醒來的時候,你、你已經不在了。所以就想着來學校看看。”

“可是你的傷?”

“沒關系,從小吃拳頭長大的,這些算什麽。”其實是怕浪費住院費,他逞強說完,轉移話題,側身往(1)班窗戶裏看了眼,嗤笑,“怎麽?你這是…在罰站?”

“……嗯。”女孩臉紅,有些難以啓齒。

“哈——”聞言的人胸腔一震,搖搖頭也不說話,轉身并肩和她站。

“你幹什麽?”

“陪你,”陸陳煙說完,突然覺到這兩個字有些暧昧,又笨拙的補了兩個字,“罰站。”

但似乎也沒好到哪去。

“…很丢臉。你還是趕緊回……”

“沈泊雪,”那是第一次吧,他第一次叫這三個字。

“你知道麽?我好久沒那麽安穩地睡過覺了。沒有噩夢,沒有被驚醒,沒有顧慮,也沒有擔心。”

“然後……也不知道為什麽,一睜眼,就想看見你。”

那天,她以為陸陳煙是在表達謝意。

說話時,沒了往常的粗魯,臉部的線條極其英俊。似乎連傷口也散發着魅力。

陽光一照,他幹淨清晰。

沈泊雪側仰着頭,視線停留在人身上,蒼白的嘴角不由緩緩笑開。

心想,怪不得,人家都說只有喜歡陽光的人才能被陽光照耀。

一米九一的高個站在那裏,比往常任何時候都有魅力:“你要全國聯賽的冠軍獎杯是不是?”

聞言,沈泊雪胃裏的痛楚減輕了,卻莫名眼眶濕潤,她好像猜到了自己即将聽到什麽,卻又猜不到。

心頭為之雀躍:“嗯。”

“我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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