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明星
十八、明星
關于戀情的謠言不曾止息，也不被允許止息。
年輕的藝人們再有實力也避免不了要依靠美好皮相吸引目光，避免不了會擁有大量年紀小、愛幻想、渴望尋求感情寄托的粉絲們，避免不了要借着大量關注制造的東風扶搖直上。
而對于這樣的藝人和粉絲群體，最快速也最有效的打擊手段是關于戀情的謠言。
不需要落到實處，似是而非就夠了。
懷疑的種子掉進看客的心裏之後，會主動汲取養分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一旦藝人的感情有了某種歸宿，藝人的魅力就會粉碎，其營造的夢境就會消失，藝人背後、粉絲眼前永遠會有陰魂不散的第三者，藝人行走坐卧都會讓粉絲想到第三者，粉絲行走坐卧也都會看見這個第三者，雙方之間不再純粹，不再能夠創造令人醉心的美好。
S公司的每位練習生在進入公司的第一年都要上一節大課，內容是藝人整體情況、娛樂圈整體環境的介紹。
大多數人不會認真聽，更不會認真去記得老師講了什麽。
但其實那節課對他們來說是無比重要的。
授課的老師是劉總，她穿着套裝，臉上妝容精致，搭配成套的首飾閃閃發光，冷着臉立于講臺之上，很明确地告訴做着明星夢的練習生們：“要想争取最大的流量，要想在事業上得到最好的發展，就必須切切實實将自己打造成天邊的一顆星。”
天上明星，不可落于凡塵。
娛樂圈裏當然會有特立獨行的藝人，有跟隔壁家老王的大侄子差不多風格的藝人，可他們不會占領最大的流量、最好的資源，他們坐不到第一把交椅上。
有野心、有目标、有本錢的藝人不會願意自己在事業地位的搶奪戰中未戰先輸。
年輕稚嫩的粉絲們那年輕生命孜孜不倦的熱情和投入，才是巨大的金錢滾輪，将原本腳踏實地的同為尋常人的藝人擡舉起來，送到天上，送進更高的圈層，追逐更大的利益。
只有夢境可以容納極度熾熱無有理智的情感，所以人造的明星，工作就是将自己幻化成夢境，不斷吸引愛做夢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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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夢醒的聲音已經逼近，謠言從無人知曉處滋生、成熟，而後舒展身體，緩慢步行而出，逐漸發出尖銳聲響。
幾天後，謠言的聲波漫延到了戚辰雨和齊方素身上。
S公司少有獨立出道的歌手，因為公司主要的規劃是打造組合，資源也更傾向于組合。近五年裏，仍活躍在一線的歌手只有四五個，戚辰雨算是其中發展得最好的女歌手。
戚辰雨前不久憑借齊方素寫的歌拿下了一座最佳女歌手獎，獎項的分量不低，足夠戚辰雨的事業再上一個臺階。
女歌手之間的競争非常大，長得漂亮又能唱的人太多太多，從這些人中突圍本就是難事，且獨立的女歌手是要上得了臺面的正經端莊歌手，作風要比唱跳組合裏的女孩們保守，能夠吸引到的男性觀衆本就有限，而女性觀衆對同性投去的青睐目光整體來說不算多，粉絲來源處處受限。
戚辰雨運氣好，出道專輯有齊方素把關，質量很高，賺到了些許吆喝，後來專輯裏的一首歌被某電視劇選去當插曲，電視劇火了，那首歌也跟着火了，戚辰雨因此在歌手界有了姓名，開始持續向上攀登之路。
戚辰雨如今出道快四年，穩紮穩打，商務代言的質量在穩步提升。
但是某品牌有接觸戚辰雨的意向的消息一在圈子內流傳，網上立刻出現了關于戚辰雨的負面信息。
原只是一些娛樂自媒體胡亂說些沒有根據的、充滿惡意的玩笑，為了在無有準備、無有證據的情況下破壞戚辰雨的形象，跟着嘻嘻哈哈的網友有之，但不成氣候，無法撼動戚辰雨分毫。
而後事态升級，某些自媒體翻出戚辰雨曾經參加過的訪談、綜藝，逐秒分析、截圖、拼接，硬是拼湊出戚辰雨性格上的污點并大肆宣揚。
S公司公關部的工作人員注意到此類現象，正要聯絡常合作的自媒體幫忙澄清，事态卻又進一步升級——好幾個流量大的自媒體不約而同地發布了戚辰雨疑似和齊方素談戀愛的消息。
消息由一個不知名的、剛剛注冊三天的賬號率先發布，時間線從戚辰雨出道之初畫到最近的最佳女歌手獎，聲稱戚辰雨和齊方素一直都在談戀愛。他們用戚辰雨平日發布的照片和一些模糊的、看不清是誰的背影照拼在一起，制造戚辰雨和齊方素背地裏外出約會的假象，将齊方素為數不多的公開露面時所佩戴的飾品和戚辰雨的首飾配對，制造兩人常年無聲秀恩愛的假象，還發布了一段烏漆嘛黑的戚辰雨在家樓下和別人擁抱親吻的視頻，視頻裏的男生是戚辰雨沒公開過的前男友，但被貼上了齊方素的名字。
為大衆所知的真消息和隐秘的假消息組合在一起，這種謠言最難被攻破，澄清也不行，不澄清也不行。
接着各位自媒體都聲稱收到了知情人投稿，編一個引人注目的标題，發布和那賬號差不多的消息，将謠言傳播範圍擴大。
齊方素不怎麽會在公開場合露面，一年到頭能夠讓觀衆看到的次數不超過三次，但幾乎所有因迷戀年輕歌手而對娛樂圈有所了解的人們都知道齊方素，他的作品比他的人更加有名，他的作品代表着某種高規格的音樂追求。
而那因為作品而累積起來的名聲，堪稱無瑕，為齊方素鍍了一層聖光，誰都不會責怪他。
神秘的音樂才子和當紅的流行女歌手，很相配，網友們得知謠言的第一反應，偏向于祝福兩人。
可又因齊方素手裏有S公司的股份、當了公司的音樂總監一段時間，謠言很快往戚辰雨為了事業攀關系傍大款的方向發展，前些日子那些自媒體開的玩笑以及拼湊出來的戚辰雨性格上的污點都成了切實的罪狀，熱熱鬧鬧的爆料和讨論之中，戚辰雨的形象一落千丈。
各種歌手的粉絲們心中不平，反應最大，他們認為齊方素創作的作品就這麽多，被戚辰雨一個人霸占了大部分，其他歌手能夠分到的只能少之又少，像戚辰雨這樣缺點多多的人不值得這麽多好作品，戚辰雨不該霸占齊方素的作品。
兩人不相配的論調從萌芽到爆發只需要短短一小時，輿論完全扭轉，許多人替齊方素喊冤，許多人罵戚辰雨有心計有手段，許多人質疑戚辰雨的實力無法當得起最佳女歌手的獎項。
戚辰雨整個團隊都被打得措手不及，花了幾小時理清全部謠言的組成，并且針對其中編造的部分進行澄清，發布了聲明。
那則聲明如沙入海，連個聲響都聽不到，除了戚辰雨的小部分鐵杆粉絲之外，沒人相信。
謠言在S公司內部也炸開了，很快傳到安木槿耳裏。
安木槿着急忙慌地躲進洗手間，打開手機看八卦新聞，滿屏都是戚辰雨和齊方素的照片。
看了半小時，安木槿看得怒上心頭目眦欲裂。
但她怒極反笑，神經質地用力戳手機屏幕，給安木丹打了個電話。
安木槿大聲嚷嚷：“安木丹，我們的絕佳機會來了！打着燈籠也找不到這麽好的機會啊！現在忽然砸我們頭上了！”
安木丹仿佛還沒睡醒，聲音昏昏沉沉：“什麽機會？”
“和齊方素套近乎的機會。”
“……”
“我不管你現在在做什麽，都別做了，你馬上幫我去調查整件事！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幫齊方素澄清！馬上！”
安木丹仍是糊塗：“什麽事情啊？”
安木槿便将戚辰雨和齊方素的緋聞簡略和安木丹說明了。
安木丹嫌棄道：“我又不是狗仔隊，我堂堂一個大偵探，去跟這些明星，大材小用。”
“不，你要比狗仔隊更加狗一點才行，你要找到他們沒找到的東西。”
“……”
“現在狗仔隊都會死死盯着戚辰雨，可能也會死死盯着齊方素，可他們兩人都是被陷害的人，盯着他們沒用，得要找到背後作怪的人是誰才行。這就要靠你的本事了，你要是搞不定就拜托你的老板幫忙。”
“陷害？你怎麽知道齊方素沒有和人家談戀愛？”
安木槿冷笑一聲，反問：“你不知道嗎？”
“……知道。”安木丹悶聲回答。他曾經跟過齊方素一段時間，齊方素有沒有和誰談戀愛，他很清楚。
“就這麽說定了，你去調查真相，我會給你提供遠程支持的。”
“例如什麽支持？”
“打聽出來戚辰雨的對頭是誰。”
“……”
“這是很大的支持啊，我幫你縮小了調查範圍。”
“……”
“不過我覺得對方的罪證都是在線上的，你要深入網絡世界去調查，你試過這種調查沒有？要是不熟悉的話，我考慮考慮找別的私家偵探。”
“你有錢找別的私家偵探嗎？”
安木槿理所當然地說：“你有錢不就行了，你借我呀。”
“……”
給安木丹安排好任務之後，安木槿立刻深入練習生群體中打聽戚辰雨的工作情況，順便将可能是幕後兇手的幾個人選确定下來，而後沉浸在各個讨論八卦的論壇裏，翻查近一個月的大小消息，檢查這幾個人最近有沒有和戚辰雨發生過資源方面的碰撞。
安木槿還不放心齊方素，每天都要在微信裏匆匆忙忙給齊方素發信息，一天下來能發六七十條，婆婆媽媽，沒完沒了。
齊方素只回過一次，總共十個字，“沒事，不用擔心，別再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