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澄清
二十、澄清
安木槿對着車屁股傻乎乎說了好幾聲再見，直到齊方素的車拐了個彎從安木槿的視線裏消失，她才一臉傻笑地回到美容院接糯米。
近來纏繞在安木槿心上的烏雲因為齊方素而全然消散，安木槿從前臺抱起雲朵般蓬松的糯米，沒有将糯米放進寵物包裏，一路抱着，步行去舍友的家。
沒有可以分享的對象，安木槿便将滿腔興奮全對糯米說。
齊方素突然向她示好，破天荒頭一回，意義必然非凡。
安木槿認為這是一種鼓勵，齊方素對她正在做的一切表示贊同，經過她剛才的講道理擺事實，齊方素已經被她說服了，願意和她站在同一陣營，覺得他的清白也很重要。
如果她最終能夠幫助齊方素洗刷冤屈，那麽齊方素必定會對她心存感激，對她刮目相看。
安木槿抓起糯米的前爪向老天爺宣誓：“我一定好好努力，絕不辜負齊方素對我的一片心。”
糯米：“……”
周三齊方素正常給練習生們上課，但是在課程結束後毫無征兆地宣布：“這是由我講授的音樂制作課程的最後一節課。接下來的周三，你們應該會有其他安排，回去要留意管理員給你們發的信息。”
驚訝且惋惜的聲音在教室裏此起彼伏，不少練習生向齊方素提出挽留，表示還想繼續聽齊方素的課。
道別時刻，齊方素比平日要溫和一些，臉上帶着微笑，頗為真誠地說：“很高興能夠為大家講課，希望大家能夠在我的課上學習到一點關于音樂制作的知識，在之後的事業發展中能夠找尋機會，繼續學習，往創作的方向進步。也有幾位練習生已經嘗試過創作歌曲并向我展示了，我覺得那都是不錯的作品，相信經過後續更加精心的打磨之後，可以得到公司的肯定，作為成熟的作品發布出去。好了，下課吧。”
安木槿正準備沖上前去霸占有利地位和齊方素好好道別，沒成想手機突然瘋狂震動，攔住了她的行動。安木槿快速瞟了眼屏幕，是安木丹打來的電話。
姐弟倆都不喜歡聊電話，有事基本上就在微信裏說了，不是十萬火急，不會想着要打電話找對方。
問題是現在兩邊都十萬火急。
然而在安木槿拿着手機猶豫要不要接聽的半秒裏，別的練習生已經搶占先機，齊方素身邊已經圍了一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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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想上前去也沒辦法了，安木槿撇撇嘴，向人群上方露出的半個齊方素的腦袋投去不舍的目光，用力戳一下接聽鍵，邊往外走邊對安木丹說：“如果你現在不是為了生死攸關的事情打擾我的話，我就殺到偵探社把你的頭擰下來。”
安木丹頓了一下，他滿心歡喜給安木槿打電話，沒成想會是這種待遇，登時不滿地大聲抗議：“安木槿！我在免費幫你做事呀！我都快累死了！你什麽态度！我不說了！”
安木槿眉頭緊鎖，快步走到走廊盡頭的洗手間，躲進去，也對安木丹嚷嚷：“你又什麽态度！沒大沒小！叫姐姐！”
安木丹不肯叫：“我挂電話了啊！”
安木槿被氣得眼前一陣黑，聲音尖銳地嚷道：“那我立刻出發去擰掉你的頭！剛剛那節課是齊方素給我上的最後一節課，就因為你這個電話，我連再見都沒有跟齊方素說，我什麽都沒有跟齊方素說！今天是他最後一次當我的老師！這會是我一輩子的遺憾！安木丹你完蛋了！你這輩子都彌補不了我今天的遺憾！你再不說你找我什麽事我就殺了你！”
安木丹不敢真的挂電話，虛張聲勢對安木槿說了幾句狠話，便乖乖告訴安木槿這通電話的緣由：“你讓我找的證據我找到了，好幾十張聊天截圖，還有電話錄音，我打包發你的郵箱裏了。你到時候回宿舍再細看吧，我現在告訴你大致內容，首先是別人通風報信說某品牌有意要找戚辰雨當代言人，科珞表示很不服氣，然後是科珞和經紀人籌謀怎麽制造謠言的過程，還有一部分是科珞團隊裏的人聯系自媒體和網絡水軍的記錄。這些截圖怎麽用你自己琢磨吧，我也不知道你們這些娛樂圈的人是怎麽澄清緋聞的。不過錄音你聽着就行了，別發出去，不然人家要告你的話，一告一個準。”
安木槿什麽怒火都被澆熄了，被安木丹的話震驚得目瞪口呆，在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的洗手間裏也要疑神疑鬼捂着嘴小聲說話：“天吶，安木丹，你是怎麽找到這些東西的？壞了，你沒有做什麽違法犯罪的事情吧？你被警察叔叔抓起來的時候可別把我供出去啊，我還要留在這裏照顧好爸媽的，不能陪你坐牢。”
“……”
安木丹長嘆一聲，懶得跟沒有偵探經驗的人計較，沒好氣地告訴安木槿：“凡走過必定留下痕跡，凡是經過他人手的事情必定留下證據，我沒幹嘛，只是說服了科珞團隊裏一個負責宣傳又準備離職的小員工，她将科珞團隊做的那些事都捅出來了。”
“哦，這樣啊……”安木槿稍微放心地應着，放下捂着嘴的手，而後又再次緊張起來，問，“科珞不會懷疑那個員工嗎？這個圈子很小的，消息流通快得驚人，沒有秘密，什麽消息都藏不住，科珞的團隊前腳開始懷疑那員工洩密，後腳就滿世界都知道她不能用了，你別把小員工的名聲搞壞了，害她以後找不到工作。”
安木丹自覺被教訓了，像被踩到尾巴，煩躁地叫道：“你同情心泛濫個什麽勁兒？科珞團隊老多人了，懷疑不到那個小員工身上去。你趕緊的，拿了證據就去澄清，別再煩我了。我為了你的事都耽誤了多少工作……”
安木丹把安木槿的教訓都聽進耳朵裏了，仿佛得到了一次徹頭徹尾的提醒，吃了一顆效果加強三倍的超級薄荷糖，整個人狠狠地被震動。
他做事的時候沒有想太多，光奔着結果去，莽撞得很。他打探到那員工想辭職要找下家，于是就假扮某大公司的人事去接近那員工，獲取其信任，耗了幾天，半靠套話半靠偷，拿到了很多東西。
在安木槿提醒他的這一刻之前，他不曾考慮自己行為的後果，不曾設想那員工以後會如何。他以為自己為之努力的目标是善良正義的，就足以使得追求目标的整個過程也變得善良正義。
是他太想當然了。
安木槿為自己即将獲得的成功而雀躍不已，于是大發慈悲，不和沒禮貌的安木丹計較，語氣柔和耐心應道：“好，你這次做得太好了，完美，謝謝你呀安木丹。除了給你偵探費用之外，我還請你吃飯好不好？吃一頓好的，我們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不過還得再等等啊，等我拿到練習生補貼就請你。”
安木丹正想着再去找那員工，看能不能盡力彌補一下自己犯下的錯誤，沒空搭理安木槿，随口答應着：“行行行，挂了啊，有事再聯系。”
結束通話，安木槿大力推開洗手間的門，拿出跑八百米的架勢，不要命地往宿舍跑。回到宿舍又一把掃開她桌子上的花，挖出被花埋起來的筆記本電腦，開機，查看郵箱。
安木丹給她發來了一個巨大的附件，光是下載就花了七分鐘，這是她此生最漫長的七分鐘。
安木槿窩在宿舍裏，從白天到黑夜，将安木丹找到的所有證據整理好，又将她這幾天泡在八卦論壇裏搜尋到蛛絲馬跡融入那些證據裏，新注冊一個賬號，撰寫圖文并茂的澄清內容。
那天晚上十點左右，安木槿在流量最大的八卦論壇裏發了兩個澄清的帖子。
一個是替齊方素澄清的，對戀情緋聞中出現過的每一張照片、每一個視頻都進行了相應的說明，證明齊方素和戚辰雨只是工作上的合作關系，在私底下毫無交集；一個是将科珞團隊的手段公之于衆的，從謠言生成到推進的每一步都有相應的證據證明，徹底還原了科珞團隊在陰暗處造謠生事的真面目。
安木槿對這個由自己一手促成的局面十分滿意，又累又餓，頭暈眼花，也不肯花時間去吃點東西，只抓過手機給齊方素分享那兩個澄清帖子。
齊方素回複了，沒有誇她，只讓她早點休息。
安木槿不可能安心休息，她在櫃子裏翻找出一瓶功能飲料，一口氣喝完，将空虛的胃撐滿，而後就整夜守在電腦跟前，留意網友對澄清帖子的回複。
滿懷期盼都被一盆冷水澆透，除了安木槿以外，沒有人關心齊方素的清白，替他澄清的帖子，加上安木槿自己的發言，攏共就一百多條留言。
而揭露科珞造謠惡行的帖子，經過一晚上的沉澱，擁有上萬條留言。
安木槿守到第二天早上六點多，實在熬不住了，到床上去睡了兩小時。
又因心裏太過記挂各種事而無心睡眠，咬牙睜開酸痛的眼，摸索着抓過枕頭邊的手機查看八卦新聞。
事情鬧得如火如荼，安木槿懷疑她們公司的公關在背後推波助瀾了，全網都是指責科珞的聲音，包括之前被科珞買通的自媒體，如今全都變了臉面，集體倒戈，指責科珞手段陰險，加上許多說話難聽的網友們的助威，形成一種要在網絡世界給科珞判死刑的架勢。
A公司發布了一則澄清聲明，稱網絡爆料都是僞造的，并聲稱會追究到底，絕不姑息任何造謠行徑。
安木槿嘀嘀咕咕地罵A公司賊喊捉賊，可心裏多少有點發憷，捂着昏沉的腦袋坐起來，琢磨半分鐘，在微信上問安木丹平時他們偵探社要是被告了怎麽辦、有沒有可靠的律師可以介紹。
安木丹給安木槿發了兩個名片過來，聲稱都是百戰百勝的大律師，讓安木槿別太害怕。
可像她這種遵紀守法的良好市民，遇到有可能對簿公堂的事很難不害怕。
心裏七上八下等了兩天，安木槿沒有收到律師函。後來再等下去，也沒有收到法院傳票。
戚辰雨和科珞之間的紛争能夠成為網絡世界的熱鬧主題的時間，同樣只有兩天。
大多數網友消耗了讨論的熱情，便不再理會這些事，如同遷徙，大規模地跑到另一件八卦中看熱鬧。緋聞很多人關注，澄清卻沒幾個人願意花時間去看。因此大家對兩位女明星的印象也都會停留在此刻，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戚辰雨就是一個靠着男朋友上位的女歌手，科珞就是一個心腸歹毒喜歡搞小動作的女藝人。
唯兩位女明星的忠實粉絲緊咬不放，經年累月地拿着這一次的矛盾攻擊對方，罵戰不斷，恨意入骨入心，無論如何也釋懷不了，他們發誓要為自己擁護的明星讨回公道。
但娛樂圈裏根本沒有公道可言。
某品牌的代言最終落在了另一位女歌手頭上，争鬥一場，忙活一場，戚辰雨和科珞都沒撈着好處。
沒有非誰不可的戲碼，品牌可以有第三種選擇，明星們也可以擁有別的工作機會。事情徹底結束之後，過程中發生的許多事都不再擁有意義。
無論得勝還是落敗，女歌手們都如常工作，見面了會給對方微笑，有合作機會就答應下來，提起對方時只能給對方稱贊，絕不回應任何負面消息。她們之間的紛争在網絡上鬧得再大，實質上都是她們內部的事情，只能由她們私底下解決，不會影響臺面上的一切。
澄清也好，不澄清也罷，不被擺在臺面上的事情的歸類都是兒戲。
忙碌的明星們沒有必要為此駐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