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榮王無期(四)

榮王無期(四)

榮王府。

“聽說府裏來了個小美人兒?這些天怎的連個人影兒都見不着呢?你們不诓我呢?”

“诶?怎能這麽說呢?聽說是殿下親自帶回來的,許是在殿下院子裏服侍得風生水起呢。”

“殿下帶回來的美人?”巡走的侍衛差些被口水噎住,他放低了聲音,問,“咱府裏被弄死的女人得有多少個了啊,這美人怎的一個個都不惜命?”

“還能為了什麽?無非是殿下的榮華富貴呗,聖上這麽久了都沒納妃,給了個公主也不娶,自然是選咱們殿下才有好前程。”

侍衛眯了眯眼睛,“……可來這兒的姑娘們不僅前程沒有,命也搭進去了啊。”

榮王休憩的院子裏,霜兒坐在石桌邊給杯子裏滿上茶。

神無期院子裏難得立着一個靶子用來練箭,以往他常是呦呵幾個侍衛來當活靶子,這連着好幾天都是用木靶子,府裏的人這會兒都想着這殿下又要做什麽妖來折磨他們了。

他射箭的力道很重,每次射中靶子的時候都讓人聽得頭皮發麻,霜兒小心沏着茶,也被他弄出的聲響吓得手抖了兩下。

“殿下,休息一下吧?”

新來的奴才在邊上站了很久,他也怕這閻王生氣就索他的命,使勁兒給那邊的霜兒遞眼色。

霜兒立刻起身過去,行禮道:“殿下,喝杯茶吧?”

神無期一手上去捏住霜兒的下颌,瞧了兩下,又森然笑出來,“小美人,給我當活人靶子好不好?”

神無期和神慈的眼睛很不同,他一雙含情眼,眼眸澄淨清澈,天生就有着攝人心魂的魔力。

霜兒身子忍不住有些顫抖,神無期捏着她臉的力氣有些大,她不敢撇頭移開視線,同樣也不敢答應和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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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了的,”神無期湊近她,在她耳畔輕輕吐氣,“本王箭法很準,你只要站着不動,不會有事的。”

霜兒感覺自己是被他這溫柔的話蠱惑了,下意識點頭答應他。

侍衛們将霜兒拉到一邊的樹邊,神無期這會兒覺得單是放個果子在人頭上太無趣,命人去捉了兩只雞崽子放在霜兒兩肩上。

那奴才拿袖子給自己抹了把汗,在霜兒邊上小心提醒,“姑娘莫要動,殿下這箭雖穩,但這雞崽子是個活物,需得讓殿下集中找目标才是。”

霜兒靠在樹邊,那倆雞崽子在她肩頭啄得也痛,她眼裏看得出恐懼,她看着對面已經拉弓的神無期,這一刻已經感受不到他原先的柔情。

取而代之的只有陰鸷的眼神。

神無期嘴唇勾笑,将弓箭往下壓了壓,射了出去。

“唔。”

這箭吓飛了一只雞崽兒,霜兒那肩膀上被箭擦了皮,這會兒正止不住血。

“哎呀這這這……”奴才發覺不妙,過去拉着早就叫好的大夫說,“愣着幹嘛呢?快給人止血啊……”

“小美人,抱歉,剛剛沒看準,還有只呢,包紮先等等怎麽樣?”神無期已經将第二支箭抽了出來架好,本來就沒想現在收手。

奴才覺得這姑娘看着吓得不輕了,這會兒還答應就是真的傻,可霜兒卻真的答應了。

她說:“剛剛是我自己吓得偏了一下,不怪殿下,我沒關系的。”

第二只雞崽子攀着霜兒的衣服準備滑下來,這會兒剛好落到霜兒手肘邊,神無期這一下也沒猶豫,再次射出了一記。

這次他使的力氣比第一箭要多上半倍,可還是偏了不少。

“唔。”

霜兒另一只手的上臂直接被箭捅進了肉裏,她還咬緊着牙哭喊都沒一聲。

“……”神無期給了個眼神給那奴才,這才招呼大夫上去看情況,他則不緊不慢把弓箭丢給人讓人擦拭。

他這會兒可能因為連着兩次失利心情不好,周圍的侍衛一個也沒敢出聲,只得看着。

兩次都沒躲,她明明看得出我偏了幾下就是故意的……難道她不是暗線,真的只是個姑娘?

神無期回到石桌邊坐下,拿着涼了的茶一飲而盡。

那大夫幫霜兒拔了箭包紮好了之後就跟着其他人退出了院子,霜兒還站在一邊低着頭,一步也不敢靠近神無期。

“你生我氣了?”神無期笑出了聲,“可沒有人敢生本王的氣,你膽子不小啊,你叫什麽名字?”

“……霜、霜兒,我、我沒有生殿下的氣。”

神無期給自己倒茶,這會兒語氣淡了,“那你就是在對本王撒氣。是本王從那狼崽子嘴下救的你,你最好給本王牢牢記住了。”

“霜兒不會忘,霜兒記得是殿下救的我,不管殿下讓霜兒做什麽,霜兒都會去做。”

神無期“呵呵”笑了兩聲,将手裏的茶飲下:,好!本王留你在府上,正好練箭無趣,有你找樂子,再好不過。”

-

皇都,集市中。

“質安府在城郊外,有不少士兵把手還算安全,畢竟也是一國公主,咱們聖上也不會苛待她。”

循霄為了給紗漠然輸靈力,這些天自身損耗也大,一直在閉關。

戰郁派人前前後後在皇家獵場尋了三天三夜也沒找到霜兒,皇帝神慈也沒頭緒,但是聽說了昭安公主的事情也跟着好奇,加上她還識得霜兒,就想去打探打探。

但是昭安公主是作為和親公主來的,神慈對她無意也不想見她鬧得事情難堪,就派着戰郁前去。

紗漠然也是和昭安公主有一戰之緣,正好也想出來走走,就跟着來了。

“昭安公主箭法一絕,您就非要送一張弓箭過去嗎?”

紗漠然打開大匣子看了一眼,弓箭也就罷了,還是挑的她狩獵拿的這一張。

戰郁背着大匣子,說:“這個弓箭能選一把順手的已是很難得了,不過我也想着昭安公主不似尋常女子那般柔弱,這麽輕的她肯定用不順手,可是紗姑娘你想想,這可是前踏雪國國君送來的。”

“……這有何不同?”

“公主來蒼傲兩年之久,也未曾見家人,拿着踏雪送來的送回去也能安撫公主的思鄉心切啊。而且踏雪的某位将軍也有差不多的一張,聽說公主和那位将軍很是交好,這也能成為一理由。”

紗漠然看着集市上的小玩意兒都挺多,她自上了斷枉山就不曾來過這熱鬧的地方,到了這突然還有些懷念了。

戰郁捕捉到了她眼裏憧憬的目光,随口編了個理由說:“我覺得紗姑娘你有句話說得對,只送一張弓可能真的讨不了公主歡心,咱們趁着人多,多買些別的,你們姑娘家都喜歡什麽?”

紗漠然在山上待得久,別說是現下流行的裙子了,她連個胭脂水粉都不了解,在山上全聽師父冶心嘴裏傳授的上妝法子。

可她那個年紀的人喜好的和現在的姑娘們不同,現在講究的妝濃妝豔抹的,紗漠然都有些看着眼疼。

狩獵場上,一些貴女們愛打扮也沒戴着面紗,一個個臉上都是帶着花兒的,坐在那裏的只有昭安公主戴着面紗。

紗漠然與她對話時近距離瞧過,這公主眼尾都沒畫一筆,眼睛那處完全沒有塗厚的胭脂水粉,看着就不是很愛打扮的那種人。

但是她的那條價值連城的裙子倒是個對比了。

“紗姑娘?你想好了嗎?咱們先去買什麽?”

戰郁喊了她幾次,本來看她應該挺想多逛逛的,這會兒帶她逛了她又去發愣了。

紗漠然沒注意自己想着想着就和戰郁走出了集市,這會兒正好到了通往城郊的路口。

“就那張弓吧,挺好。”

紗漠然嘆了一聲,既然走到這了,不如早點去質安府轉一圈好交差。

這個胡同有些繞,戰郁很少來,不過還好他有些辨識度,父老鄉親知道是戰将軍都争着替他指路。

“你們別過來!”

戰郁聽到有人大喊,立刻繃起臉聽着聲音從哪傳來的。

“什麽事?”紗漠然從他手裏接過大木匣,戰郁什麽也沒說,往後邊的一個巷子裏跑進去。

一名女子被一群蒙面的盜賊團團圍住,那些盜賊手裏個個拿着小刀,步步逼近。

“別、別過來……我的錢都給你們了……”

那女子靠着石壁,抱着頭蹲下,覺得自己呼喊無果,打算就此放棄抵抗。

“沒錢可以用別的換啊,跟咱們走吧。”

“光天化日之下,你們膽子都這麽大了?”戰郁及時趕來,他陰沉着臉,站在那什麽也沒動。

“将、是戰郁,還不跑啊!”那些個盜賊自然認出了他是大将軍,都急得屁滾尿流轉身就跑。

“還敢跑——”

戰郁猛沖上去準備追,後面那個女子就哭了。

“嗚嗚嗚……娘……”

“姑娘。”戰郁看她哭得可憐,也就沒追了,直接蹲下來在自己懷裏找了塊手帕給她擦眼淚,“姑娘,你是何人?怎的會被這群強盜圍着?”

“我、我娘死了,我們欠了好多藥錢,那、那大夫是個庸醫,他騙了我的錢跑了,他、他怕我道出他的真面目,就買了人來殺我……”那女子擡頭,眼睛哭腫一片,她抓住戰郁的手,哀求,“将、将軍,他們說你是蒼傲的大将軍,有你保護就不用到處借錢,将軍,我、我跟你走好嗎?”

“這……”

“……我當是什麽事呢,郁公子這是在……尋歡作樂?”

紗漠然不知什麽時候走到巷口,一來就看到他們二人舉止親昵,奇怪得很。

“紗、紗姑娘,不是那樣的,剛剛這姑娘她、她被人威脅了,我就是路過來好心救一下。”

“将軍……您剛剛明明不是這麽說的,您真的不能帶我走嗎?還是說其實您早已經有了家室,我做個丫鬟也不可以?”

這姑娘越哭越兇,紗漠然皺了眉,冷冷說:“戰将軍的紅顏就好心留着吧,畢竟人家現在無依無靠了。”

戰郁按頭無奈,嘆息道:“好吧好吧,我真的太好心了。”

巷子另一頭,盜賊們喘着氣跑來,個個都吓得心一顫一顫的。

“哎喲,吓死老子了,還好那戰将軍沒追上來。”

“諸位辛苦了,”暗處走出來一個女子,那女子的臉埋在暗處,只看得她嘴唇張合,對着其中一人丢了一袋銀子,“這是我家主人賞各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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