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試酒鑒心(三)
試酒鑒心(三)
霜兒剛和神慈對上一眼然後就慌亂錯開,跪在酒桌邊繼續幫神無期斟酒。
“……殿下,我能喝酒嗎?”
神無期颦眉,調侃說:“你方才不還說自己不勝酒力?若是皇兄在這,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所以,好在我面前的是榮王殿下您。”霜兒拿了個酒盞給自己斟滿,豪爽一飲而盡。
“好!”神無期拍手叫好,又開了一壇子酒,“今日不醉不歸!看是誰放倒誰!”
……此時的翠香樓一樓。
循霄叫店家多做了兩份烤魚,就連小雨都有完整的一份烤魚。
“霄公子這麽大方?破費了吧?”小雨不知怎的就是和循霄看不來,紗漠然也問過循霄是否認識這人,但他也是跟着搖頭。
循霄拿起竹筷,夾了一塊魚肉,“吾聽說魚也有補腦奇效,如果破費能治治不知哪來的便宜弟弟的腦子,吾會很欣慰。”
“要補腦子的是你!你才是個便宜瞎子,當心被魚刺卡着!”
循霄邪魅一笑,溫聲道:“難得便宜弟弟還知道關心吾這個瞎子,看來吾回去還要研究些新菜,看看弟弟的腦袋究竟需要補到第幾層。”
“行了,吃魚。”
紗漠然一聲喝道,這兩位也就沒有繼續拌嘴,專注挑着魚刺。
來這翠香樓本就是為了來吃頓烤魚慶祝一下新年,紗漠然往來新年都是和掌門以及師兄、師姐在山上圍着篝火變戲法。
當然,在她六歲之前都是和父王母後在宮裏度過,沒人帶她出宮,只有淩塵哥哥會進宮的時候給她帶些好吃的糖果,還有漂亮的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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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挑魚刺心生怨氣,一把夾起魚肉和刺一同往嘴裏塞,“你們要找的那個陛下就在這樓上,難不成吃魚比完成将軍交代的事情還重要?”
循霄聽他聲音覺得嘈雜,吐氣道:“魚刺還堵不住你的嘴。”
“唔……臭瞎子,你施法謀殺我……”小雨只感覺喉間一陣刺痛,什麽也吞不下。
紗漠然看他難受,給他倒了杯水強灌下去。
“痛痛痛……姐姐我喝不下去!”小雨兩手抓着桌璧,紗漠然給他灌的水愣是一滴也沒喝下去的。
“吾都說了這便宜弟弟腦子需要多進補。”循霄邊搖頭邊嘆氣,聽着動靜大了也只好起身自己來救人,“吾要用掌力幫你逼出這魚刺了,你抓好桌子別動……最好是不要吐到桌上,小心吾将這三盤魚全都給你灌下去。”
紗漠然:“霄公子,救人要緊。”
循霄經她提醒也就沒有念叨了,他聚靈都懶得聚,擡掌在空中滞停了幾秒,然後劈在了小雨的後背上。
“嘔……”
小雨一腦袋差點敲到桌上,他靠手撐住,對着桌底下吐出了差點要了他半條命的魚刺。
“謀殺……”剛剛那一掌他肯定是故意劈這麽重的,臭瞎子,死瘋子!
紗漠然繼續給自己挑魚刺,看總算把這魚都不會吃的小公子救了回來,又說:“剛剛你是被魚刺卡了,霄公子可是救了你的,就別計較了。”
“什麽救我?他分明是……”公報私仇。
小雨被循霄噤了聲,後面四個字怎麽也喊不出來。
循霄那一掌看似沒聚靈,但是他卻還是悄無聲息做了手腳,否則他不可能隔空噤聲。
眼下可算是安靜了,紗漠然入這飯樓之前就開了無塵功法的尋跡法術,靈蝶在神慈所在的地方靜靜看着一切。
“……”只是他們在這樓下吃烤魚也夠久了,神慈也依舊還是跟着那位霜小姐閑談,“她好像只是一只普通的雪狐。”
循霄拿着茶杯喝了口茶,說:“戰将軍要的是這個霜小姐是不是當年雪原救神慈的那位,與她是不是雪狐無關。”
……
半個時辰後,神慈從樓上下來。
紗漠然看着他身後追随的那位膚白貌美的雪狐姑娘,一下子也跟着被勾了魂。
“聽說狐族美人個個都是一張禍國妖妃的美貌,今日我才終于明白了。”小雨吃完魚才被循霄解了噤聲咒,這張口又是一長話。
神慈現在滿眼裏都是這個失而複得的霜小姐,也并未注意這邊吃着烤魚宴的三位。
神慈今日也不知怎的,陪着霜小姐聊着這些年的經歷談着談着就換上了一副冷臉,雪狐往那對面的怡紅院看過去,還當他看上了給榮王斟酒聊天的姑娘。
“那人在那裏!快!別讓他跑了!”
霜看着突然圍住翠香樓的一群侍衛,心生慌亂。
她這輩子可沒害過人,怎麽就有這麽多侍衛來抓人?難不成是神慈派來的?
她正想着要怎麽給自己脫身,那群侍衛就直接繞過他們,将循霄他們那一桌裏外兩層團團圍住。
紗漠然看這架勢也覺得是神慈突然性情暴怒想要絞殺他們,但現在也沒聽神慈發話,只好擡聲問:“這是何意?”
為首的侍衛說:“交出那個瞎子!”
“瞎子?”紗漠然沒往循霄看,也不知為什麽,不管誰稱循霄為“瞎子”,她都會感覺不滿,“你們想要人,也得拿出個理由,就算是蒼傲的國君,也不能随随便便拿人!”
神慈站在門檻邊,那群侍衛進來得匆忙,也沒來得及注意他。
他未轉身,輕嘆:“這群人與朕無關。”
“陛、陛下?”為首的侍衛回頭看過去,立馬原地半跪下,“陛下,臣失禮!”
神慈不疾不徐轉過身,揚聲質問:“都讓刑部出動了,朕怎麽不知近來有逃犯?”
“啓禀陛下,是魏尚書來我刑部請求抓人的,魏小姐幾日前去寺廟祈福,半路上被一個穿白衣的瞎子施了邪術,成、成了啞巴……所以尚書大人……”
神慈若有所思,這人二人來自仙門應當不假,那日狩獵紗漠然憑一己之力與那瘋女人相搏救下諸多人,而那個循霄曾偷聽和跟蹤他們,行事詭異,就連戰郁都覺得這人不好對付。
“……”神慈轉身穿過重重侍衛,用冰冷的語氣說,“霄公子,既是有人指認,那還請跟着走一趟。”
“誰也不許動他!”紗漠然咬牙怒斥一句,作勢就要拔劍,“指認之人可有證據證明?”
“是魏小姐親手将那人的面相畫出來的,這王都裏的瞎子可不多,你們不敢交人,可是心虛!”統領也不甘示弱,他一擡手,身後的侍衛們就紛紛亮出刀劍,“陛下都已發令,你們怎敢不從!”
神慈跨步上前,和紗漠然并成一排,低語道:“刑部只是審問和扣留,在沒有确鑿證據證明循霄罪行之前,他會無恙。朕也可給你們三日時間為他脫罪,前提是,你們找到證據。”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用只能讓紗漠然聽清的聲音繼續說:“……至于是什麽樣的證據,朕無所謂,朕想要的,姑娘應該能猜到。”
循霄任由侍衛擒住自己的兩手,他被架走前也回頭朝紗漠然做了個口型:“不用擔心。”
……
對面的翠香樓異常熱鬧,神無期和霜兒在怡紅院喝酒,也無暇去顧其他。
霜兒臉頰都喝得通紅,神無期看她這賣命一樣地喝,幹脆搶了她的酒盞,斥道:“本王還沒醉,你別喝了。”
“……殿下……”
神無期奪酒盞力氣過大,那酒盞也不知怎的,竟然還有鋒銳到能劃破人手指的威力。
“來人!傳禦醫!”神無期從座位邊跪起,抓着霜兒剛剛被劃破的手,對着門外大喊一聲,“禦醫半刻未至,就把命都留下!”
侍衛們都繃緊了一根弦快馬加鞭去“請”禦醫,雖然神無期總是陰晴不定沒見過對人上心,但這位他親自撿回來的女人他倒是格外在意。
門外追随神無期已有好些年的将領捕捉着殿下臉上的驚慌和失措,然後用手給自己松了松眉頭。
他自家的殿下他比誰都清楚,整日裏只會将人當獵物看,若想與他在同一位置交談,怎麽說也只有宮裏頭的那位,可現在不一樣,這位霜兒姑娘……真的能一直留下嗎?
如果她知道堵了她後路的人是這個自稱她“恩人”的人,她還會像現在一樣與殿下飲酒作樂麽?
半刻後。
禦醫替霜兒診了脈,面上看着應當不太樂觀,“殿下……”
神無期在一邊繼續喝酒,淡淡回道:“但說無妨。”
“那老臣便直說了……”禦醫躬着身子看都不敢往神無期那看一眼,“姑娘手上的傷已處理好,不過她氣血兩虛,身上受過不少傷,殿下若愛惜這姑娘,還是要好好照顧着才是。”
“……受過不少傷?”神無期剛送到嘴的酒杯又被他自己拿走,怎麽也想不明白,“算上狩獵那日一箭,本王只用她試了三箭,并不能致命,你可想清楚了說。”
禦醫“撲通”跪地,兩手撐在地板上,“老臣怎敢欺瞞殿下?這姑娘命不薄,就是身子太差了,她背後中過兩箭,那可都是致命的!這姑娘能撿回兩次命已是不易了,殿下若想她多活幾年,往後只能好生照顧,那是一點事兒都不能出啊……”
神無期扶額,感到有些頭疼,“行了,你去開些大補的方子,還有往後該如何好生照顧都叫人記好了,本王不想再找你第三次。都出去。”
“好,老臣這就去。”
禦醫為了感覺從神無期眼前消失,跌跌撞撞就往外面沖。
神無期喝酒的興致全無,他走到霜兒躺着的床邊,顫抖着将手覆在霜兒的額頭上。
“……發燒了,果然就不應該允你喝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