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追憶夜莺(二)
追憶夜莺(二)
“找到你了,小瞎子。”
屋內靜了好一會兒,靜心齋的門被風猛地吹開,黑袍神醫站在門檻外,揮手點亮了屋內的火燭。
“啾咕,啾咕!”糯米團子驚吓得面皮都豎了起來,它過去蹭了蹭循霄的頭,試圖叫他站起來逃跑。
“哦?有意思的小家夥。”神醫慢慢移動,伸手将糯米團子拍開,粗魯地抓起了循霄的頭發,“是個瞎子?真的瞎還是假的?”
他伸手去掰開循霄合上的眼皮,卻發現他眼睛裏的肉完好無損,不像是戳瞎的。
“這眼睛裏的肉不是死肉,只是沒了眼珠子。”神醫兩指并起來,瞬間用靈力化成了刀刃,“既然你想變成瞎子,那我就如你所願吧,陣仙循霄?”
循霄聽到人喊自己的名字,瞬間敏感起來,他上手去掐這人的脖子,厲聲問:“你是什麽人?”
“我是什麽人?”神醫咯咯笑出來,那面具近看很是猙獰,好在循霄現在是個瞎子看不到,也就感受不到這帶來的威懾力,“你滅我宗門,可還記得?哦,我忘了,你現在是罪仙之身,已經不是仙界那人人敬仰的陣仙了哈哈哈哈……”
循霄掐在他脖頸上的手使了力,他說話變得不近人情,好像這個時候他也已經将身上的痛感忘卻,“說夠了麽?”
“呵,沒想到受了傷還有這麽大的脾氣,看來你沒及時用靈力護體,怎麽?你以為在人間受痛多了便能贖罪?這樣不過也還是葬送了你自己的命罷了,溟瀾帝女不會原諒你,不然她為什麽選擇獻祭?你想過嗎?呃……”
那手下了極重的力,神醫在循霄手上斷了氣,被他厭惡地扔在一邊。
“呵呵呵,陣仙的近身攻擊不痛不癢,還不如畫個陣讓我痛快痛快。”那身體在地上歪曲動起四肢,然後又同人一樣重新站起來,“剛剛那一掐你用了最後的力氣了吧?把聲脈交出來,我饒你不死。”
“吾……還輪不到你這種人來替吾決定生死。”循霄嗤笑,仍是用手臂撐着未站起來,“那聲脈,你從何處偷來的?”
神醫擡手,幾枚毒針化形在空中對準了循霄的幾個命門,“循霄,滅宗之仇,我會從你這裏讨回來的。”
循霄嘔血,嗆了一下,“果然是……毒宗餘孽,史寧宣的好徒兒就是你帶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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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宗餘孽又如何了?待我殺了你,也一并将那三界第一的醫仙也殺了,都時候這三界還是我毒宗的天下。”
“做……夢。”
神醫手指一點,那幾枚毒針就往循霄命門上紮去,緊接着屋內散發出一股濃霧,他再看過去的時候已經不見循霄蹤跡。
“啧,反正毒針紮在命門上也已是無藥可醫,陣仙循霄,這次是真的永別了。”
刑院後山。
一團濃霧将循霄卷到此處歇腳,同時他身後的白衣女子席地而坐,運轉靈力兩掌打在他身後。
那幾根釘在命門上的毒針被強行逼出,循霄實在受不得這麽霸道的靈力沖擊,險些往前面一頭栽過去。
白衣女子眼疾手快攬住他的脖頸,再次傳了些靈力替他療傷。
“你救了吾,吾也沒法回報你。”循霄緩緩睜眼,眼前依舊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到,“你不是雪原的狐貍,你是……無情谷的狐貍。”
“我不需要殿下的報答,我只求殿下,将取回的那聲脈交還給我。”
白衣女子面容俏麗,和霜兒姑娘在某種程度上有些相似。
循霄冷笑一聲,推開她:“一個普通的聲脈,你想要,毒宗餘孽也要,這東西就這麽重要?”
“那本就是姜且的聲脈!”白衣女子凄吼一聲,“當年魏家小姐生下便是個啞巴,後來魏夫人那個賤人便生來嫉妒之心,找到了一位自稱神醫的家夥,活活剝了姜且的聲脈!我替姜且拿回來,我沒有錯!”
“……那僞裝成神慈一直尋找的那位霜小姐又是為了什麽?無情谷的人生來就無情無愛,你不可能愛上神慈。同樣,神慈心中之人也并非是你。”循霄用手往自己手上的後背灌輸靈力療傷,“無情谷狐貍,雪狐霜,你要做什麽?”
雪狐霜白眉稍皺,為了打消循霄對自己的懷疑,只好娓娓道來。
“那日太傅大人壽辰,我接了個生意去獻舞。那差事上寫的只有讓我好好獻舞就行了,但是我沒想到皇帝神慈也在,他将我傳喚了過去,再後來他就給我安排了住處。”雪狐霜笑了一聲,臉上看着有些沉淪,“他對我百般好,但是我也知道我自己不是他要找的人。無情谷中人不能愛人,而我現在的身份是個舞女,神慈若是一直留着我也會有許多的非議。所以我現在留下,只是想找那卑鄙的家夥複仇,拿回姜且的東西。”
循霄将後背的傷暫且療好,攤開手掌将驅淨魔氣的聲脈交還到雪狐霜手中。
“……多謝殿下,只是您身上的傷是尚書府人收買了刑部人這才對您痛下殺手,就當為您報仇,我會親手殺了那母女。”
“……不可傷人,若魏氏有罪,神慈自己會有決斷。吾不想拖累其他人,先回靜心齋了。”
“殿下?”雪狐霜收好聲脈,作勢準備追上去,“那魏氏擺明了就是要您死,還有今日來的那家夥,現在的您根本打不過他。”
于尚書府休息一夜後,紗漠然仍未等到那神醫。
只是早上從看門侍衛口裏聽說了昨夜來了個神秘黑袍人,是奔着魏小姐房中去的。
戰郁也頗感奇怪,這魏夫人遮遮掩掩不讓他們見這位神醫,難不成心裏真的有鬼?
“裘衣姑娘呢?”一夜等待未果,紗漠然也不繼續留在尚書府,用了早點就出了尚書府。
“裘衣回太傅府了,說今日要幫我義父整理書房。”
戰郁跟着她一道踏出尚書府,眼下神醫與他們生生錯過,他們也沒法從魏茵失去聲音的原因替循霄脫罪。
尚書府外的這條路通向集市,外邊的商賈總是很早就運着要售賣的東西往集市邊去。
戰郁甩了甩手,心情也不大好,“要不我帶你去刑部看看霄公子?陛下只是命人關着他,應當也不會苛待。”
“能去看他嗎?這會不會不合禮……”
“有本将軍護着,有什麽地方去不了的?來吧趕緊的,我也想早些讓霄公子出來,那日的蘑菇湯我可是難忘得很。”
“姐姐,好巧啊。”小雨不知從何處跑出來,正面撞上了紗漠然,還一臉開心跟她打招呼,“要跟我一起去看看有趣的事情嗎?”
紗漠然停下,将他推遠了一些,“你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先別急着去找循霄啊,我剛剛可是在那邊碰到了魏夫人,她和一個人神神秘秘在那邊,只可惜我沒那本事,所以只能偷摸着躲着聽了一會兒。你猜我聽到了什麽?”
小雨手背在身後,乖乖的把腦袋湊上來。
紗漠然不太相信這孩子,準備繞過他,“不說算了。”
“诶?”小雨呆呆地歪了下腦袋,看到紗漠然真的就再次丢下他走了,立刻屁颠屁颠跟上去,“好姐姐,我說、我說總行了吧。”
紗漠然衣袍被小雨一把揪住,她停下步子,等着小雨開口。
“就我聽到魏夫人說什麽城郊質安府,然後那個人就走了。”
“你确定你聽到的是質安府?”戰郁靠近一步,扳住小雨的兩肩搖了搖,“那人長什麽樣你看清楚了嗎?”
“哎呀你別晃,我怎麽知道那人長什麽樣啊?他全身包的嚴嚴實實的,只看得見臉上戴着個特別兇煞的面具,嗷嗚!”小雨裝兇一下,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我記得那裏好像是公主住的地方,沒錯吧?”
“不對,魏夫人怎麽會和昭安公主扯上關系?我要去一趟質安府,紗姑娘,去刑部的事容我緩一緩。”戰郁額頭上已經冒了汗珠,他甚至連馬匹都沒借就往出城的地方奔過去。
紗漠然總覺得此行戰郁一個人或多或少會遇上些麻煩,撇下小雨就跟着戰郁一起追上去,“小雨,回偏寓居等着。”
“姐姐!你又丢下我!”
小雨在原地氣得跺腳,加上今天的一次欲擒故縱讓他吐露消息,這已經是紗漠然第三次撇下他了!
紗漠然用靈力将他們直接帶到了質安府外,守在那的侍衛還當自己眼花看見了假象。
“我沒看錯吧?戰将軍什麽時候來的?”
“……昭安公主在府裏嗎?”戰郁懶得解釋,上前問侍衛。
侍衛真以為自己見鬼了,掐了自己兩下,意識到不死假象之後,立刻答:“昭安公主不在,她、殿下出去了。”
“出去了?”
戰郁眉頭看着有些舒展不開,擰成一道八字,頓時誰看着都不敢亂說話了。
“将、将軍,是陛下下了旨意,昭安公主可以不用一直待在府內了,聽府裏的奴婢說,殿下去城內游玩了,一時半會兒應該還回不來。”
“……”紗漠然有些後悔自己這麽沖動跟過來,“殿下可有帶仆從?”
“這……”侍衛擡眼悄悄看了看戰郁的眼色,結結巴巴道,“殿下說不喜人跟随,怎麽也不願意讓人跟着,所以就……”
“所以她……”戰郁一時嘴快忘了敬稱,而後很快意識到改了回來,“所以昭安公主,身邊沒有一個護衛?甚至是婢女也沒有?”
“将、将軍饒命啊,小人也是沒辦法,公主她、公主實在是……我們真的拿她也沒辦法。”
紗漠然準備轉身回城,喊道:“将軍,走吧。城裏人多眼雜,雖說公主也不是那麽好找,但若是出了什麽意外,也會引起民衆騷動。”
“……啧,若是昭安公主出了意外,你們想好怎麽受罰。”
戰郁有些置氣,但找公主不容懈怠,趕在真發生什麽意外之前,必須要見到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