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青花瓷瓶的回憶

青花瓷瓶的回憶

劉歡的一生其實也沒什麽建樹，最開心的時光大概就是那五、六年在陌生城市做快遞驿站的光景。

雖然那個時候忙，整天所有時間都消磨在快遞站裏，對着一件件沒完沒了的快遞件機械地忙碌。

但，和如今的日子相比，那種日子充實！每天有屬于自己的事業，忙碌都有意義。當離開了那裏，日子就變得更加無法掌控。

生了二胎，帶孩子，做飯，守住一個家。

老公陳斌整日在外奔波掙錢，她也沒有了那麽自由的經濟權，帶個孩子也是費勁的要死。如果可以的話，還是願意回到以前那種忙碌，甚至沒有自己的生活。

劉歡這樣想。

那是一種不一樣的自由，比待在這個“牢籠”一樣的小地方的大院子裏更有幸福感。

聽到陳玉瑤說“這一生是不是就這樣……”的時候，劉歡的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甚至對未來的時光生出了一絲希望。

于是，陳玉瑤跟着媽媽又去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租到一間更大的倉庫，一起做起了快遞驿站。這次是陳玉瑤主要負責打理，劉歡協助她。

快遞站的經營二人似乎都不需要怎麽學習，很快就投入了這新的事業當中，起初也都是幹勁十足。

在驿站的附近租到了大一些的房子，用來居住。這次都是攜家帶口，除了二人，還有陳玉瑤的弟弟，和兒子林墨語要照顧。

就這樣陳玉瑤當起了快遞驿站的老板娘，和當年她的媽媽一樣！

每天和很多快遞件打交道，和小的時候那樣似的。陳玉瑤冥冥之中感覺到對一切熟悉，因為小時候就生活在一家快遞驿站裏。

又感覺對一切陌生，畢竟當年她在快遞件裏滾來滾去，卻并沒有盡力幫過媽媽。

那時候只有輕松愉悅的玩耍，日子也太過無憂無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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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林墨語更像那時候的陳玉瑤。

這個時候的林墨語正要上幼兒園，就在離驿站近一些的幼兒園裏，陳玉瑤接送他。

林墨語自小身子比較弱，總是感冒發燒，是陳玉瑤也不太送他去幼兒園了。于是林墨語也只能成天在快遞站裏打滾玩耍。

時間久了大概也是知道陳玉瑤忙，無聊就哭鬧。他哭着問陳玉瑤要零花錢，要好吃的，好玩的……

陳玉瑤忙得不可開交，哪裏有時間搭理哭鬧的林墨語，着急了就朝林墨語吼叫：“滾開，上一邊去！”

那一刻，陳玉瑤一邊替客人拿快遞，腳底下被堆砌的快遞絆了一跤，險些摔跤，又被拽着她衣角不撒手的林墨語哭鬧着，瞬間頭痛不已，狠狠喊了句：“滾！”

這一聲“滾”出口，腦海裏電閃雷鳴地閃過過往。

那時候，她如林墨語一般大，陳玉瑤自己哭着跪在媽媽劉歡身邊，乞讨着：“媽媽，我餓……”結果大多時候會換來一個：“滾”字。

……

一切都何其相似！就好似就發生在昨天……

陳玉瑤如今充當着當年劉歡的角色，對待兒子林墨語，還是那樣地無情，又無奈。此刻陳玉瑤希望兒子能理解自己的處境。

或許當年劉歡也是這樣對陳玉瑤期望過，可那時候陳玉瑤什麽也不懂。就像眼下的林墨語。

其實每天就在這麽大的快遞站裏轉悠，日子平淡又無望。只盼着能快些打理好堆滿的快遞件，別的一概顧不上。

兒子林墨語什麽的，只能放任他自己玩耍。期盼他能早日懂事，理解為父母的不易。

日子一天天就這麽過去。這天，林墨語從外面回來，哭着說：在別人家孩子身上摸了一下人家的漂亮衣服，結果被大人罵了，嫌他手髒。

陳玉瑤看着兒子林墨語的模樣，臉頰都不知道是什麽髒污的污垢，幹巴的鼻涕痕跡都還在臉頰上，衣服髒污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陳玉瑤突然就張口結舌說不出一句話來，面對一地的快遞件，感覺到了無望和可怕。

陳玉瑤透過林墨語的世界，仿佛間看到了那個時候，一個小姑娘。

——成日裏頭發淩亂，面容黢黑藏着不自知的污垢，從一堆快遞件裏扒拉出一只花貓抱在懷裏，衣服都是髒兮兮看不出顏色……

當年有個一起玩過滑板車的“小哥哥”，帶陳玉瑤去了他家裏，那個青花瓷的花瓶自那以後至今，從沒在生活當中再看到過真實的。

那麽大而漂亮的房子裏，陳玉瑤手摸上去任何一個地方，都是一個黑色印記。

那是多麽美好的世界……

而如今，陳玉瑤有些不忍細想。也許生活中就再也看不到如那樣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