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寒
心寒
“你睜開你狗眼好好看看,誰擋你道了?”
蔣琭琭在他們停下的那一瞬就知道這群人來意不善,也沒打算客氣,說話語氣沖了些。沒想到沒吓着對面一群人,倒是把方圓給吓着了。
方圓心底裏只恨自己動作不迅速,沒來得及捂她嘴巴。這群人明擺着要挑事,蔣琭琭還偏要激他們,到時候吃虧的不是她們難道還是對面這群男生不成?
自己看着雖然塊頭大,但就是個繡花枕頭,打架,不行的。蔣琭琭也沒比她好到哪兒去,也就能互相拉拉衣服扯扯頭發,想要對付這群男生,夠嗆。
現在,她後悔跟着蔣琭琭來這個什麽破地方吃什麽破燒烤了。早知道如此,大飯店它不香嗎?
對面幾個男生聽到蔣琭琭這麽一句惡意滿滿的話,反倒笑了起來。
“喲,脾氣還挺大。”
其中一人饒有興致地走上前,朝蔣琭琭看了一眼,雙手慢慢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來。
一直躲在蔣琭琭身後的方圓趴在她肩膀上看到男生這個舉動,以為他要動手,突然一下沖到蔣琭琭面前,雙手舉起,賠笑讨好:“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咱們都是附近的學生。”
蔣琭琭和對方明顯都愣了一下。
對面那個男生眉頭一皺,正要發話,蔣琭琭搶先一步把方圓拉到一邊,吩咐她:“你站那邊去。”
方圓順着她的手指望過去,她指的地方,起碼五米開外。
搞什麽?蔣琭琭不會是想着讓她一個人先跑吧?
會錯了意的方圓堅決地搖了搖頭,擺出一副有難同當的氣勢。
蔣琭琭看她這副樣子,無奈地笑笑,附在她耳邊悄悄說:“你先過去,我想到怎麽解決他們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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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圓半信半疑地望着她,半信半疑地挪了過去。
結果還沒走兩步,就聽見蔣琭琭朝着那群人再次發狠話:“你們現在要過就趕緊過。”
方圓:“……”這就是辦法?
對面的人抱臂打量她,“要是不過呢?你還能把我們吃了不成?”
這個“吃了”的發音咬得特別重,說完,幾個男生心照不宣地笑起來。
蔣琭琭只擡起右手看了看表,面無表情地說:“等會想過去就沒那麽容易了。”
“嘿,這小丫頭片子就是欠收拾。”有人早就看不慣蔣琭琭這副臭樣子了,聞言二話不說就沖了上來。
清風拂來,竹影搖動,方圓站在不遠處,眼裏所見全成了慢動作。她看見蔣琭琭像跳舞似的揮動着手臂,擡起了大腿。她看見那幾個人呈抛物線的形狀分散開來。她還聽見路邊竹子折斷的清脆聲響,仿佛在為她伴奏。
直到蔣琭琭最後一個後旋踢,幹淨利落地收腿,方圓才從慢動作回到現實。
而現實裏,蔣琭琭正站在不遠處,微笑地對着她招手:“過來吧。”
糟了,是心動的感覺!
從小道到燒烤攤,方圓盯了她一路。直到坐在燒烤攤的塑膠小板凳上,她那雙賊溜溜的眼睛還是沒能從蔣琭琭身上移開。
“你老實交代,你一身功夫哪兒學的?”
方圓從前可沒聽說蔣琭琭學過功夫,她要是學過功夫,那上次……
等等,她好像想起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既然蔣琭琭一人就能解決五六個男生,那上次她倆打架,只會小學雞式的互抓頭發是怎麽回事?難道她放水了?
這麽一想,方圓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再看蔣琭琭了。
她那哪是放水,那簡直是放海。
這頓飯原本的用意就是賠罪。方圓一直是個直來直去的人,既然蔣琭琭主動給她道歉在先,她也得請一次飯才能扯平。
但想想上次打架,又想想這次打架,方圓突然覺得,一頓飯似乎還不能扯平。
蔣琭琭此時哪裏還顧得上注意方圓的情緒,她現在眼裏心裏全是燒烤架上的燒烤。
“老板,我要的羊肉串好了沒?”
“老板,烤茄子多放點辣椒哈。”
“老板,給我們再加兩串火腿。”
蔣琭琭吆喝完,一回頭發現方圓直愣愣地坐着,趕緊把幾串烤好的豆腐遞過去,“吃啊,你怎麽不吃?”
方圓接過一串,悶悶地說:“我發現你也不是那麽讨厭。”
蔣琭琭湊近她,笑道:“我什麽時候讨人厭了?”
“你追言境的時候。”
“哦,那你還是繼續讨厭吧,言境我是不會放棄的。”
蔣琭琭脫口而出之後,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連忙轉了話題,“你說言境學習那麽好,平時都是怎麽學的啊?有什麽方法?”
方圓愣着沒作聲。
蔣琭琭繼續道:“你知不知道他最近幾次考試都是什麽成績?他就沒有什麽學科是弱一點的嗎?”
方圓沉默了半晌,終于擡起頭直勾勾地望着她,“你是不是想打探什麽消息?”
蔣琭琭被說中,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方圓像是暗自做了什麽決定似的,突然站起身來,“想看他的成績,到我家去吧。”
蔣琭琭:“啊?”
不得不說,方圓真算得上稱職的頭號粉絲,蔣琭琭看到那一摞厚厚的寫着言境名字的試卷時,突然從中窺探到了這個女孩內心長久而穩定的堅持。
蔣琭琭沒有問她為什麽收集言境的試卷,只是問:“言境把做過的卷子全扔了?這個是最近兩天的吧,也扔了?老師講題怎麽辦?”
待她拿起試卷一看,鮮紅的“150”飄在試卷首頁。
蔣琭琭:“……”留着确實也沒用。
蔣琭琭将這些試卷粗略看了一遍,發現言境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厲害,數學和理綜基本沒有短板,英語也穩定在只扣5分的範圍內。而語文,這一塊是蔣琭琭大意了。
原本她以為言境這個理科男不會有什麽文藝細胞,結果看了一眼他的作文,差點眼珠子都掉下來。這引經據典、行雲流水、妙筆生花、拍案叫絕的文章真的是言境寫的?
蔣琭琭看了好幾張語文試卷,作文都是滿分,瞬間血壓就高了。
這換做她以前,也沒有次次滿分這麽猛的操作啊。
好了,現在語文倒成了她的弱勢了。
一時之間,原本90%的信心現在只剩70%。
蔣琭琭只覺得自己大意了,難怪當初言境能信心滿滿地提這個要求,果然還是有資本的。
方圓看到蔣琭琭臉色變了,以為她受到了打擊,安慰道:“你也不用太灰心,輸了也沒什麽的。你看我,觊觎了這麽久不一樣沒觊觎到。”
蔣琭琭和言境打賭的事,3班同學早就将消息傳開了,方圓是知道的。和大家一樣,她也認為蔣琭琭根本沒什麽贏的可能,這事也就當個段子聽聽。
但看到此時蔣琭琭沉重的臉色,方圓沒由來的想安慰她。也許,誰的一片真心都不該被嘲笑。
方圓見蔣琭琭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完全沒反應,走上前正準備拍拍她,就見她突然擡起頭,說:“我今天能在你家睡嗎?”
方圓愣住了。
……可以是可以,就是這進展有點快。
蔣琭琭打電話給家裏報備的時候,範離在電話另一頭簡直恨不得順着網線爬過來,擰着蔣琭琭的耳朵問她腦袋裏都在想什麽。
“你不是前兩天才跟她打過架?現在都住人家家裏去了?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去訛人家的?”
範離簡直找不到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上一次也是,明明是自己把言境弄醫院去了,偏偏第二天還要熬雞湯感動人家。
這是什麽癖好?打一巴掌給一顆糖?
“哎哎哎,你這麽氣憤幹嘛?我就是在同學家借個宿而已。”
“你那是一般的同學嗎?”
“行啦行啦,別婆婆媽媽了,大氣一點不行?你姐終于學會了夜不歸宿,不值得高興嗎?”
“啪”地一聲,對方挂了。
蔣琭琭朝着手機咂咂嘴,往床上一扔就不管了,方圓正叫她洗澡呢。
方圓家其實也和蔣琭琭家差不多,父母離婚了,她跟着父親。但是方圓不待見他爸娶的那位後妻,那位後妻也沒有要讨好她的意思,兩人一直不對付,所以她沒和她爸住一起。
她爸和後媽住在市中心的房子裏,她就獨自一人住在學區房,家裏請了一位阿姨照顧她的飲食起居。
洗完澡,方圓已經躺在床上了,蔣琭琭則一個人坐在桌子邊上繼續看着試卷。
方圓肯将這些卷子展示給她,已經做了很大的讓步,她不可能得寸進尺地要求把這些試卷帶回家去研究。
所以蔣琭琭幹脆留了下來。
語數外再加理綜,看起來也挺費時間。蔣琭琭專挑言境做錯了的地方看,而且将時間久遠一點的試卷和最近的試卷做了一下對比,她想看看言境在哪些方面有了變化。
結果,越看越心寒。
方圓獨自在床上玩了好一會兒的手機後,覺得無聊,起身去看客廳裏的人。
橘黃色的燈光下,蔣琭琭不停地翻動着試卷,那一張臉已經皺成一團。
方圓站在不遠處望着她,只聽見她嘴裏喃喃:“完了,只剩40%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