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入夢

入夢

梵家人自然不可能立馬接受現實,不過卻也沒有讓梵音和他們劃清界限,畢竟身體還是女兒的身體。

這件事對于梵家人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饒是頑固不化的梵聿明都動搖了思想,可惜為時已晚。

父子倆現在分出一半的精力,準備配合最頂尖的律師團隊在短時間內統計出這一個多月以來網絡上辱罵梵音的賬號,尤其是那些先帶風向的營銷號,把他們通通都告了。

顏映奚屢次哭暈,醒了以後又是一陣悔恨,梵音替她點上安魂香暫時安撫住她的情緒。還稍微走了幾個點在別墅內布置上防護和滋養的靈場,時間一長靈場養成之後,人住在裏面各方各面都會多多益善。

另外在他們身上放上了一根雲絲,雲絲平常起不了任何作用,也不會被任何人察覺。只是當他們遇上了危險,雲絲便會立刻幫她感知到他們的位置。

放置雲絲的條件極為苛刻,也十分耗費心力,若不是原主的關系在,梵音也不會輕易這樣做。她自己的身體還在極為緩慢的恢複中,因為那三根雲絲,她原本恢複過來的力量又消散不少。

舒泠目前是距離她最近的人,也是唯一能夠敏銳察覺到她狀态的人,有點不解的問她:“姐姐,為什麽不讓我給他們我的魂枝呢?你的身體虧空太多了。”

“有些事,是旁人無法代替行使的。”梵音看了她一眼,“更何況,你并不欠我什麽。”

“不是的姐姐,你一直有在幫我找他。”舒泠立刻搖頭,盡管現在獲得的線索不過千分之一,但起碼也不算毫無收獲。

梵音心中閃過一抹無奈,她還真是鮮少見到這般單純的靈妖,不自覺極輕地笑了一聲:“可我并沒有幫你找到人。相反,上次魖魊中若不是你及時拖住那魍魉,以我的身體情況,恐怕收它也有些費力。再者,若不是你,那幾個普通人恐怕得受不小的傷。”

“好啦姐姐,你就別跟我推托了。總之我真的很謝謝你。”舒泠撅嘴,自然而然的和她撒嬌。

梵音不置可否。

原本考慮到她的身體恢複情況和舒泠自身的情況,找人的事情定的是最少也得兩天一次,舒泠看她狀态不佳,硬生生拖到了五天後。

期間原主的那個好朋友,也是她第一個雇主靳宏光的女友張芷初約她見面。梵音應了約,對方果不其然是好奇節目裏的事情,她沒有看到卻聽身邊有人提起過,所以覺得抓心撓肝很是好奇。

節目錄制版本因為這個特殊情況,正在重新構思剪輯方式,所以推遲到下周一才能開播。張芷初非常迫切的想知道別人傳的什麽神女是真的假的。

對此,梵音只覺得過于浮誇。

隐去了一些細節,只搪塞的說了幾句偶得高人幸識指點,以前沒有機會試練,那天無意間看到靳宏光印堂發黑,恐有兇兆,才想着大膽試試看救人。

其實梵音對正統玄門的東西也只有一個粗略地了解,後來玄門徹底沒落,她所學的那點雞毛蒜皮都快忘的差不多。她也壓根不會憑着面相看什麽吉兇,而是一種造夢師特有的天賦感銳,無法與旁人說道,真讓她解釋也解釋不清。

不過這副說辭張芷初還真信了,吵着嚷着說她也想學,在聽到梵音說高人已經不在了之後,才失望妥協。不過最終還是從梵音手裏薅走了防身的木牌,還有一些效果各不相同的線香。

梵音準備幫舒泠再次尋找記憶的時候,舒泠還不放心的猶豫,梵音不喜多言,只是催促她快些準備好。

這是梵音第三次幫舒泠入夢。

梵音一直沒有告訴她,她似乎遺失了一些記憶,而且她本人大概毫不知情。

遺失的記憶貌似還是外力封鎖,也不知是何人手筆。因此,想要進入她的記憶總是格外耗費心神,記憶中的場景也格外模糊,越是靠近她想要尋找的那段記憶,越是幾乎連景色都只是一片彩色的光暈。

前兩次,第一次進入時,舒泠頭痛欲裂痛苦萬分,格外的煎熬,因此時間并沒有太久。第二次倒是堅持了幾分鐘,不過只破開冰山一角,她勉強的聽見了幾句仿佛被開了迷幻效果的話。

梵音讓她調整好呼吸,兩人盤膝對坐,運氣幾個來回,梵音睜開眼睛:“看着我的眼睛。”

這次的流程與前兩次不同,舒泠不由得茫然一瞬,不過很快調整好狀态,看向她。

僅僅視線相接,霎那間,她就感覺自己像是被人實打實的拉進了記憶深處的某個場景中。

竹林的風吹起,惹來一陣窸窣,流水潺潺,伴随着石子墜入,“咕咚”的清響。淡紫色小花輕悠悠的從枝頭蕩進水中。

而臨水的楸樹旁倚着個男人,一襲青衫鋪落,剛把枚石子投進溪中,轉手又撿了一枚。

他望着那枚石子不知想到了什麽似的輕嘆,而後整個倒靠在樹幹:“人此生追求,不過一個閑适淡然,渴求太多終不得所願。你臨水而依,不若單名一個泠字?清幽淡雅,高潔從容。”

舒泠看着那團虛影,不自覺顫抖。她很想靠近,腳步卻被死死定在原地。

“你無法靠近。”梵音平靜的站在她身邊。

“小舒泠,你說,我何日能看到你成靈?又何日化形?”

随着他的話,兩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極其強烈的苦澀,又帶着一股蕭條頹廢與自我厭棄。

“只怕那時,我早也不在了吧。”

舒泠不知不覺流出兩行清淚,看那模糊的人影似乎快要消散,她幾乎沒有思考就想往那邊沖。随着她強行打破桎梏,眼前的場景開始地動山搖,仿佛無數根針往兩人腦海裏紮,痛的人快呼吸不過來。

場景不斷拉扯扭曲,從白霧般的模糊收攏成了一片漆黑,自己身在場景的正中,旁邊是數道流連的灰影。

舒泠捂着頭,聽那些灰影交織在一起。

“你私自……你可知罪?”

“凡是妖便會霍亂人間?你們何處聽來的說法?!可笑至極!”

“她不是你們口中的妖物!”

“若我今日偏要護她呢?”

“小舒泠,逃——”

而梵音同樣不好受,心中被絕望恐懼填滿,她真切的感受到了被魇怪撕扯靈魂的痛楚,令她難以喘息。那是屬于原主瀕死前的所有感受,一股腦的湧進識海,即使她反應迅速去調整,卻也沒法兒立馬屏蔽。

低聲的嘶鳴猶如陰暗盯着獵物吐着信子,随時準備進攻的蛇,夾雜着最飽滿的悲觀和痛苦,不斷在她腦中盤旋,經久不散。

她不是第一次與人共感,也不是第一次被多道情緒同時沖擊,可仍舊讨厭極了這些過度的負面情緒。

梵音忍無可忍,剛準備強行破界,識海深處卻突然傳來一道沉穩有力的聲音,帶點微不可察的柔和,喚她:

“見秋。”

因為舒泠的一時沖動,梵音要去調查部的行程就擱置了。舒泠回過神來很是愧疚,連連向她道歉。

對此梵音并沒有說什麽,只是态度不再如從前溫和。

她此前答應幫舒泠的條件是,她會幫她找到她記憶深處那個人,而舒泠則會在必要的關頭給予她一定的庇護。

雖說這次及時控制沒怎麽傷到,但封鎖她記憶的人下的禁制很深,導致梵音還是被反噬了,連着幾日夜一深就能回憶起原主當時被困在「夢」裏的絕望,情緒有些煩躁。

直到綜藝第二期錄制的前一天,她才抽空去了一趟司玄口中的特殊異常事件處理部。

他們部門由于性質特殊,和公家辦公場所是分開的,單獨租了一棟小樓。裏面的員工加上司玄這個部長一共也就五人,不過她只見到了那天錄制綜藝時到場的三人。

後腦留着一根細麻花的男孩叫祁旗,今年不過十九歲,他從小體弱,老一輩信些偏門,讓他始終留一縷頭發,到二十歲之後再剪,這樣可以活的長些。

他本人卻是看不出病态,十分有少年人的朝氣活力,張揚又恣意。

而很愛吃棒棒糖的女孩叫秦嘉瑜,比祁旗要大上一歲,今年二十,家中富裕從事互聯網行業,所以她從小就開始接觸電腦,在這方面可謂是專家。

兩人最特別的,還屬是他們身上的能力,包括司玄在內的五個人,是這個世界中迄今為止唯五的超自然能力者,擁有着不同傾向和狀态的能力。

原本他們是最為特殊的那一類人,比玄門要稀少得多,官方也給了諸多好處拉攏,而現在又出了一個同他們的能力也完全不一樣的梵音,讓官方不免思慮起來。

這個世界仿佛逐漸開始不受控制,他們卻必須先行準備起來,好應對随時而來的意外。

不過這些東西都是他們該操心的,跟梵音無關。

大致逛了一圈聽完介紹,她去了尹紅悅被關押的地方。上次她就想給她看樣東西,那時人太多,她并沒有拿出來。

他們說到做到,并沒有處理尹紅悅,見到她時與那天并沒有什麽兩樣。

梵音開門見山,從懷裏拿出那樣東西:

“這個,可屬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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