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手好運玩碎了

一手好運玩碎了

美人塌上倚着作深思狀的女子,她右手撐着下巴,水袖滑至關節處,露出白生生的一截皓腕。

院子內的哭聲足足響了半個時辰,真是毅力驚人。

“唉,”李請夏微微嘆口氣,院子裏的哭聲頓時大了幾分,吓的她忙閉了嘴再不敢發聲。

怕自己的丫頭哭壞了嗓子,她撐開窗沿說道:“雲橘,曉得的人是知道我要嫁人了,不曉得的還以為我入土為安了呢!”

小丫頭揉着通紅的眼睛,“小姐還有心思說笑,您要嫁的可是比閻王還要吓人的人,做的是把人拆了拼,拼了拆的活,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

李請夏又想嘆氣,雲橘說的也是沒錯,在大理寺審訊辦案,幹的可不就是将人油煎烹炸的活,她也不想嫁,可是如今不嫁又能有什麽辦法。

想想自己的經歷,可真是把一手好運砸的稀碎。從小母親就告訴她,嫁丈夫談情愛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的人品,為了這句聲淚俱下的教導她把京城的世家公子瞧了個遍,最終決定嫁給尚書家的谪仙公子,那品行可真是一頂一的好。

為了配得上這個人,她習書練字,生生收斂心性将自己裝成京城有名的大家閨秀,可惜天不遂人願,谪仙娶了旁的仙女,她也在人家的大婚夜咽氣了,享年二八。

或許老天看不過眼竟然讓她重來一次,重生回幼年時候,母親再次諄諄教誨後,她還是決定嫁谪仙。

這次她學聰明了,在公子閨秀聚集的宴會上,瞄着人跌進了湖裏。可惜天吶,他真的不遂人願,救她的人是和政侯世子滕遇束,現在想起湖水裏陰冷的雙眼,她還想發抖。

不管是哪一世,她都是京城夫人們眼中兒媳婦的絕佳人選,見她與滕遇束有攀扯,當時便有人幫她說話,隔絕了他們二人。可不知道這事怎麽就傳到了老侯夫人的耳朵裏,老人家拖着身子去宮裏求了一道聖旨。

事已至此,李請夏也看開了,老天或許就是為了耍着她玩,瞧着雲橘哭的停不下眼淚,她勸慰道:“你的金豆子在我面前掉也就算了,可別在旁人面前出差錯。”

“再說,按道理來講這門親算我高嫁了,人家是實實在在的世子,身上又有實缺,我不過就是個從三品官員的家眷。”

這些道理雲橘怎麽不懂,可在她眼裏小姐就是頂頂好的小姐,她擦幹眼淚不想給李請夏招口角,其他院子的小姐們時時都等着尋她們小姐的錯呢,她道:“奴婢知道,奴婢不哭了。”

她将小丫頭招到窗邊來,抓了把蜜餞送到人手裏,見人破涕為笑又道:“我知曉你心裏害怕,若是你不願意跟我去那邊,我便現在給你找個好人家。”

小丫頭眼圈又紅起來,“奴婢不嫁人,奴婢就要跟着小姐,照顧小姐。還有墨竹,我們誰都不離小姐。”

李請夏笑笑也不再提這話,心裏想着當然要帶上墨竹,誰都不帶也得帶上她。

墨竹是她這一生特意尋的丫頭,拳腳功夫特別厲害,這些年她跟着墨竹也學了些,到了那邊有墨竹在,總歸安心些。

林氏打着扇子帶着兩個大丫頭進來,兩個丫頭手裏各捧着一個托盤。

李請夏見林氏也眼睛通紅,早已見怪不怪,扶着她的手臂道,“這又是誰惹母親不快,告訴女兒,女兒可得好好打她。”

一句話又讓林氏險些落淚,她的嬌女兒,養的如花兒一般,怎麽就要進了那樣的火坑。

“母親沒事,就是見了你的嫁衣,琢磨着你出嫁的事,心裏不是滋味。”她用扇子指了一處,叫兩個丫頭把東西放下。

李請夏掃了一眼托盤,“這嫁衣與鳳冠真是美,母親費心了。”

“我就你這一個女兒,情願費心。”林氏拍着她的手臂。

感受着林氏的愁緒,她亦有些傷感,拉着人坐下,趴在她的腿上問道:“哥哥什麽時候能到?”

林氏慈愛的摸着女兒的頭發,想起兒子,臉上總歸多了些笑意,“就這兩三日吧,這婚事定的這樣突然,消息送去一來一回總也費些時日。”

“你哥哥如此疼你……唉。”

……

與其他牢房的昏暗不同,這間牢房亮如白晝,夜晚行刑時犯人也能瞧見自己身上落下的每一滴鮮血,每一塊皮肉。

架子上的犯人再次昏迷,滕遇束看着黑色披風的一角皺眉,本就蒼白的皮膚在燈光下顯得透明,瞧不出一絲活人的熱乎氣兒。

獄卒看着他的表情小心問道:“世子,可是有什麽不滿意,咱們弄醒了再審?”

“血,沾到了。”行刑中有一滴血藏進了他黑色的披風裏,他嫌惡的脫下披風丢給獄卒,“送給他的陪葬品。”

獄卒立時便明白了,不敢有任何異議,背上沁着汗恭敬的将人送出去。

侯府內,影生捧着托盤上前一步說道:“世子,這是老夫人送來的喜服,讓您試過後不合适的地方再改。”

滕遇束一眼未看直接道:“放下吧,回話說合适不用改。”

“是。”影生答道。

想起那個女孩在她懷裏幽幽睜眼時吃驚的表情,他嗤了一聲,名門閨秀不過如此。

有祖母在,他必定要娶親,娶誰都是一樣娶,還不如娶這心不正的,也算為民除害。

敲鑼打鼓的日子到來,李請夏一層一層穿上大紅的喜服,最後一頂紅蓋頭隔絕她與這個家的視線。

滕遇束一身紅色難得映的面上有一絲血色,他面無表情的對着李世全拱手。

李世全也不敢追究對方禮儀不全,連聲岳丈都不喊,忍着擦汗的沖動回了半禮。

按理說新郎娶新娘,在丈人家是要受一番刁難的,可如今在場的誰不知道他活閻王的稱號,根本沒有人上前。

李請書從父親身後走出來,長身立于滕遇束對面。自接到妹妹定下婚事的信件,他便快馬加鞭趕回來,可惜路上出了變故,他直至昨日才到,而回家到現在,他都沒有見過妹妹。

“世子,家妹不谙世事,若是有不周到的地方,也請善待。”李請書拱手後又微微傾身。

滕遇束不答是也不答不是,都說李家出驕子,男兒年少有為,女兒端莊娴靜。別的他不知道,這李請書的高傲他倒是知道,能為了妹妹對他低頭,看樣子這個妹妹在他心裏的分量不一般。

許久後,滕遇束拱手回禮。李請書松口氣讓開路,引着人往裏去。

李請書走進妹妹的房間,小姑娘已經蓋上蓋頭,他輕喚一句,“小妹。”

“哥哥。”即使看不到,李請夏也下意識的回頭,蓋頭上的流蘇随着她的動作一陣晃動,露出潔白小巧的下巴。

李請書将人背出門,李請夏安靜的趴在哥哥的背上,一股不安感向她襲來,一滴熱淚燙的李請書一震,他小聲道:“他答應我會善待你。”

他?滕遇束,哥哥還是一樣的單純可欺,人家一句客套話就信了。

李請書見背上的人不語,料想她不信,又道:“滕遇束,別的不行,人品可信。”

她醞釀出的眼淚被自家大哥的傻樣給憋了回去,老實的趴在背上再沒了話。

一路腳不沾地被送進了花轎,嘹亮的一聲起轎,她,李請夏嫁人了。

滿目的紅色晃的她頭暈,連着坐了幾個時辰她是腰酸背痛。

忍不住挪了挪腰,鳳冠被帶的一動,脖子又開始痛,她忍不住去拽頭頂的東西。

墨竹要上手幫忙,雲橘忙将她的手捉住,重新整理了衣物,她道:“小姐,這個可不能亂動,以後會過不好的。”

“這個你倒打聽的清楚。”李請夏繼續老實的坐着,老祖宗留下的東西還是遵守着好,天已經黑了,人也應該快來了吧。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隔着蓋頭她都能感覺到雲橘的緊張。黑色的長靴立于她眼前,沒有任何開頭,直接挑了她的蓋頭。

她絞着手指不敢擡頭。

“倒酒。”滕遇束對着雲橘說道,話語中滿是薄涼。

雲橘如木偶一般,機械的倒了兩杯酒端來,滕遇束接過一杯又遞了一杯給她。

她這才擡頭看向對方,那日落水她就知道滕遇束長的好,現在近處看來,才知道他何止長的好,怪不得說去世的侯夫人是京城第一美人,可惜紅顏薄命。

滕遇束勾住她的手臂,自顧自的飲了酒又抽回手,一切就像完成任務一般。她已經慢了一步,将酒急急送到嘴邊,辛辣的味道刺激口腔,她捂着嘴咳嗽起來。

滕遇束的眉頭漸漸收攏,甩了下袖子說了句“早些休息”便離去。

雲橘松懈下來又開始擔心,“哪有新婚夜把新娘一個人丢在新房的,以後叫小姐怎麽見人。”

墨竹倒是不以為然,“你害怕,小姐害怕,他走了不是好事?”

是好事,也不是好事。算了,墨竹這樣的疙瘩說也說不清,嗔了她一眼便不再說了。

李請夏倒是贊同墨竹說的,這個府裏,除了滕遇束和老夫人她第三大,誰敢說什麽。

拆解了頭上的東西,她說道:“弄些水來洗漱,你們倆便也去休息吧,都累了一天了。”

雲橘點頭,去喊門外的人準備。

本以為會睡不着,沒想到這一覺睡的格外的好。李請夏不願承認是自己心大,只能說明這張床太舒服。

子時,滕遇束還在書房辦公,身後是鋪好的軟塌,一個老婦人端着湯盅進來,“世子,勞累一天,這是老夫人送來的。”

滕遇束點頭,試了下溫度後送到嘴邊抿着,見于嬷嬷還在看他,知道是在等着空碗去交差,便兩口喝了個幹淨,将空碗遞了回去。

于嬷嬷這才笑着退了出去。

滕遇束重新執筆剛寫下一個字便皺了眉頭,祖母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在抽屜中找出一顆藥丸吃下卻完全壓不住心中的燥熱,只能坐在桌子上平複。

影生已經瞧出眉目,問道:“可要去夫人那邊?”

滕遇束握拳捶向桌面,已經娶妻,沒道理委屈自己,況且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他起身往外走,“不需要跟着。”

影生隐于黑暗中道:“是。”

滕遇束輕而易舉的推門而入,這人竟如此沒有防備心,沒人值夜竟也不鎖門。

如今的天氣不冷不熱,床上的人只蓋了層薄被,将玲珑的曲線透了個完整,一只白嫩的腳丫還擺在外面,他一陣心熱,摸着腳丫探上床去。

李請夏剛唔了一聲嘴巴就被堵了個嚴實,推拒中又被控制住手腳,她的拳腳功夫在這人身下竟是一點作用不起。

“滕遇束。”她得空,氣急喊道。

滕遇束嗯了一聲,又是一番攻陷,直到身下的人城門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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