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次沒丢臉

這次沒丢臉

老板王麻衣搓了下指尖,別說手感還真挺好。摸索着腰帶裏的金子他笑出一口黃牙,一頓吆喝就能掙一個金子,他着實是走了狗屎運。

歲平用團扇遮着臉掩住嘴角的嫌棄,再瞧旁邊的谪仙,這污穢地方真真是辱沒了他,不過能與他在這街中散步怎麽着都算值得。

販賣大小姐的言論傳進她耳中,透過人群瞧見一抹熟悉的衣裙,瞧身邊人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她甩掉頭腦中的荒唐想法繼續朝前走。

宋家丫鬟從戲坊跑出來,沒走兩步就瞧見了自家小姐,撲進人群中用帕子遮住宋芳菲的臉往外拖。

王麻衣一把将丫鬟推到,收了人家的金子,怎麽着也得幫人家收拾到位了。丫鬟本就因為沒有照顧好主子心慌,披散着頭發撲過去撕扯他,哭罵道:“你這不知死活的,敢欺辱朝廷命官的家眷,你等着大理寺的人将你捉去大卸八塊。”

王麻衣哼了聲,他可不是随便做生意的,開始時便問好了,不過是小商人家的夫人在整治庶女而已,能有什麽事。

“你這丫頭诓個什麽,我做的是正經買賣,可不怕你瞎說。”王麻子一副潑皮無賴模樣。

周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王麻衣子就是不讓她把人帶走,丫鬟還沒壞了腦袋,怎麽也不敢說出家裏的名號,只用帕子将宋芳菲的臉蓋得更嚴實,向四處張望。

突然,她直直跪着喊道:“郡主……歲平郡主,快些救救我家小姐,嗚嗚……”

歲平瞧見眼熟的丫頭叫她,怎麽能不明白她剛才所想應驗了。

葉瀾君清淩瞳眸瞧着她,歲平面色微窘,忍着怒意走過去。

歲平的穿戴可不是一般商戶用得起的,這個郡主的名號也不是能冒稱的,瞧着地上如爛泥一般的人,王麻子意識到自己怕是惹了麻煩,當下跟着跪下來喊道:“郡主娘娘,小人什麽都不知道,小人就是收錢辦事而已。”

葉瀾君跟過來脫下自己的外袍蓋在宋芳菲身上,歲平握着秀拳踹了丫鬟一腳,牽怒道:“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丫鬟自是知道始終,可也知道絕不能說出來,擡眸見遠處姍姍來遲的李請夏哭喊道:“郡主,您定要為我家小姐做主,我家小姐分明是與和政世子夫人一起走的,世子夫人安然回來了,我家小姐卻成了這幅模樣?”

李請夏已經來到近前,一個暈眩險些摔倒,她揉了揉太陽穴溫聲道:“我也想知道,這宋小姐怎麽半路将我扔了,我暈着頭險些沒找回去。”

“呀,這是宋小姐,怎麽成了這樣?”她驚道。

王麻子恨不得立刻脫了自己的罪,也跟着附和道:“對對,就是這位夫人指使我這麽幹的。”

“夫人,你可把小人坑慘了。”

議論紛紛,連葉瀾君都多看了她兩眼,李請夏哼了聲,“這位商戶,你剛才沒聽見嗎,我的夫君是和政世子。”

世子什麽的也挺大的,可是郡主也是大啊,而且地上還躺了一個,兩個大于一個,王麻子繼續道:“世子夫人也沒有這樣坑害別人的。”

他身後的小童噗通跪下來,嘀咕道,“和政世子,大理寺的活閻王。”

丫鬟見王麻子被吓住,梗着頭道:“世子夫人可別诓奴婢沒見過世面,大理寺辦事也得講究個章程。”

雲橘氣呼呼,恨不得給她一巴掌,“你沒見過世面,不過你卻叫我見了大世面了,一個丫頭連世子夫人都能頂撞。”

街上想起齊刷刷的腳步聲,瞧熱鬧的回頭,就見滕遇束陰沉着臉坐在高頭大馬上,身後跟着一只整齊的隊伍,皆穿着黑皮铠衣,個個面無表情,如地府中上來鎖魂的鬼差。

李請夏睜着大眼看他,與旁人的瑟縮不同,她神色中只有些微苦惱。

滕遇束的眉目松了松,在見到葉瀾君後又擰的更緊。他徑直從李請夏身邊走過,站立在丫鬟面前,“大理寺辦事要章程,可本世子不要。”

小丫鬟眼珠一番直接暈了過去,滕遇束歪了下下巴,隊伍中一人走出,爽利的卸了丫鬟的手臂,一聲尖叫驚的衆人皆是直冒冷汗。

滕遇束掀眉盯着王麻子,他是萬萬不敢暈了,匍匐在地上說了個明了,哪樣的人來找他,吩咐了什麽樣的事,說了個清楚明白。

為證明自己說的是真話,還掏出了那錠金子奉了上去。

滕遇束抽了銀色帕子捏住金錠子查看,說道:“那馬車的模樣你再詳細描述一番。”

王麻衣跪着上前兩步,“那人只叫我認準了馬車角上挂的青緞流蘇。”

說罷伸手指了下後方的馬車,角上果然挂了這樣一個東西。指使人取下來,滕遇束混着金錠子一起在手裏把玩,随後歪了下嘴角,“這兩樣已經足夠了。”

“将有關的人都帶走。”

地上的人被拖起,小丫鬟也被架住,這要是去了大理寺就算放出來了,小姐也完了,她更是沒有活路。

她急急道:“世子,都是誤會。”

“什麽樣的誤會?”他往後退一步,叫自己離那些髒污遠一些。

小丫頭權衡利弊後,咬牙說道:“王麻子說的沒錯,不過整治的不是商戶家的庶女,是我們府內庶出小姐相争惹出的亂子。”

“如此,這地上躺着的是誰?”滕遇束還不打算放過,非叫丫鬟說出個名頭出來。

小丫鬟已經預見此後自己怕是不得用了,只能将自己的傷害降到最小,把後院庶出小姐的名頭理了個遍,頹然說道:“是宋家四小姐,宋新雨。”

她悶着頭嗚嗚的哭,即使是個不受寵的庶出,她以後也是要完了。

滕遇束點下頭,“既然你如此情真意切,我便信你一回。”

小丫頭聞言擡頭,便聽他又道:“那你既知道的如此清楚,又為何攀扯着我的夫人?”

終于等得她登場,李請夏用帕子按了按眉角,還是一副柔弱模樣。眼神定定瞧着丫鬟,卻是非要聽出個所以然來。

“我……太過害怕,一時鬼迷了心竅……”

“唉,”李請夏嘆口氣,“看樣子素日是我太沒脾性,竟叫一個丫頭也敢欺辱到我頭上,今日借着夫君的顏面,我也立個威信。”

“墨竹,掌嘴。”

竟不是叫雲橘,滕遇束低頭掩着唇微微笑了,這個小女人。

墨竹面無表情上前,一巴掌下去,小丫頭白嫩的臉立時紅腫起來,墨竹反手又是一巴掌,正好兩邊對稱。反複幾個巴掌揮下去,這人竟是連眼睛都要腫的瞧不見了。

歲平郡主也恨宋家人将她置于這樣的糟亂中,可也正好是塑造自己善良形象的時候。

“住手。”她喊道,“世子夫人,得饒人處且饒人。”

李請夏繼續笑的溫婉,将墨竹招回來,這丫頭身上受的氣是順了,可在歲平身上受的氣不順,“郡主叫我饒人,臣婦不敢不饒。可臣婦也勸郡主将心比心。”

比什麽心,是在咒她有一日會被個丫頭欺辱嗎,誰敢?

地上的人手指嗯哼出聲,滕遇束道:“将宋新雨小姐送回去。”

有大理寺的人清場,街道上很快趨于平靜,見滕遇束帶着李請夏離去,王麻子知道今日是躲過了一劫,趴在地上喘着粗氣,在心裏将宋家罵了個底朝天。

葉瀾君盯着相攜而去的人不動,歲平拽拽他軟聲道:“我們也回去吧。”

葉瀾君盯着袖口,輕輕抽回,淺淺的嗯了一聲。

……

馬車的窗簾被拉開,李請夏的臉露出一半,“墨竹,回去後将我抽屜裏的清創膏拿去,叫雲橘将你的手好好揉揉。”

墨竹攤開手,那幾巴掌她用了力道,手掌心不痛但是瞧着也紅暈暈的,她攥了攥手心,道:“不用。”

她說不用就真的不用,李請夏也不再問,縮頭坐的端正。

“呵,”滕遇束環抱着胸笑出聲,她見狀也跟着幹笑了兩聲。

“這次做的還算不錯,沒有丢我的臉。”還知道找習武的墨竹動手,他這小妻子果然不是像表面那般人畜無害。

李請夏聞言驚愕,她今日這模樣實在是超脫,後面幾日還有些話要攀扯呢,“宋家怕是不能輕易咽氣,我傷些名聲倒是不打緊,只是要拖累你。”

滕遇束嗤了聲,“名聲這玩意,我還有嗎?”

這話她不敢接,哂笑着不答。

将她手中的帕子抽過來,捏着上面的栀子花,滕遇束說道:“咱們來打個賭?”

“賭什麽?”

“賭宋家三日內會攜禮上門道歉。”将帕子捏在手心,滕遇束笑的邪魅,他的小妻子心大,幾個巴掌就能消氣,他可不是好糊弄的。

聽着這話也曉得他怕是還有後招,那是他的事,她管不着。輕輕将帕子抽回來,上輩子也差不多是這些日子,她和滕遇束第一次相遇,好像也是這樣一面之緣栀子花的帕子。

滕遇束在她面前攤開手掌,一條細細的血痕安靜的躺在他的手心,滲出的血跡已經幹涸,她指了指傷口問道:“這是?”

“不小心弄的。”

“哦。”李請夏繼續坐着。

滕遇束咧嘴輕笑,“幹嘛?包紮啊。”

“啊,”她左瞧右瞧,猶豫中抽出方才被揉皺的帕子,紮在他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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