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為他找通房
為他找通房
纖手摸索出一把陰涼,李請夏眯下眼睛又縮回薄被裏。雲橘撩開帳幔,頃刻間大天四亮,她嘻嘻一聲道:“夫人,快些起身了。”
李請夏舒個懶腰,揉揉眼睛叫自己适應光亮,喟嘆一聲問道:“什麽時辰了?”
将人緊着腰扶起來,雲橘道:“已經快到巳時了,夫人現在可是大發了,得虧是沒有公婆立規矩。”
李請夏端坐在銅鏡前,鏡中人面目柔和,如玉臉龐連一絲瑕疵也無,眼下的淺青也被這一覺睡沒了。若是以後都能自己就寝也算不錯。
“世子呢?”她将背上的墨發捋到胸前打順,随口問道。
“一大早就出去了。”雲橘說道,話裏語氣有些猶豫,李請夏停了手上動作瞧着小丫頭,“你什麽時候還會藏着話了,有什麽便說什麽。”
雲橘接過她的梳子說道:“奴婢就是覺得,好像許久沒有見過世子了。”
仔細想來确實如此,自小姐嫁過來鮮少有獨守空房的時候,就是有時世子實在是忙了,第二日也一定會過來用早膳,可今早連個人影都沒見着,還是她經過廚房的時候詢問了一聲才知道早就出門去了。
李請夏見小丫頭皺巴着一張臉失笑,說道:“擺飯吧,我餓了。”
“嗳,”雲橘應了,将手中的長發利落的绾個花,出去吩咐了。
秋天的氣候是最舒服了,用過膳叫小厮搬了藤椅擺在花園,她躺在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雲橘聊天,墨竹在不遠處耍着木劍,上下飛舞的劍花晃得她頭暈,迷迷糊糊又要睡着。
雲橘湊近看下,忙沖着墨竹虛聲,接了披風往李請夏身上蓋。
腳步聲由遠及近,滕遇束走近阻了雲橘動作,直接将人抱起,李請夏本來就未睡熟,這一被驚動就要往下跳。腰間的手一緊她便沒了動作,腦袋在人肩膀上蹭蹭便由他抱着了。
懷裏的人像小貓一樣,滕遇束嘴角微柔,“秋季的風最是侵骨頭,哪能在外面睡。”
被抱了一路又沒了睡意,李請夏歪着頭坐在床上看他洗手,臉上的迷糊勁還未散去,她呆呆的看着丫鬟們擺飯。
丫鬟們退下去,滕遇束過來拉她的手,門外響起兩聲敲門,影生的話音随之響起,“世子?”
滕遇束手上的動作一頓,抽出手對着李請夏說道;“我有公務,你自己先用膳。”
說罷轉身就要走,李請夏想也沒想反手抓住他的兩根手指,“再忙還差這頓飯的時候嗎?”
滕遇束瞧着那白生生的小手許久未動,抽出手撩下她鬓角的碎發,扯下嘴角出門去了。
李請夏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心,心一突想起雲橘早上說的話,心裏莫名有些不對勁。呆呆坐了半晌,聽得丫鬟來說,滕遇束又出去了。
吃了兩口沒了胃口,一直等到晚上就寝都未再見到人,她怎麽着也覺察出不對勁了。
滕遇束一夜未歸,這真是打開門來頭一遭,她啃着手指頭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吩咐雲橘備車回了家去。
母女之間也不必繞彎子,李請夏遣退了屋裏人将近兩日發生的事跟林氏說了個大概。
林氏自诩過日子的一把好手,将來龍去脈理個幹淨,逮着她的手猶豫道:“怕是倦了。”
這句話對妻子來說無疑于晴天霹靂,林氏觀摩着女兒的臉色,見只有初始的怔愣,馬上又恢複自然,點點頭在心中嘆一聲,不愧是她的女兒。
“我們成親不過兩月。”這便倦了,是倦了她這個人,還是倦了她的身子。
“才兩月你就忘記自己嫁的是什麽樣的人了。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更何況是你嫁的那位。”林氏說道,本來以為自己的閨女是進了火窟窿,如今能掌着府中大權已經是額外的念想,其餘的就端看經營了。
更何況?為什麽要在滕遇束身上用這幾個字,這兩月她在府中過的是真舒心,滕遇束只比別人好不比別人差。
覺得不中聽,她也沒有反駁林氏,只淡淡道:“他不是……他連通房丫頭都沒有。”
“所以你要先給他安排,不能等他自己找上。”林氏脫口而出。
送個別的女人到滕遇束床上,與他相擁親吻,做和她一樣的床笫事,心口猛的一窒,鈍痛後她搖頭道:“我不要。”
沒想到女兒想不通其中關卡,林氏咬着牙輕捶她一下,“你要什麽,要他此生守着你一個人?普天之下你找一個瞧瞧。”
李請夏剛想說,鄉野村間多的是一夫一妻一輩子的,卻聽得林氏又道:“除非是那窮的揭不開鍋,連妻子都要跟着幹活養活自己的。”
見李請夏悶了聲,又苦口婆心起來:“咱們別的不瞧,就瞧我與你姨母。你姨母那時可是鐵了心要跟着你姨夫的,你姨夫也沖天豎着手指把話說的天花亂墜。結果呢,不過半年那小妾通房是一個一個弄起來,你姨母身邊的丫頭叫他睡個遍不算,還去煙花柳巷弄出那些個見不得人的。”
“你父親當年也耐不住納了柳氏,可我當機立斷又給他送了一個魏氏,兩相制衡,這些年也沒叫他翻出個浪花來。”
“妾嘛,不過就是個玩物,想開就行。”林氏是真想得開,這些話叫她翻來覆去說出個花來,可李請夏總覺得這些彎彎繞繞離自己太遠,這突然就砸過來了,她只有呆愣的份。
腦海裏翻來覆去都是滕遇束與別的女人翻雲覆雨的畫面,想的自己臉色煞白險些嘔吐。
林氏沒想到平時懂事聰明的女兒在兒女情長上這麽拎不清,又下重手捶一下勸道:“你現在不決定,等那不安分的丫頭自己爬上床了,看你怎麽辦?”
李請夏垂着頭,将手指頭掰來掰去的數,數完手指數指甲蓋,終于道:“母親幫我物色一個懂事的吧。”
林氏舒口氣,算是放了心。
………
“夫人,夫人?”雲橘叫了兩次都不見人應答,只好上手搖晃了一下李請夏的肩膀。
“啊,”李請夏将紛亂的思緒扯回,“怎麽了?”
赤紅的唇脂送到跟前,雲橘用手指點了一些塗抹在她的唇上,“夫人的臉色太蒼白了,抹上些瞧着也好看些。”
“雲橘,世子回來了嗎?”
雲橘搖搖頭,“沒回來,但是捎了話說會回來。”
她點點頭,順着門縫瞧着門邊立着的少女。小姑娘年歲不大,模樣也好,突出的是那身段,就是站那不動,也自有一份勾人的能耐。
小丫頭叫寒梅,一家子的身契都在林氏手裏捏着,雖說長得妖嬈了些,但是不必費心拿捏。
“外面那個怎麽辦?”雲橘問道,她也是不懂,瞧着李請夏難過也是無能為力,“要不,我讓她走遠些?”
李請夏搖頭,卻險些将自己嘴裏的氣給搖散了,悶着嗓子道:“叫她去書房伺候吧。”
雲橘出去說了什麽她已經聽不清了,就見寒梅在門口對着她磕了個頭便去了書房。
李請夏的肩膀耷拉下來,其實她想哭,可是她又想咬牙忍着,她弄不清楚心裏的這份難過從哪來,是為女子感到悲哀,還是單純的為自己感到悲哀,還是有其他的原因。
如今是再也沒有思考的能力了,她将自己摔進被子裏,有氣無力道:“我睡了,世子回來別叫我。”
回來別告訴她,用膳別告訴她,休息也別告訴她……
寒梅不是生來就妖妖嬈嬈的,是她娘親刻意這麽養的,她懂事就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是給大少爺預備開葷的,可沒想到最後進了姑爺的屋。
誰的屋又有什麽區別,都說大小姐所嫁非人,可如今瞧大小姐過的才叫日子,吃穿用度能比上宮裏的娘娘們。
她不奢望其他,能和小姐的指甲蓋比上一比,将來再有個一兒半女傍身,她也就齊活了。
書房門被打開,滕遇束與影生的交談在寒梅驚豔的眼神中戛然而止,他眉間擰緊,鷹眸盯着屋裏突兀的人。
寒梅被瞧得發毛,可想到自己是夫小姐親自提的便又泰然起來,她俯身行禮,露出最動人的姿态,“見過世子,奴婢寒梅。”
“出去。”滕遇束語氣不耐,眼中的嫌惡要溢出來,他極其厭惡自己的領土被髒東西入侵。
寒梅臉色一白,尤不死心,“世子,是夫人叫我來伺候您的。”
她眼角的柔波流動,這個伺候并不需要特意明說。滕遇束冷哼,“你說誰?”
“是小姐叫我來伺候您的。”她又說一遍。
“影生,拖出去割了舌頭。”信口雌黃,叫人厭煩透頂。
“是。”影生抽出腰間配劍上前,屋內頓時響起凄厲的哭喊聲。
寒梅不曉得自己哪句話惹怒了人,又找不到話辯解開脫,只得将李請夏喊出來,“世子,奴婢是夫人的丫頭,真的是夫人的丫頭……”
滕遇束用眼神制止影生,“哪個夫人?”
“李……李夫人。”寒梅哆嗦着,臨時改了口,對岳母的顧忌是不是更多些呢。
這句話終于對了滕遇束心路,他冷哼一聲道:“從哪來的回哪去,不管在哪都不要讓我瞧見你第二次,否則……剝了你的皮。”
連回話都沒來得及,小丫頭摸着黑往李府跑,活閻王就是活閻王,她就是做個粗使丫頭也再不敢來這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