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切揭開
一切揭開
玄色披風在滕遇束的跨步中蕩出一抹不知天高地厚的紋浪,小院內的溫度都涼了三分,雲橘記着吩咐,硬着頭皮攔在門口,“世子,夫人休息了,吩咐誰都不許打擾。”
滕遇束輕呵出聲,直接推開門。李請夏根本沒有睡着,院子裏的動靜她也一早就聽到了,人進來時她剛來得及披上衣物。
“出去候着吧。”慢條斯理的将胸前的絲帶系好,她對着雲橘說道,即使擔憂,雲橘也還是應了一聲出去了,跟着一起的還有影生。
秉持着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她靜默的看着滕遇束。長發散落在背上和肩上,映着她的臉龐柔和。
滕遇束還未換上常服,應該是剛回來不久,面無表情中都能流淌出怒氣。可是李請夏想不出他生氣的原因,是對寒梅不滿意?
“那個丫鬟是什麽意思?”滕遇束問道,還想等着李請夏自己坦白從寬,可看這女人的樣子壓根就不明白哪和哪兒,他只得自己開門見山。
李請夏如實說道:“我向母親特意讨要來伺候世子的,看世子這個樣子,是不太滿意了?”
她還真敢說,滕遇束險些被氣笑,“是你的主意還在岳母的主意?”
從來都只有婆母往兒子屋裏塞人,沒見過岳母往女婿屋裏塞人的,說出去怕是要惹人笑話,“自然是我的主意。”
“世子近兩日與平日頗有些不同,臣妾琢磨着怕是想嘗鮮又不好開口,就做主張羅了。世子若是對寒梅不滿意,我明日便給您換一個。”
心裏本來就不高興,還被這人興師問罪,送通房還送出錯來了,她的語氣也冷硬起來。
初秋漸冷,李請夏之前還出了冷汗,這被風一吹,微微打了個寒噤,不想差了聲勢便猶自強忍着。滕遇束上前捏了她的下巴,他的手竟比那風還要涼上一下,李請夏在他手中發抖。
滕遇束愣了一下沒有松手,手下的人抿着嘴瞪着眼瞧他,一副不服氣的模樣,“你未免把我想的太無能,我想找人伺候何須你家的丫頭,自有大把的人送上門。”
手指一甩,柔膩的觸感從手中滑落,他指尖摩挲兩下,将手背于身後。
李請夏真是被他的話氣到了,眼中起了朦胧霧氣又自個眨巴回去,轉過身說道:“那感情更好,叫我省事了,明日我就整理兩個院子出來,讓你把那大把的人送進去。”
再藏再逞強也擋不住顫抖的聲音,滕遇束心一沉,再次捏了李請夏的下巴,把她的臉轉過來。她的力氣哪能敵得過他,眼淚再也忍不住,順着臉頰流下來,低落在滕遇束的手心,燙的他一震。
“你哭什麽?”他是真的不明白在問,不過說了兩句話何至于哭。
李請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哭,所以哭的更厲害,眼淚止也止不住,最後連話都說不出來。
唉,滕遇束嘆口氣掏出帕子為她拭淚,李請夏眼尖認出這帕子是她的,一把奪過去藏在手裏道:“這是我的,還給我。”
見她還有耍小脾氣的心思,滕遇束心裏松快一些,将人擁進懷裏哄道:“好,帕子是你的,你是我的。”
“不止我是你的,還有一大把的女人等着送上門呢,到時候都是你的。”李請夏悶悶道,她還記得這句混話呢。
頭頂傳來笑聲,胸膛一震一震敲着她的臉,現在說出什麽承諾她怕是不信,滕遇束只道:“那個丫鬟被攆回去了,下次沒有我的首肯,不許再惹這樣的笑話。”
攆回去了,那就是什麽都沒做了,李請夏心裏的雜氣突然就散了,主動伸手環了滕遇束的窄腰。
溫香軟玉在懷,滕遇束一個深吻送上,直親的懷裏的人腿軟,“千萬別做不該做的事,不然我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麽。”
這句話李請夏聽了三遍有餘,如今也知道滕遇束心中确實有擔心,可她又想不通其中文章,借此機會她問道:“到底什麽是該做的什麽是不該做的,你倒不如直接告訴我,也省了我終日思來想去。”
滕遇束卻只是擁着她不答。
本以為又不能睡好覺了,滕遇束卻還住書房,每日也都會過來看她,陪她用膳,只是晚間便分開睡了。有之前說開的話,李請夏倒不怕他帶一個回來,反而樂的休息好,每日清閑自在。
直到那日她去書房送湯,瞥了一眼桌上的東西,終于知道滕遇束口中的該做的不該做的到底為何。
書桌上整齊的放着一沓紙張,上面清楚的記錄着關于她的事,事無巨細。大到她用暗招懲治庶妹,小到她早起說的一句話,其中有一張類似于地圖的東西,上面兩處用紅筆标出,一處位于湖中,一處淺淺的寫了個“葉”字。
旁人或許不知道這是什麽,可是她卻是清楚明白的,這張圖就是她親手繪的,連那小小的字都是她一筆一劃寫上去的。
怎麽得來的,應該說什麽時候知道的呢?想起滕遇束每每說的話,他是一開始就知道的,所以時時告誡。
她踉跄後退,不小心将湯盅打翻,香味在桌案上四溢,推門聲響起,她與滕遇束四目相對。
滕遇束率先移開視線,在她的注視中将桌子擦淨,又一點一點收拾起桌子上的東西,“可惜了這碗湯。”
他涼涼的說,不知道是因為這個情況不值一提,還是他真的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和她生活一輩子。
應當是不能的,要不然也不會費力去查了,她覺得手指僵硬,好歹做點什麽,她張張嘴說道:“你要不要聽我解釋?”
滕遇束看她一眼,眼神莫名。解釋什麽,解釋她沒有心心念念要嫁給葉瀾君,解釋她沒有設計落水為達成所願?
“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滕遇束這麽道。
渾噩間終于收到宋家的歉禮,她卻沒心思應付,收了東西草草說了兩句便将宋夫人送了出去。
宋芳菲這些日子恨極,心裏始終堵着一口氣發不出去,父親不幫她就算了,還讓母親去侯府道歉,她現在在李請夏面前是再也擡不起頭了。
想到過幾日又得在歲平郡主的婚事上看見她,宋芳菲就心煩。
煩的不止是她,李請夏也煩,自那日之後她就沒有見過滕遇束,分明就在一個府裏,分明每天早出晚歸,可就是見不到了,滕遇束不主動見她,她也不敢見他。
如果不是這場婚宴,李請夏怕是永遠也見不到他了。
她今日沒有刻意打扮,一切都按不出錯的樣子來辦,偏又是葉瀾君的婚事,她縮手縮腳的坐在一邊,都不敢看身邊的人一眼。
她不敢看人,滕遇束卻是在看她,總的算來不過十來日未見,這人竟像變了個人一般,透着妝容也瞧出臉色不好,瘦的肉眼可見,臉小了一圈,“府中是沒飯給你吃嗎?”
“嗯?”李請夏擡頭看他一眼又迅速低下頭來,知道他是說自己瘦了,答道:“這幾天胃口不好。”
她說的是實話,這幾日吃飯對她來說尤其艱難,餓的時候将飯送進嘴裏又沒了胃口,只得又拿出來。
“怎的,一想到參加葉瀾君的婚宴就食不下咽了是嗎?”滕遇束想到這茬,繼續出言諷刺。
驚的李請夏又慌又亂,連連擺手說不是。
滕遇束見她臉色愈加不好,偏過頭說道:“如果不是,那就給我吃回來。”
李請夏又點頭如搗蒜,其實還是關心她,她笑下說道:“我一定多多吃回來。”
卻見滕遇束閉上眼睛,也堵住了她接下來想說的話。
婚宴上他們也只是湊個吃的熱鬧而已,臨近吉時歲平郡主被接進尚書府,鑼鼓喧天中賓客入席,自家人與自家人坐一起。因着早上的話,加之滕遇束的眼神壓迫,她只得不停的吃。
每次她把盤中的菜吃完,滕遇束就會給她個眼神,她只得咬牙再夾。滕遇束一個眼神再次過來,她抿着嘴微微搖頭,她是真的不想吃了。
滕遇束收回眼神想了下她剛才吃的東西,清一色的青菜,而且并沒有吃多少,便在衆人的視線中夾了塊扣肉給她。
席上人皆是一頓,活閻王還會給妻子夾菜,真是稀奇事。一位夫人打趣道:“這桌上的大人都學學世子,瞧瞧人家怎麽疼內人的。”
李請夏裝作害羞的低下頭,實則是不想吃那塊肉,滕遇束卻不放過她,旁若無人的說道:“就吃這最後一塊。”
桌上再次陷入安靜,夾菜就算了,這語氣間的寵溺哄勸是他們聽錯了嗎?
李請夏這害羞是裝不下去了,她覺得這一桌人都在盯着她,包括這桌上的菜肴都長上了眼睛在看着她。無法,她只得将面前的扣肉一口吞下。正逢新郎來敬酒,這塊肉挑着時候上不來下不去卡在嗓子裏,李請夏劇烈咳嗽起來。
滕遇束看了葉瀾君一眼,溫柔的給她喂水,還不時的為她順背,待她漸漸平複下來才說道:“我這夫人叫諸位見笑了。”
又是一番客套,這茬子總算過去了,李請夏的臉也紅的不能瞧了。散席不過半刻鐘,已經傳遍了滕遇束疼她的緊,端茶遞水順背寵愛的很,在她面前活閻王也變成的軟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