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坐在前往太子府的馬車上,奔波好幾日的蕭雲有些淡淡的憂郁。
誰能想到前幾天還在見閻王的她能搞出這麽多事?
忙過這一陣就擺爛,太子的命也是命。
緩緩精神,她開始安排收網:“甲影,你能夠在宮中繞過巡邏的守衛,進入父皇所在的無極宮嗎?”
這句話把一向不帶腦子的甲影都給幹沉默了。
但出色的職業操守治好了他的啞巴:“禁衛能繞過,白羽衛不行。”
皇室的暗衛分了十處培養,各自獨立,但有一條規矩是共用的:培養出來的暗衛水準不能超過白羽衛。
“沒事,要的就是你不能繞過。”蕭雲安慰他道,“你拿着我的令牌,從林威将軍巡視的宮門入宮,繞過禁衛,去無極宮求見皇上。”
即使她有皇帝“便宜行事”的手谕,也不好直接查抄馮磬的府邸。
更不能在做這件事的時候,自行調派人手。
那可是禁衛軍的統領之一,這會影響到那個便宜父皇的安全感。
所以,她要借皇帝的白羽衛來做這件事。
聽她說完全部的要求之後,甲影點點頭,充滿信念地離開。
她随即派人喊來墨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假下次再給你補,現在需要你去馮磬府上核實一件事。”
墨衣其實根本沒有休息。
在主子離開之後,她便馬不停蹄地去監視那群人幹活,并按時對他們進行恐吓。
但她沒說,只是婉拒了“想放幾天假就放幾天”的提議,期待着主子吩咐。
蕭雲:“你去郎中令馮磬的府上,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調查他家有沒有多出什麽人,或者少了誰,重點尋找十到十六歲的孩子,無論是男的女的,回鄉的禮佛的養病的……都深究一下。”
她想了想,在原著中扒出關于榮王世子的描述。
【像是燕子一樣無聲潛入馬車的,是一個極為英俊的少年。
他漆黑的瞳孔裏像是有火焰在燃燒,亮得驚人,盡管穿着一身普通的棉衣,身上卻有一股淡淡的龍涎香,俯視的模樣像是慣于殺伐的君王。
少年的腰間沒有玉佩香囊,而是一枚莖幹很粗的白色羽毛。
蘇夢璃驚慌地回頭看了眼倒下去的侍女和昏迷的另一個少年,還沒有來得及發出尖叫,就被眼前的寒光吓得失去聲音。
一柄短劍抵着她的脖子,帶來刺痛和血腥味。】
很經典的相愛相殺開頭。
經典的龍涎香和“像XX的君王”的描述。
唯一有用的,大概是腰間的“白色羽毛”。
作為散發着龍涎香的榮王世子,即使在僞裝身份的情況下,也不會在自己的腰上佩戴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那只能是有特殊意義。
聯系到“榮王被白羽衛射首而亡”的現實,不難發現,這個“莖幹很粗的白色羽毛”其實是白羽箭的箭尾。
說不定還是從擊殺榮王的那支箭上剪下來的。
嗯……都龍涎香+白羽箭尾了,那棉衣其實不換也罷。
蕭雲在心裏吐槽,面上很嚴肅地囑咐道:“榮王世子喜熏龍涎香,脖子或者腰上挂着白羽衛的箭羽。”
墨衣牢牢記住,同樣充滿信念感地離開。
蕭雲默然無語了會兒。
在她當資……當老板的那些年裏,她從來沒有碰到這種類型的下屬。
甚至不需要說“雖然這個任務有些艱巨,但能夠提升你的能力”,他們就會自我說服,仿佛人生價值得到認可了一樣,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去完成。
不存在的良心,好痛。
不過現在還不是良心作痛的時候,她麻利地讓人把假太子關進密室,自己則換回平常的裝扮,開始看書房裏那幾位做的方案。
有一說一,做得挺不錯。
或許是考慮到她這個太子剛剛上任,有必要進行“太子仁義愛民”的宣傳,對百姓的補償不僅包括房屋修補的補貼,還有一筆安置費。
大概夠一家五口的平民一個月的飲食支出。
除此之外,對修複路面的人員調派、材料等也有一個比較清晰的規劃。
屬于拿着這份方案可以直接去找治粟內史撥錢的程度。
而實行方案最難也最慢的“損壞申報”部分,也已經被她派人辦完了,沒有中間商可以謊報和克扣。
之後再去禦史臺調幾個人盯着方案實行就行。
蕭雲有些滿意,卻沒有讓那幾位下班回家的打算。
說不定還有更好的方案。
或者逼出他們的潛力,看看有沒有可造之才。
他們可能會困,但她贏麻了。
甲影和墨衣回來得都比蕭雲想象中早,任務也都完成得很順利。
甲影帶來了白羽衛的首領。
墨衣帶回來了關于榮王世子的消息。
“屬下已經核實,馮磬以‘外城不安全’為由接回家一位外室,并讓榮王世子頂替了他們的私生子。”
蕭雲:“那位外室沒有發現兒子換人?”
“她生了病,喝的藥是加重病情的,榮王世子只有在她昏迷的時候才會過去‘盡孝’。”
“真是……一位柔弱不能自理的外室。”
意義不明地評價了句,蕭雲問起榮王世子現在的情況。
墨衣:“屬下在他的水中下了蒙汗藥,将他放在那外室的窗邊,假扮府中仆人對其他人說他執意要守在母親的病床前。然後調人過去守在窗外。”
“當了別人的兒子,确實應該盡孝。”
蕭雲對這個處理非常滿意。
捉賊拿髒,在馮磬府上當場抓到榮王世子,才好名正言順地抄家。
她将目光落到甲影帶回來的白羽衛統領身上,不意外地發現對方是給她送京城輿圖的人。
畢竟哪怕那張圖去掉了皇宮,也十分重要。
蕭雲:“這位大人怎麽稱呼?”
“殿下擡舉了,奴才白潛。”
白羽衛統領年約三十,長相英俊,身材偉岸,雙目有神,在介紹自己的時候,透着一股身為白羽衛的驕傲。
蕭雲:“在暗衛這一行,白大人算是做到了頂尖,依然很有熱情,不辭辛勞地為父皇辦事,還以此為榮耀。”
白潛被她誇得胸膛更挺了些,險些崩開黑色的緊身夜行衣。
她話語一轉,半是疑惑半是厭棄地說:“有些人卻不能滿足現狀。”
白潛聽出她意指馮磬,臉色立刻冷了許多。
他雙手抱拳:“陛下已另派人暗中看住馮磬那老匹夫,殿下若是準備妥當,我們便即刻去馮府捉拿要犯。”
蕭雲的激将法很有用。
去馮府捉拿榮王世子的行動從低調行事到聲勢浩大。
墨衣帶着白羽衛進去抓人,禁衛軍将整個馮府圍了個水洩不通。
搜了半個時辰,也沒有抓到榮王世子。
只抓到了幾個知情的下人,這幾個人還有一半自殺成功了。
蕭雲并沒有多意外。
畢竟是反派男三,原著裏成功逃出京城還在五年後卷土重來,将皇帝俘虜,毀掉半個京城的狠角色。
而白潛的智商如何,前面也能看得出來。
真要是個靠譜的人,原著裏的皇帝也不會被抓。
沒關系,她家墨衣很靠譜,在榮王世子身上留了标記,能用蝴蝶追蹤對方的位置。
她穩穩地坐在馬車裏,聽到墨衣用愧疚的聲音說:“主子,他好像下密道了,追蹤不到。”
蕭雲:“……皇城裏竟有連父皇都不知道的密道,荒謬!”
媽的,怎麽就忘了小說裏的經典場景是皇城密道。
她深吸兩口氣,看着面前的地圖。
上面有謝攸畫的路線。
賭上謝大公子的智商,這條路是原著女主走的那條。
原著裏的榮王世子八成是從密道出去,劫持的女主,那這條線上能作為密道出口的地方……只有一個。
她松口氣,命人将馬車開到那附近。
已經有人下去密道搜索,榮王世子還中過蒙汗藥,未必有她快。
夜色深沉,烏雲蔽日。
整條街道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因馮家被搜查,附近的人家早早地熄燈,不敢派人出來打探。
巷子的盡頭,一顆需三人環抱的老樹靜靜伫立在那裏,旁邊地上插着一塊寫有“此樹為鎮國公所有,嚴禁損害”的木牌。
突然,木牌晃動兩下,突然消失。
随其一起消失的,還有木牌周圍的土壤,原地出現一個圓形的坑。
一陣窸窣後,周圍再次歸于寂靜。
渾身沾着黃土雜草的少年悄無聲息地從坑中跳出,躲去樹後,朝四處打量。
一輛華貴的馬車沒有停頓地從巷口緩緩駛過。
少年知道,馬車中的人身份非凡。
但此刻,也只有身份非凡的人能夠讓他借勢,以躲避禁衛軍和白羽衛的追擊。
他握緊手中的短劍,又檢查了一番腰上淬毒的暗器,決定等進了馬車就将車主人之外的人殺死,只留車主和馬夫。
花幾息調整好狀态,少年便低身潛入陰影,越牆跑到馬車前面一些,往地上丢了一塊石頭後躲回牆後。
馬蹄踩到有些尖銳的石塊,馬發出不适的嘶鳴。
馬夫有些奇怪,下車檢查情況。
少年便趁此機會,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那輛馬車。
馬車的內部比外面看起來要更加豪華,夜明珠散發着溫和的光芒,煮茶的爐子散發着熱氣,好聞的茶香在車中彌漫。
這些東西卻并不能令少年感到舒适。
因為他握短劍的手被一個頸側紋有黑色梅花的女人按住,拿暗器的手被一個耳綴白羽的男人按住。
端坐于正中的,是一個戴着華麗幕籬的人。
少年瞳孔驟縮,失态地喊道:“太子——”
“消息很靈通啊,還知道孤現在是太子。”蕭雲偏了偏頭,笑着補上後半句,“那你也該知道,你現在已經不是榮王世子了,而是反賊之子,厲寒。”
厲寒神色難看,欲要說些什麽。
她立刻說:“先把這小子的腿打斷,他要是再跑了,我們今晚都別睡。”
話音一落,兩聲令人毛骨悚然的骨折聲響起。
墨衣和白潛分別打斷了他的一條腿,前者是聽從命令,後者是因為工作失誤想要表現一下。
厲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