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蕭雲回府的時候,夜無明已經在等她了。

墨衣給安排的三名暗衛中,松語和栢言跟着她出門,梧桐則被她安排照顧男主。

沒有專門給命令說監視。

男主在這方面足夠敏銳,而她以姐姐的身份,要過問弟弟的事情本身就很正常。

梧桐站在夜無明的輪椅後邊,似乎很有侍奉小主子的自覺,一見蕭雲進來,便說:“女公子您回來了,小公子很想您,一早便等着,奴婢勸了好久才肯吃飯呢。”

“我看他是怕我忘記了答應他的事。”蕭雲挑眉,走過去蹲在夜無明面前,“來,讓姐姐瞧瞧你想找什麽樣的小厮。”

夜無明被她說中心事,緊緊抿起嘴唇。

“在阿姐看來,我是這樣冷漠的人嗎?”

蕭雲:?

她記得原著裏男主好像對女主也說過差不多的話。

可謂是毫無自知之明。

“小明。”她道,“心性冷漠大多數是天生的,并不是過錯,遮掩固然能夠令生活少去一些煩惱,但是連自己都騙就沒必要了。”

做人要對自己有逼數。

見某小孩臉色更加難看,她決定挽回一下兩人之間并不存在的姐弟情。

“知道你冷漠,不在意且選擇包容的家人,和嘴上哄你,誇你善良開朗,友愛親人的家人,你更喜歡那種呢?”

夜無明攥緊袖子,不想說話。

最後,在她的逼視中,緩緩地将一張皺巴巴的紙條放到她的掌心。

“這才對嘛。”她用另外一只手拍拍他的頭,“虛僞固然能讓你一時舒心,但真誠,才是支持大家走下去的力量。”

蕭雲欲要起身,被夜無明抓住了袖子。

他烏溜溜的眼睛盯着她:“阿姐身上有點心的香味,還有丹桂的花香。”

府中種的是金桂,而他在閣樓裏望見隔壁有一株很高的丹桂。

他接着又說:“阿姐說自己很忙,每次回來卻總有時間先去隔壁一趟。”

上次好歹還讓人把點心送給他。

這次連點心都留在隔壁了。

夜無明目光越發暗沉:“阿姐當真如此喜歡別人家的弟弟?”

蕭雲:“……”

一般不該猜她是看上隔壁帥小夥嗎?

該說不愧是男主麽……精準地對與自己同齡的出色同性産生敵意。

絲毫沒有反思自己曾經在“弟弟”面前百般誇隔壁家小孩的某人深沉地說:“倒也不是,我主要是去向謝大公子請教教導弟弟的方法。”

夜無明:“……那您都學了些什麽?”

她:“我做不到,你死心吧。”

兩人相顧無言,對峙以夜無明化悲憤為動力,回房學習告終。

蕭雲看了眼紙條上對小厮的要求。

夜無明用纏了繃帶的右手,歪歪扭扭地寫了十來行要求,總結一下就是:消息靈通,相貌清秀,至少粗通武藝,沒有不良習慣。

一個打聽消息,跑跑腿的小厮,他要求還怪高的。

甚至對外貌有要求。

啧啧啧。

“松語,你拿着這個去牙行選一個小厮回來,要選從最近抄家的官員府邸出來的,但不能選入奴籍的官員家眷。”

松語低聲提醒:“沒為官奴的官員家眷是不能輕易買賣的,除非天子賞賜或受恩赦免,不然不能離開朝廷的監管。”

“哦。”

蕭雲想到某個跟女主成為好友後,在女主背後捅刀的花魁,對這條嚴苛的規定并不認同。

人家作為罪臣之女,可是混得名滿天下,能随意出入各種重要場合呢。

将這件目前還沒影的事情抛去腦後,她轉頭叫人在院子的金桂樹下擺了貴妃榻,并點心甜茶,閑書幾卷,便惬意地躺着曬太陽。

沒過半個時辰,就因為桂花帶着蟲子一起落到衣襟裏面而狼狽離開。

好家夥。

怪不得鄰居明明在樹下擺了琴,還要在離樹有些遠的地方看書。

怪不得他大早上洗澡。

這份風雅果然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

放棄成為一個風雅的人後,蕭雲過上了養生的生活。

早上一碗百合紅棗蓮子羹,中午一碗雪蛤銀耳枸杞羹,睡前再喝一碗血燕。

補得她面色紅潤,容光煥發。

只可惜這樣的好日子僅僅只有兩天。

先來的不是叛軍的消息,而是下給“楊八小姐”的帖子。

蕭雲很震驚。

從情報上看,楊環雖然是治粟內史的女兒,但在京城的閨秀圈子裏十分透明。

沒有才名與美名,本身也不愛出門社交。

即使是在楊府,也沒什麽人在意她。

所以與她議親的是底蘊一般的陳氏,那陳安也有膽子在婚前就把她的肚子搞大。

這種指名要她參加宴席的事情還是頭一次,何況是衆多宴會中比較重量級的秋水宴。

蕭雲不知其中緣故,翻了翻一并送來的秋水宴介紹。

更疑惑了。

這秋水宴是每年都有的,邀請一些未婚男女參加,進行一些風雅的娛樂活動,并由每屆中表現優異的貴女舉辦下一屆。

翻譯一下就是高級的相親大會,兼有展示才華的功能。

而楊八小姐是一個被退婚前死了未婚夫的女子,按理說不應該避諱一下嗎?

接帖的松語輕聲問:“女公子可是不想去?”

她:“這屆籌辦宴會的是哪家的小姐?”

松語:“是吳國公府的大小姐寧雨笙。”

又是一個具有某種特征的名字。

蕭雲對這個名字也有些印象。

女二的好閨蜜,為女二沖鋒陷陣的冤種貴女。

原著中,新任榮王厲寒攻破京城,俘虜天子之後,一邊試圖納女主為小妾,一邊迎娶這位吳國公府的大小姐來獲取京城貴族的支持。

下場蠻慘的。

但縱觀寧雨笙書中的一生,她不過是犯了太過相信閨蜜,過于維護對方的錯。

除了說些過激言論之外,并沒有做過很過分的事情。

她嫁給厲寒起初想要保全家族,成婚後才眼瞎愛上那小子,徹底走上惡毒女配的路線。

所謂惡毒,也不過是争風吃醋,阻止厲寒“寵幸”女主,試圖把女主趕出王府。

怎麽就被安排了一個在軍營中被□□至死的結局?

蕭雲心中對原著充滿吐槽。

經過權衡後,她做出最終決定:“回帖說我會按時到訪,然後派人去楊府取一些我舊時的衣裳和首飾,再告訴楊大人近日管好自己的子女。”

楊環在京中沒什麽親友,但楊家還有幾十號活人。

她要是在秋水宴上被當場指出身份有鬼,就很難收場了。

松語得了吩咐,脆聲應下,吩咐另一個從王府分過來的侍女伺候好主子,便快步離開。

蕭雲看着她的背影,懷疑這群暗衛背着她給自己定了KPI,完不成就會感覺自己罪大惡極的那種。

松語的效率與墨衣相比也是不遑多讓,沒多久就帶着一車的衣裳首飾,胭脂水粉,還有楊谷的口信回來。

“大人說他前段時間就警告過家中的子女,他們已經十多天沒有參加任何宴席了,這次不去也沒人會懷疑。”

蕭雲聞言了然。

所謂的前段時間,應該就是原著被楊虞的玉佩砸到的時候。

在明哲保身上,楊大人還是很在行的。

她滿意地說:“命人将太子府送來的點心打包一盒送去,就說是我跟弟弟的孝敬。”

随即翻看起送來的東西。

一大半都是新的。

跟剩下那部分的舊物風格一致,用料也差不多。

“再派人把這些舊物送去給楊虞,若是府中有人問起,便說秋意見濃,府中給我和兄長都送了衣物。”

經過幾日的安頓,府裏不全是太子府出來的人,一些負責灑掃的仆從,是楊谷從楊府分撥過來的。

有個身份,并且對兩府的情況都知道的不多。

“那小公子……”松語提醒她家裏還有一個孩子。

“哦。”

蕭雲想了想男主如今的狀态,渾身繃帶,骨關節還腫着,衣服得買大好幾碼的,買太多實屬浪費。

她拿起一件白狐皮披風說:“這件改小點給他墊輪椅吧,然後告訴他,等他拆繃帶了我就帶他上街買新衣服。”

上街買衣服當然是在畫餅。

到時候就以“很忙”為由,讓府裏的繡娘給他做。

年輕的夜無明尚且不懂什麽是“大人的謊言”,他只看到梧桐跟松語眼睛眨也沒眨地将名貴的白狐披風剪掉一大塊,裁成适合他的款式。

帶他上街買衣服的承諾,在他聽來,更是一個“我弟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安慰。

假如蕭雲有系統,那她現在就會收到“男主好感+1”的提醒。

當然,就算接到了她也不會在意。

因為對她來說,可以賭人性,但不能賭感情。

蕭雲對于自己的現狀只有一句話要說:幸好穿成了皇子,千金小姐活得是真費勁兒。

參加個宴會,光是準備流程就繁瑣至極。

早中晚各半個時辰的美容,泡香草浴,還要找人糾正儀态,講解禮儀。

還要打聽出席宴會的高門貴女的打扮,以免撞衫。

顏色,款式,風格都最好不要撞。

還得有時興的搭配,以免別人覺得她跟不上潮流。

作為太子,則只需要在送上來的衣服裏随便選一件,然後戴上幕籬出門。

那些不小心跟她撞衫的,只能自己換備用的衣服。

“權利醉人啊……”

對着鏡子裏美麗動人,但兩眼無神的女子,她努力振作,試圖扯出一個溫婉端莊,又好似故作堅強的柔弱笑容。

畢竟是剛死了未婚夫的嬌弱女子一枚。

片刻,蕭雲看着鏡中的自己,想到的不是楚楚可人的白吟霜,而是笑着捅人的徐盈盈。

還好吧,至少不是江玉燕。

她安慰自己。

随即收斂表情,儀态大方地出門,登上太子府派來的馬車。

不管那寧雨笙請自己去參加宴會是為了什麽,“太子”親自将她送到現場能去掉百分之九十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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