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女神誕生在世界最高的山峰上,人們為了供奉她,就一代一代修建起了大量的建築群,這些地方就是聖域,而承載聖域的山脈就是花冠。

傳說中,最後的人類為了躲避汰怪的侵襲,他們逃至深山林海,最危險的時刻大地母神身穿铠甲從晨曦裏走出。

她戰勝汰怪,留下了自己的小兒子,戴着花冠的切爾勳。

切爾勳不舍母親,跟着跑了很長一段路,頭上的花冠掉落就化為山脈。

花冠是具有神奇力量的,能晉升成為奧古斯的十七位,其中十位是花冠山上的苦修士。

人類不管在什麽環境,每當想超越自己,就喜好拿自己動刀子,從精神到□□的自我虐待套路更是一套一套。

如此在花冠的山脈裏,就聚集了大量的尋求自我超越的庫洛苦修者,其人數在巅峰的階段能有十幾萬。

他們身披一塊薄布,不多言,不多食,就安安靜靜的自我淬煉。

有如此多的苦修士不事生産紮堆,卻也不必擔心餓死,信仰是個配套的玩意兒,不論東南西北哪一片大陸,善行最高的表達方式就是,我此一生要去花冠山上舍一次家財供奉一次,不管是母神,還是奧古斯,還是苦修士。

如此,那從世界各地送來的食物,蔽體的布料就在山腳下常年堆積着,甚至金燦燦銀亮亮的錢幣也堆着,也沒人去取用。

這些東西多了,在神廟的神侍就将之變成建材,無休無止的修建宮殿,一邊塌一邊建。

奧古斯們在聖域都擁有巨大的神殿,還是那種看不到邊緣,金碧輝煌的建築群。

世人将最奢華的,最美好的東西奉獻在他們面前,他們崇拜,用全身心的供奉他們的保護者。

而奧古斯們卻生活繁忙,平時他們住在各自的地盤,掌握着一大片陸地的平衡,只有在每年雨月的時候,他們才離開駐地,去至自己金碧輝煌的宮殿小小的聚會一下。

半神們之所以稱為半神,是因為他們上天下海不是問題,簡而言之會飛跑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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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十七位奧古斯當中,只有第一奧古斯每年從地底土遁着到神殿聚會,也不知道哪兒學來的毛病。

以往奧古斯們是平和的,可今年不一樣,新來的一來就把老資歷打了。

殺戮奧古斯在奧古斯群體裏多少有些膽氣,畢竟這個世界的本源就是戰鬥,至于別的,那只是輔助。

賓馬喬雷用後背撞擊古老宮殿的岩石牆,他飛了出去又很快爬了起來。

聚集在山腳的苦修士被響動驚擾,紛紛站起看向天空的小飛人。

賓馬喬雷是承法的奧古斯,傳承到他這一代正好三十世,雖也有翻江倒海的神異力量,他卻不能反抗。

從表面證據來說,所有證據都指向他。

随着巨大的轟隆聲,一溜宮牆被撞擊開,賓馬喬雷倒地,擦幹嘴角的鮮血,苦笑着爬起來。

侍奉半神的神侍遠遠的窺視,賓馬喬雷整理了一下法袍,攀爬出碎石又沿着牆壁躍回那個大窟窿。

拍拍身上灰塵,整理一下絢爛的法袍,他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遠方,贊美奧古斯們的詠嘆調悠長美妙,藝術家們從四面八方來,在這個日子賣力演出讨好……賓馬喬雷又射了出去。

攀爬在不遠處枝丫上獻唱的女歌者,雙目驚恐看着空中飛人:“啊?啊啊~~~~啊啊啊……”

山腳下的某位藝術家羨慕:“總有人在花冠上萃取到最美的露珠,又是一個超越自己的,啊,母神,何時輪到我?”

賓馬喬雷又從破牆回到座位坐好,那新來的第十七奧古斯還想上前,便有人阻止了。

“夠了!施萊博尼,我們都知道賓馬喬雷喜歡研究,他閉門不出,對世俗毫無欲望,此事沒那麽簡單……”

是的,到了他們這個位置,還有什麽好争的?人間有的,他們都可以随意輕取。

大法典的維護人,第八奧古斯葛瑞絲站起來。

她是奧古斯群體裏唯一的女性,卻卓越非凡,威望甚至在第一奧古斯之上。

這是一間極其漂亮的神殿,神殿的穹頂很高,上面懸雕着戰鬥,奔跑,哭泣,惶恐,扭曲,橫死,乞求的人類。

大地母神在正中穹頂被水晶建材拼湊出身形,光耀大地。

而半神奧古斯們就坐在周圍的神座上,每當出現一位新半神,穹頂的光線就會多出一抹。

這是最神奇的。

格朗·施萊博尼從半空中緩緩落下,這是一位有着耀金長發,皮囊相當英俊的神,他笑着攤手,指指狼狽的賓馬喬雷轉身離開說:“那我明年再來。”

他想,如果這件事不水落石出,他就每年來打賓馬喬雷一頓。

他自己也知道,賓馬喬雷壓根不會對他下惡咒,更不會陰謀斷絕他的血脈,這些事對奧古斯毫無意義。

而被他間接供奉過的第十奧古斯馬斯特提醒:“施萊博尼,你在世間學習,生存,飲食,這些東西都曾來自他的庇護。如果賓馬喬雷有錯,就拿出證據,而我們之間的契約……別忘了。”

他指指天空:“母神都有正反兩面,奧古斯也未必無敵,在人類史上折損的奧古斯也不是沒有。”

最後的幸存者在花冠山上對母神起誓,人類永遠團結,絕不會相互武力侵犯。

施萊博尼呲牙轉身:“我沒忘,就打了幾拳。”

明年還來!

有半神問他:“你去哪兒?”

聲音遠遠傳來:“找人,搭鳥窩。”

當施萊博尼離開,在神殿外的粗壯樹木上,就見到懸挂着的幾具屍骸。

其中一位正是中大都神殿的神耀庫洛萊奧納爾,那位瘋後修拉的父親。

他是被賓馬喬雷親自挂上去的。

每年奧古斯們都要挂幾個人,這些人大部分來自神殿,而且,普通人出身的奉身祝禱師居多。

施萊博尼站在那裏盯了一會,轉身跑回神殿按住賓馬喬雷咣咣又是幾拳。

他質問他:“你殺人滅口?”

賓馬喬雷冷笑:“他曾經是我最愛的學徒,如果沒有這件事,他将是我的承法者……難道等你抓住他,一番審問再牽扯更多的人麽?你要什麽你說。”

中大都神殿被萊奧納爾管理多年,後從神殿畢業的,就都是他的學徒。

施萊博尼輕笑:“沒這麽簡單,你等着。”

他說完又離開了。

其實,在他看來,研究硬化地面的賓馬喬雷,怎麽算,都跟惡咒牽扯不着。

施萊博尼腦子能回憶起自己失智的每一個片段,還有一些模糊的影子,影子後面是巨大的陰謀。

他從巅峰跌落,不斷被人支配命運,他成為一個愛情瘋子,被人随意打發而不去反抗。

現在想起那些事情種種,都令他無比憤恨,卻不知道該去憤恨誰。

可就這樣結束?不可能的!

此刻最神聖的殿堂寂靜無聲,賓馬喬雷癱坐在位置上,半天才冷笑說:“他們不告訴我,我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摘下古老的面具,第一奧古斯阿爾伊頓慢慢走下寶座,他沿着古老的階梯逐步下沉,邊走邊說:“總要有人負責,這是你的錯,賓馬喬雷你該好好道歉。”

賓馬喬雷并不怕他:“休想。”

而後他嘆息了一聲:“随便他折騰吧,反正,我可以換個地方。”

事實上奧古斯們并無交情,他們在一起也是按照傳統維系整個大陸的平衡發展。

在這裏面沒有誰高誰低之說。

有奧古斯嘆息:“這真是荒謬,只聽說過人鬥,庫洛鬥還是第一遭。”

“不是奧古斯鬥嗎?就比你的息夜還荒謬嗎?”

“嘿!我們只有這一個失敗作品,怎麽一直說……我覺的,該是衆神之戰。”

“你們還不是神呢,殺不死的才是神……他們送給我鮮花瓣一樣的小姑娘,還有小夥子,我要去睡了他們,要一起嗎……”

瞧啊,管你們人間冷暖,生存與毀滅,奧古斯們看衆生不過浮游,他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格朗·施萊博尼站在人山人海的苦修士面前說:“現在,我願意分享我的技能樹,我要征伐新的大陸,我需要追随者,還要很多學徒。”

他向前走,無數庫洛離開苦修士的隊伍,追随在他的身後……

普利滋帝國,冬一月末。

天氣慢慢寒冷,清晨,桑尼亞提着自己的細劍,站在後院劈砍,她每天要揮舞一萬次劍。

不管刮風下雨她都不會停止。

這是一位異常勤奮的姑娘,在練習劍勢之前,她甚至每天用斧頭砍三大堆幹柴。

其實她很不必如此,畢竟她是有錢小姐了,從中大都的那邊大神殿過來的新祝禱師,親自帶來了賠償款上門。

斯萬德家的孩子每人都有二百金尼。

而在那之前,普利滋神殿也從建立以來,爆發了最大的一場奉身申請退□□。

當大量貴族攜帶資産外逃的消息被傳出,小人物這個群體終于被觸怒了,奉身要求退學,很多民衆圍在宮還有神殿外面換着花樣折騰。

他們不知道從哪找來了瘋後的畫像,長老會成員的畫像,還有軍部總要大臣的畫像,那些人在街上挨個往畫像上撒尿。

王儲施萊博尼·歐拉克得到那些戒指的時候都詫異,他以為他起碼要打兩年硬仗。

普利滋那一動不動,成為負數的金融體系總算是開始緩慢向前,供給與需求上總算不那麽難看了。

沒過多久,老軍營遺孀,遺孤,斯萬德家兄妹三人要求的賠償都實現了。

被扣多年該得薪金,高等軍官住房補貼,前線軍人子女教育金,死亡撫恤金等等之類。

就連最小的琳琳的手裏都有三百多金尼爾。

在中心區的庫洛群體裏,也許這不算什麽,然而離開這個區域這就是一筆大錢。

她們這輩子什麽都不必做,普利滋軍部每月都會支付給她們生活費五十銀尼。

最值得高興的是,肖尼從松棟堡被送至馬薩克水晶礦那邊服刑,他确實有錯,并為這個錯誤需要服刑兩年。

桑尼亞現在也不擔心肖恩未來的生活,出來之後,他能得到三百金尼之外,還能繼承父親的軍職,一個上等三軍士的位置。

然而就這樣結束嗎?

不!

桑尼亞一邊揮砍一邊想,她要更加努力,力求未來幾年得以開悟,成為庫洛之後,她要投身偉大的葛瑞絲門下,成為一條索命的惡犬索雷。

她要去中大都,以大法典的名義吊死賓馬喬雷。

上午八點,木鞋叫學的聲音響起,拉着拖車的報童站在了瓦爾納六號院,夏宅的門口。

桑尼亞收起細劍,穿屋走到門外,她從報童手裏接過《普利滋時事》《大快樂》《殿堂》報,遞給報童十個銅尼的賞錢,拿着報紙回屋。

報紙是白送庫洛的,時事是普利滋政治機構的報紙,大快樂是給夫人太太們看的趣聞性報紙,而殿堂是神殿的,上面有各地大神殿學派的傑出人物介紹……以及研究方向刊登。

波利夫人今天親自帶隊,她随着兩名女仆走入六號院,波利夫人則跟桑尼亞打招呼:“早上好,斯萬德小姐。”

桑尼亞表情古怪,對波利夫人膝禮問候:“您好,波利夫人。”

“夏先生呢?”

桑尼亞脖子向後躲了一下,指指後院。

後院,訓練場靠牆的位置,齊刷刷用黃泥砌了三個土烤爐,而我們未來要做面診師的庫洛先生,正圍着一個大圍裙,滿臉面粉的蹲在地上烤面包。

面粉也是他靠着院子裏的石磨,篩子再加工的細面粉。

眼見着第一爐圓面包的香氣出來,隔壁牆頭就慢慢攀爬出一個腦袋。

五號院的于爾司先生奶奶白白,清澈又愚蠢的對馮濟慈哀求:“夏,如果你把今天第一爐面包給我,我就帶你去看我們的解剖課。”

馮濟慈笑笑,十分大方的打開爐膛,用木鏟鏟了一個圓面包給于爾司。

于爾司接過面包就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咀嚼完靈魂升天的問:“夏,我放棄偉大的賓馬喬雷,我信仰你好不好?”

一位已經在神殿學習了五年的庫洛,缺錢嗎,少吃喝嗎,他什麽都不缺。

歸根結底,不過是甜味作祟而已。

馮濟慈來到此間,見過最奢侈的把甜味分享出去的人,是恩東人開的咖啡店。

後來那糖果他吃過,是古怪甜。

再者,恩東人再落魄也是庫洛。

後來家裏的小姑娘進了普利滋宮,宮的甜味是可以随意享受到的。

可依舊只是水果,花草,蜂蜜,是食材本質的味道。

所以甜味在這個年份,就是很奢侈的東西。

而作為生活技能滿級的馮濟慈,他卻可以靠着基礎配料,無限生産甜。

最近,他喜歡上了烹饪,并且在家裏無底線的折騰這些東西。

可你若以為這位先生是想以華夏烹饪術征服異星人,那你想多了,他就是不想上學,不想上班而已。

後院小門口,波利太太壓抑着憤怒低聲責備:“馮濟慈·夏先生!”

馮濟慈打個寒顫,牆那邊的于爾司先生則迅速的把腦袋縮回去。

波利太太擡頭:“于爾司先生,您的奉身老師告訴我,你又從解剖課上切肉帶回家,那是神殿的教材,您這樣做非常不好。”

牆那邊認錯非常快速:“波利夫人,我錯了,再不會了。”

這話聽聽也就算了。

小庫洛們都是年輕人,在年輕的時候做些調皮的事情也是極其正常的。

相比隔壁街的幾個酷愛藝術的,這街的兩個孩子真的很乖。

那幾個跑到外沿區域拉人頭,強迫人家聽他們開的音樂會,聽完還不算完,他們找了粗尖的筆,把自己的大名簽在人家唯一去神殿的禮袍上……

還有無限向往鬥獸場,企圖混進去的庫洛,由于身材原因沒有混進大力士隊伍,那家夥就弄了一塊大熊皮裝動物。

那天鬥獸場所有人都瘋了。

所有人都看着一只站立的熊,舉着抓抓攆在大力士身後滿場狂奔。

馮濟慈無奈的解下圍裙,女仆笑着進來清場,她們需要把那裏的面包都鏟出來,整齊的放到家裏的地下冬儲室。

這位小庫洛先生跟家裏的聯系十分緊密,他常常出城,不是拉回一車高級布匹,就是一整車的大麥,熏肉,臘腸,還有整車的皮料,裘皮……

有一天,他甚至往家拉了一車果醬,有着足夠甜度的果醬。

于是傳說又從神棍家族的幼子,變成了家裏是開農場的。

圓圓有位廚師根據食材的品質,信誓旦旦發誓,這位家裏的農田必然橫跨南北,最少養了上萬頭牛。

波利夫人嚴肅的跟着,絮絮叨叨的指責馮濟慈不上學的行為。

在上月,神殿的奉身老師還大量缺乏,不去也理由成立。

可是這月初,中大都派遣來的接替者,已經開始上課了。

從衣櫃裏找出精細苎麻裁制的衣服一件件套上,波利太太親自上手給馮濟慈圍布圍巾,就像照顧一個小學生。

等到收拾妥當,馮濟慈對着一面水鏡看自己,沒錯就是水做的鏡子,沒有水銀鏡清楚,也足夠用了。

水鏡:賓馬喬雷于女神誕生一千九百八十一年作品。

為了阻止汰怪沖出汰圈,最早的賓馬喬雷奧古斯研究出堅固學,其作用是加固汰氣的堅固度。

而随着一代一代的賓馬喬雷将研究繼續下去,衍生品便越來越多。

通往大江南北的齊整道路,也全部來自固定術。

土壤壓縮加固劑後,有二十四種硬度,除了服務于戰鬥的上四度,其餘全部為民用劑。

水鏡裏的青年頭發更長了,他穿着拖地的原色灰白袍子左顧右盼,感覺自己在披麻戴孝。

必須要吐槽一下神殿的統一制服。

在很早的時期,神殿未曾規定學徒學生們統一制服,這就造成大量特殊階級的孩子,從衣着上對普通家庭的孩子形成碾壓之勢。

有時候,欺淩是無言甚至是無形的。

而随着幾件慘案發生,某年奧古斯聚會的會議上,他們做出了一個偉大的決定,就是統一神殿校服。

至于別的措施,那沒有了。

不過,在正式的場合,不止一位奧古斯說過,穿奢華的東西在貧寒人面前炫耀,在饑餓的人面前咀嚼食物,本身就違背了母神喜歡的二十四美德。

克己,理解,善良,寬容,節儉,自省這幾項都是違背了的。

波利夫人贊嘆:“瞧瞧,多麽英俊的小夥子啊。”

馮濟慈拿起一邊的報紙輕笑:“夫人,坦率是重要的美德,就連圓圓裏面最爛的裁縫,也做不出這麽醜的袍子……”

波利夫人拍打了他一下笑了起來:“好好上學。”

馮濟慈笑着低頭看報紙,恩?看看他發現了什麽。

《殿堂》報頭條新聞,第十七奧古斯于新大陸開展第一工程,埃德加水壩……

埃德加,他長兄的名字,一個曾經的帝國繼承人,普利滋的前王儲。

冷風起,神殿的馬車來接小庫洛上學,馮濟慈上車,桑尼亞坐在他的身邊。

琳琳還小,她只有下午才去神殿接受基礎大階教育。

馮濟慈将報紙遞給桑尼亞:“好好看,這裏面的內容很有意思。”

桑尼亞反複閱讀了正反兩面,才有些困惑的問:“您想讓我看什麽?”

有些話,有些見識是不能與人分享的。

可是……憋不住啊。

馮濟慈的手指在水壩上劃拉了一下,笑着說:“仔細思考,這個詞彙可非同一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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