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德德裏先生匆忙趕來,身後跟着端着茶盤的仆人。
他敲門了,可屋內的人沒聽到,等他推們進去,裏面兩人就吓了一跳,德德裏先生也吓了一跳。
他試探着問:“抱歉,我敲門了。”
歐拉克歪頭:“進來德德裏。”
德德裏早就習慣于舊宮空蕩蕩的環境,走過去他也盤腿坐下,試探問:“殿下,您跟他說了?”
王儲點點頭:“說了,也吓到了,到現在還什麽都沒說呢。”
馮濟慈此刻已然清醒,他看着仆人半跪着把一些餐點擺在地上,看他關上門離開,腳步聲遠去,才問:“我很好奇,為什麽把這樣的事情告訴我。”
王儲端起茶喝了一口說:“德德裏說你比較聰明。而且你是個旁觀者。”
馮濟慈端起茶杯點點頭:“我知道了,其實我想起我故鄉的一個傳說,我故鄉那邊的人說,人死之後會去一條河,那條河上有一個橋,橋上有個老婆婆賣,恩,她賣咖啡的,喝了那種咖啡會把現世忘的一幹二淨。”
王儲有些羞愧,他捂着腦袋嘆息:“事實上,我們正處在無人可用的狀态,這件事又太過詭異……最近到處都在發生事情,一件一件一件……你說的那種咖啡我很需要夏先生。”
馮濟慈無奈:“您在做夢,其實您可以少搶一些戒指。”
王儲無奈:“誰也想不到,那位壓根不想回來,我那時候以為時間不多了,誰知道報應來的這般快。”
是呀,誰也想不到複仇的方式竟然是一個不剩呢。
馮濟慈有些憤慨:“你們的庇護者,賓馬喬雷閣下是死了麽?”
王儲比劃了一下:“噓……夏,慎言,這很不尊重,別說這樣失禮的話,那位最多是困于研究不愛管閑事,而作為整個施沛大陸最偉大的研究者,等他走出研究室,他才發現已經是一身的屎湯子了,您懷疑任何人都可以,但是我甚至可以成為他的保證人,賓馬喬雷閣下絕對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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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濟慈站起來,繞着屋子認真的看那些相框。
王儲疑惑的問德德裏:“他在看什麽。”
德德裏若有所思:“噓……”
“他不應該繼續問我一些問題嗎?”
“噓……”
馮濟慈轉了幾圈之後坐在王儲對面,他看王儲的表情有些興奮,就說:“抱歉,我想問問你們對此事是否進行了調查?又從什麽方向開始的,目前調查到了什麽程度?”
德德裏從口袋裏取出一個本子遞給馮濟慈,馮濟慈接過去認真翻看起來。
看完,他把本子交還給德德裏說:“也就是說,你們從側面把能打聽到的消息,都問完了?”
王儲點頭:“對!”他的聲音有些激動:“甚至活着的,年紀最大的,那位高德鐘下的老先生我們都問了,他們不知道,難道我們是大樹結的果子嗎?”
空曠的宮室聲音陣陣回響,歐拉克自己都吓了一跳。
馮濟慈看看左右:“我覺的,這裏不太安全了……”
十幾分鐘後,新宮廢墟上他們并排站着,周圍幾十米一目了然。
一陣寒風吹過,筆直站立的人一起縮了一下脖子,他們目視前方,背對着舊宮。
“這個辦法很好,很安全,以後我們也這樣。”
他們三人一起點頭。
歐拉克殿下說:“我們繼續……所有的人,一切人,都把我們沒有母親,沒有母族當成特別正常的事情。
我最近常做瑣碎的夢,在那裏面我肯定是有母親的,可是她去哪裏了,為什麽消失了,是被害的,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歐拉克沒敢說的是,那個別的什麽原因才是最可怕的。
馮濟慈看着遠處說:“據我所知,無論是第二奧古斯賓馬喬雷的符文學,第五奧古斯叔本森的生活符文學,第十六奧古斯的無息咒學,這些都需要媒介。
大量複雜的描繪,以及施咒的特殊條件,這樣大範圍的取出關鍵記憶的詛咒方式,以我們目前的知識範圍,它是不存在的。”
“存在呦。”德德裏看着前面沒有表情的回答。
馮濟慈錯愕:“存在?”
德德裏點頭:“對,有些資料跟信息其實不對外部開放,也只允許一些小群體了解。”
王儲歐拉克點點頭:“我會為你開放那些區域,王室,長老會重要信息室……”
什麽啊,馮濟慈撇嘴,這個地方他小時候去過好嗎,也沒什麽神秘的,那裏甚至有一櫃子的菜譜。
可王儲卻繼續說:“……在信息室的下面一層,那裏有自施萊博林家族建城之後的,所有重要事件文字信息,甚至周圍國家的一些隐秘消息,那裏面也可以查閱到。”
馮濟慈驚訝:“還有這樣的地方?”
德德裏點頭:“對,我們在那裏找到了非常令人震驚的消息,夏,你知道嗎,原來誕生日之後,消滅汰怪的是兩個群體。”
王儲點頭:“對,大地母神信徒,也就是我們,還有一種是壑妮信徒,我們都知道母神有兩幅面孔,季節四月,大地母有三個月正面看世界,那時她叫雅佩滋。
而到了季節三月,她背面的壑妮掌管黑暗。那些古老的記載裏說,很久很久之前世界均衡,陰暗體系都可以庇護人類,在狩獵征伐時,大地母神信徒站在前面沖鋒,而壑妮的信徒就用一種叫做法杖的東西,在遠處配合擊殺……”
說到這裏,王儲扭臉盯着馮濟慈說:“很奇怪的是,信仰壑妮的庫洛群體消失在女神誕生三百年左右,那之後的文字記錄是沒有他們的資料的,跟現在一樣。
所有的人都把他們忘記了,我們甚至翻閱了古大陸的傳說故事體系,媽媽床頭故事這些,吟唱者的口口相傳的故事體系之類的,也沒有他們……”
馮濟慈困惑插話:“那您盯着我幹什麽?”
王儲問他:“難道,你不是壑妮信徒?我們那天都看到了。”
他的手擺弄了幾下馮濟慈那天飄在半空殺怪的樣子。
馮濟慈無言以對,半響才說:“我能保證……我不是壑妮信徒,你們也看到了,我沒有那個法杖……”
事實上是有的,他甚至可以拿材料去做各種珍貴的裝備,可是現在為了排除自己是壑妮信徒,他必須做點什麽證明自己的清白。
德德裏悠悠的飄來一句話:“夏,時代在發展,我們古代征伐還用大砍刀呢。”
馮濟慈看看左右,終于蹲在了地上。
王儲看看德德裏,也跟着一起蹲下。
馮濟慈把手放在泥土上說:“事實上,我跟那些玩法杖的,壓根不是一樣的人……”
一株嫩芽從泥土鑽出,它越來越高,有力的向上攀登……
歐拉克他們驚訝極了。
普利滋舊宮的一間音樂室,七八個穿着奢華的中年人正隔着窗戶看着廢墟。
其中一位譏諷着說:“瞧瞧我們的王儲跟他的寵臣在做什麽?挖金子麽?”
他身邊人笑笑:“您在嫉妒麽,為您連續遞了一個月的請求,王儲卻不見你。”
“我為什麽要嫉妒?等偉大的格朗·施萊博尼回歸,他們……早晚被驅逐出境。”
“噓……這話太失禮了。”
“失禮?您說什麽呢,比起你們寧願搶奪一個無關緊要的的職位,而不願意成為他的內政官員為其排憂解難,那才是最大的無禮吧,不,諸位皆無恥。”
他們一起碰杯。
馮濟慈把還要攀高的草拔下來,遞給已經瞠目結舌的王儲說:“我!植物系,我信仰大自然,所以,既不是雅佩滋也不是壑妮,懂麽?我們不需要那根棍子,也沒有讓群體失去特定記憶的手段。”
德德裏半天才開口:“這個世界更複雜了殿下,第三方出現了。”
歐拉克的表情卻越來越興奮,他盯着馮濟慈說:“怎麽證明?”
馮濟慈看着他:“什麽怎麽證明,剛才那些還不夠?”
王儲搖頭。
馮濟慈吸氣,一把抓過德德裏的胳膊,将他的衣袖挽起,又擡手從靴子裏取出一把匕首,利落的在他胳膊上劃了一下。
德德裏大聲驚叫,王儲也是:“啊啊啊啊,你在幹什麽?我只是問問,你為什麽要傷害……德德?”
馮濟慈的手在傷口上一抹,那裏迅速愈合了。
他說:“我們救死扶傷,你們正反兩面都是以攻擊術為主的。”
寒風吹過,德德裏打了個噴嚏,兩股血噴泉從他的鼻腔裏流出來,王儲驚恐的指着他手指發抖。
馮濟慈雲淡風輕:“沒事兒,加血加多了,富裕的流幹淨就好。”
是這呀啊,是這樣啊!
歐拉克又興奮了,他問:“那,那你的家族願意對我效忠嗎,我願意劃這個國家的三分之一作為你們繁衍的封地。”
馮濟慈撇嘴:“你還不是普利滋王呢殿下,想都別想,說你們的事情,那個~壑妮信徒的事兒。”
“哦,對,壑妮信徒,真的不行嘛?尊敬的閣下,我可以把你介紹給我的伯父,他正在征伐新土,你們會成為一個國家的王。”
馮濟慈嘆息:“回不去了……”他岔開話說:“我們目前所知,最大的嫌疑是壑妮信徒,對嗎殿下?”
歐拉克無奈嘆息:“對~縱觀歷史上大量消失的力量群體,他們都會經歷大屠殺式的滅絕手段。
可壑妮信徒滅絕的時候,我的先祖還是前線的一個小哨兵,那些人害我們做什麽?施萊博尼家的力量不足以威脅到任何人。”
馮濟慈想了一下:“恩……那就換個角度去想,從利益的角度去想。”
歐拉克眼睛一亮:“啊,願聞其詳,尊敬的先生。”
馮濟慈幽怨死了:“您說,您把我卷進這些事件裏,是不是不仁義?”
歐拉克笑笑:“我知道,我會給您發與德德裏先生同等待遇的薪金,我們都說好了,來日您從神殿畢業,我會給您大片肥美的封地……哦,在這之前,我們先說說您說的那個利益。”
馮濟慈沉吟片刻擡起頭說:“利益就是原罪,以普利滋的原罪來說,你們最長,最平穩的海岸線是原罪,壟斷整個施沛大陸三分之二的鹽巴數量,是原罪。
位于馬薩克地區,施沛大陸儲量最多的水晶原礦是原罪,曾經的普利滋擁有的西坦最強,最多的庫洛兵營是原罪,這個國家曾經有的野心還是原罪……”
白發蒼蒼的宮中老仆小跑而來:“抱歉,打擾了,殿下,兩位先生,索雷那邊已經問完所有的人,現在就等馮濟慈·夏先生了。”
馮濟慈無奈,看着歐拉克說:“你們在這裏等等,我去去就回。”
等馮濟慈跟那老仆走遠,歐拉克才收起表情對德德裏說:“永遠能給我們帶來驚喜的小家夥,對嗎,德德裏。”
德德裏點頭:“是的殿下,今天大開眼界……他一定是某個中大都的王子,他受過最好的政治熏陶。”
王儲帶着他往回走:“他剛才有個角度非常不錯德德裏。”
德德裏點頭:“是的殿下,根據他的角度,我也有些建議。”
“說說。”
“是,第一,如果皇後修拉不死,雅各布殿下繼位,最後的利益獲得者是誰?
第二,那些相框最古老的材質,甚至可以追溯到七八百年之前,住在那些畫像裏的又是誰?
第三,為什麽是兩任陛下的王後,不是其它哪個國家的王後消失了?
第四,我們應當将這些困惑詳細的記錄清楚,并将消息送至格朗·施萊博尼殿下禦前,期盼可喚起那位的同情心,畢竟大家同為受害人。
最後,有關您母親消失這件事其實不是普利滋要面臨的最大困境,我們目前最大的困境是,老陛下要一視同仁,我們不能被動挨打……所以,聯姻吧殿下!”
歐拉克殿下驚訝極了,他盯着德德裏問:“聯姻?跟誰?”
德德裏恭敬的回答:“北部綠水之都,霍普家的女公爵,她的封地距離我們最近,這可以節省我們最大的水渠建築資金。”
歐拉克倒吸涼氣:“德德裏,你瘋了!你不知道霍普家女人長胡子嗎?你不知道她們家先祖與恩東配過種嗎?”
德德裏跪下請求:“殿下,那是一位優秀的女公爵,而您,您的父親是卟牢耶啊。”
歐拉克半天才仰天哈了一聲:“哈!我忘了……德德裏。”
“我在,殿下。”
他看着天空說:“小時候,我一直以為,我是格朗家的孩子,我很羨慕瑞爾他們。”
馮濟慈跟着宮中老仆來到一處,位于舊宮一樓的宮室外。
他敲門,裏面叫進。
進去後,他環視一圈慶幸這是一間有家具的正經房間。
正前方的辦公桌發出一聲笑:“呵~看樣子,到達之前,我們的小庫洛先生已經去過別的地方了,怎麽,有人教你怎麽說話了?小家夥?”
馮濟慈看向前方的位置,非常令人驚訝,那裏坐着三位女士,又一想,第八奧古斯葛瑞絲自己都是一位女子,有大量的女索雷也正常。
他脫帽致意:“向您問好,來到普利滋,當然要先觐見此處的主人,那位是我的保護人。”
中間的女子四五十歲的樣子,她的眉目生的十分爽朗大氣,卻沒有回禮,就笑着問馮濟慈:“小先生,速熊肉幹好吃嗎?”
馮濟慈微楞後解釋:“抱歉,那要問于爾司先生,都是他吃的,他說是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