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在有限的兩次生命當中, 從未有一個女子張開雙臂全心全意的保護自己,包括馮濟慈的母親。

他甚至沒有被母親全心全意擁抱過,也許更小的時候有, 總之他記不得了。

桑尼亞張開雙臂, 目光堅定地攔截在馮濟慈面前。

蜜糖女士伸出的手,尖尖的指甲就停在她的瞳孔不遠的地方, 她甚至都沒有眨眼皮。

蜜糖女士笑了:“你要保護他?”

桑尼亞搖頭:“我沒有那樣的力量。”

蜜糖女士威脅到:“我聽說, 你想成為索雷,那就不該得罪我?”

桑尼亞語氣堅定:“那就不做索雷!那就成為第十八個奧古斯, 創造我自己的法典。”

周圍一片吸氣聲。

蜜糖女士不屑:“你甚至不是庫洛。”

桑尼亞語氣堅決:“偉大的人從何不看品種,動物才分品種,庫洛也沒什麽了不起。”

蜜糖女士收回手, 笑着搖搖頭:“不愧是老軍營的後代,我開始喜歡你了。”

桑尼亞卻說:“我并沒有招人喜歡的本事。”

蜜糖女士遺憾:“那是讨厭我?”

桑尼亞的眼神代表一切,她說:“應該不止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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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糖女士有些傷心:“讨厭我什麽?”

桑尼亞:“一切的一切。”

蜜糖女士收斂笑容威脅:“區區一個小庫洛, 異國的王子又如何, 我也不是沒殺過, 你知道嗎,即便在索雷這個群體裏,可以簽署死亡命令的也就幾個人。”

桑尼亞警告她:“我年紀還小,也無法阻止你傷害他,但我發誓,向大地母神起誓!我會為他複仇,我會卑鄙無恥, 會不擇手段, 一年不行十年百年,我非常勤奮, 你也不可能不老……甚至我死了,斯萬德家還有琳琳。”

卻頗為尴尬,他小心的拍拍桑尼亞的肩膀:“可憐的琳琳,你放過她吧……”

蜜糖女士側頭喊馮濟慈:“無禮者,不要躲在女人身後。”

馮濟慈瞪她:“我怕我出去打死你。”

嗤嗤的笑聲從周邊陸續響起,桑尼亞卻回頭說:“您不要這樣說。”

她也害怕,她在努力堅強。

蜜糖女士捂腦袋:“真是不能直視的品質,我犯了一個大錯誤,王室培養不出您特殊的氣質,你是街頭的無賴嗎?”

馮濟慈沒理她,他小心的抓着桑尼亞的一點點袖子,把她扯到王儲面前:“她需要喝點涼的東西,啊!真是太熱血了。”

王儲今天頗受刺激,就磕磕巴巴說:“交,交給我。”

他打發阿通特總管離開,回來以開玩笑的語氣哄着說:“真是偉大的理想,你要做第十八位奧古斯啊,那我做第十九個好不好?”

小姑娘根本沒看他,就嚴肅的盯着馮濟慈的方向。

馮濟慈回到蜜糖女士面前說:“首先,我為我忽略此地生活習性道歉,可我是外國人啊。”

蜜糖女士冷笑:“那是禮儀缺失,”

馮濟慈擺手:“對,我父母那對不負責的,也教育不出卓越的後代,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吧,比如我想說說,你的老師~她老人家?可以嗎?”

蜜糖女士打量馮濟慈:“他們為什麽要教你這些?幼子不該學這個。”

馮濟慈譏諷:“關你個屁事,索雷了不起嗎?總一副什麽都知道的樣子。”

衆人齊齊又打了個寒顫。

蜜糖女士看看周圍:“吾師做人,坦蕩真誠,她沒有不可說的事情。”

馮濟慈笑:“對,就像普利滋的……偉大的~賓馬喬雷,一切人都為他辯護。奧古斯們高高在上自以為神,他們壓根對人間事不在意。

一直到某天早上,他們發現人間好像影響到他們的生活質量了,偉大的~葛瑞絲發現,自己的手下收受賄賂了!

她這才着急的把你們送出來,你們應該是在索雷當中,是負責決策那類人吧。”

蜜糖凝視他:“你繼續。”

馮濟慈雙手交叉:“恩~讓我想想,普利滋終于在諸位的幫助下,絞殺了有罪之人,你們說是維護正義,我卻認為這是殺人滅口。

想想吧,曾經的普利滋,西坦最富饒的沃土,這裏的國庫底蘊曾經是其它四國的總和,富裕程度即使在整個施沛都排在前面,我不禁要問,那些錢去哪兒了?

這是一次無法遮掩的集體犯罪,偉大的人門坐在餐桌享用美味,他們從不問食材的來路。

我想想,那位消失的,呃,偉大的~奧古斯一定做了什麽膽大的舉動,這促使諸位必須給個交代了。

他不好惹對嗎,他攻擊了誰?

在這裏我要贊美一個人,你家吾師,

比起假裝事情沒發生的其他人,她起碼肯做補償……但你們要說幫助,普利滋又不是盛産傻子,我們不承認你們是來幫助我們的。

當索雷不再代表人間正義,你們也就別擺高高在上的架子,作為施暴者,你們不覺的羞愧嗎?”

糖罐子在不遠處咬牙切齒:“注意你的語氣。”

馮濟慈譏諷:“好吧,貴老師!一個偉大的,勇于承認錯誤的人,她想着,既然拿了普利滋的錢,就十倍返還,于是派遣你們出來,卻并沒有提供解決問題的辦法。

那麽怎麽辦呢?聰明的,有大智慧的索雷女士今天就四處轉了一下,你決定了,從基礎供給上下手……”

蜜糖女士眼睛亮閃閃的:“那麽,聰明的,有大智慧的您,一定猜到了我的具體實施辦法了,是麽?”

馮濟慈不屑冷笑:“我三歲,你自己都不知道,請別問我。”

王儲出聲哀求:“夏~!”

馮濟慈冷哼:“你也一樣!我要是你,就給你們的老王去消息,管不了,随便吧!可你偏偏得了偏執症,你能救誰呢?

一個曾經的施萊博尼家當做盾牌培養的傻子,你上過多少有關政務的課程,我告訴你,你甚至不如那個胖子。請好好學習做一個合格的王儲吧,親自解決問題的過程,是最好的進步方法!”

王儲摸着腦袋笑的傻兮兮的,而一直沒出聲的德德裏先生,就興奮的一直發抖。

蜜糖女士拍手:“非常了不起的分析,如果您成為索雷,她會看中你成為承法者。我贊美你作為幕僚的正确态度,貴國王儲命運坎坷,确實需要親身經歷一些波折,才能慢慢吸取經驗……”

她真的懂得權利鬥争,當馮濟慈揭傷疤,就開始裝傻當沒發生。

馮濟慈擡手阻止她羅嗦:“等等,我還沒有分析完。”

蜜糖女士困惑:“還有?”

馮濟慈點頭:“對!還有,剛才是你們的到普利滋的目的,而對你的分析我還沒說。”

蜜糖女士詫異:“我?我不是就在這裏嗎?”

馮濟慈嘴角勾勾:“我是說,在你站在索雷位置之前,你是誰?她們告訴我,你中了惡咒忘記從前,失憶了對嗎?”

周圍瞬間安靜,王儲有些猶豫的聲音傳來:“夏?夠了。”

馮濟慈回頭看他:“我真的知道。”

蜜糖女士難以置信,她确定半天才想清楚,這個人就是在告訴她,我知道你是誰。

她問:“你是說?你知道我是誰?”

馮濟慈點頭:“對,知道。”

蜜糖女士神情肅穆,鄭重行禮:“我為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道歉。”

馮濟慈搖頭:“還不夠。”

蜜糖女士問他:“那您要什麽?一個國家?金錢,權利,什麽都可以。”

她可以參加征伐,打一個小面積國土做交換也沒有問題。

馮濟慈笑笑:“我有的,比你想象的多的多,這樣……我們起草一個兩年契約吧,兩年內,你做那家夥的第一侍從官,你知道普利滋的困境,這裏無人可用。”

歐拉克激動,甚至抽泣出聲,馮濟慈扭臉看他:“我不是為了你。”

蜜糖女士問:“那為什麽?”

馮濟慈看看桑尼亞,小姑娘越發擔心了。

他沖桑尼亞笑笑,回頭對蜜糖女士說:“作為一個保護人,我有一份責任契約,我本來想把她培養成一個普通的淑女,如果有幸開悟,就去樂善鐘,可你讓她起了野心,怎麽辦?她現在想做奧古斯了,你說是不是很麻煩呢?”

蜜糖女士難以置信,半天才說:“竟然是報複麽?就是為這個?您沒開玩笑吧?”

馮濟慈學她不屑的樣子笑:“女士,你同意不同意?”

蜜糖女士剛要張嘴,蜜罐子大聲插話:“請你慎重!”

“我同意,只要你能告訴我,我是誰?”

馮濟慈搖頭:“索雷雖瘋,名聲還是可以的,我信你……現在,有一個問題五個線索,你确定要聽。”

蜜糖女士語氣急促:“當然,不過我也有問題,你為什麽要幫助他?”她看向緊張的歐拉克:“據我所知,他甚至把你強行留在普利滋。”

馮濟慈笑笑:“我高興,你信麽?其實算不上強行,我是去哪兒都可以,可當我第一次面對角魈……我就放棄從前的想法了。你知道嗎,他們帥極了。”

事實上,那天前仆後繼不畏死亡的庫洛們,帥的馮濟慈肝顫。他就是個簡單的年輕人,還指望他有什麽驚天動地的思想深度。

他微笑着說:“你們喜歡複雜化世上一切事情……其實那時候我就确定,我要跟這些不畏死的家夥交朋友……真的。

這種品質令我思鄉,我家鄉也有很多這樣的人,現在,我們說說你,一個問題五條線索,我為你的不尊重自大報複你,那你同意嗎?”

馮濟慈步步緊逼。

蜜糖女士掐腰安靜的站立,周圍的人都在緊張的看着他們。

最後那女士終于說:“好,我答應。”

馮濟慈笑:“契約成立!問題,你的~偉大的老師,發現你的時候在多少年前?”

蜜糖女士回答:“四十年前,在南坦一個小鎮外……”

“好了,我知道了。”馮濟慈打斷她的話:“線索一,你應該是一個母親。線索二,你應該有過三個以上的孩子。線索三,這些孩子的年齡跨度從哺乳期到我這個歲數,如果按照年限計算,你最小的孩子今年四十到四十一歲,而且都是男孩。

線索四:請回憶你身體倒下的位置,你面朝的方向,就是你的家鄉位置。線索五:調出東南西北部四十到五十年前,類似于大快樂這樣的雜文小報。

注意标題,女庫洛失蹤,丈夫焦急,家族焦慮,孤兒可憐,遺産終落誰手。以上就是我的五個線索,您滿意嗎?”

蜜糖女士震驚聽完,雖心有所悟,但依舊困惑:“抱歉,你是如何整理出這五個線索的?我想知道您根據什麽?”

馮濟慈想譏諷幾句,想想算了,以彼之道還之彼身很過瘾,但咱地球人謙虛,裝不宜多。

他回答:“一個知識點,這個白送給你們,我們人類的大腦有記憶系統,但是我們的肌肉也有記憶,只是你們常常忽略了。

當危機來臨,大腦其實通常是空白的,等你們肌肉協調出動作,大腦才能反應過來。

你今天就是這樣,別想那張毯子,是紅桑,我是樂善鐘下的,趕巧最近在學習草藥,據我了解,紅桑促進兒童骨骼發育,那是一間咖啡店,你卻買了紅桑。

并且紅桑是稀缺品,你卻花了幾十銀尼毫不在意的給我買了。

這個我要謝謝你,你的肌肉記憶告訴我,你有個我這麽大的兒子,當年,你還希望他再長高些。”

蜜糖女士忽然痛苦的捂着心口蹲下。

馮濟慈走到她身邊說:“你可以回憶一下自己的行為,你這樣幹應該不是第一次了。

幾十銀尼購買力是暴露家庭深度的價位,我壓根不值得你這樣照顧,你甚至是看不起我們的。

後來我們去了北區,你觀察我,我何嘗沒有觀察你,你的眼睛會在出現哺乳期嬰兒,六七歲男童的時跟随他們,還要多看幾眼。

至于位置,更簡單了,作為行刑手的你們應該看過太多了。當人瀕臨死亡會掙紮着望鄉,所以你倒下的位置依舊是不經過思考,憑着本能掙紮做出來的。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好像卷進了不得的事件裏了,當雅佩滋轉身惡咒就來臨了。

庫洛的死亡一點都不奇怪,但如果你失蹤于陰謀,有些人是一定會出來的表演悲痛的。他們甚至會雇人宣傳這些事情以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再去看看懸賞欄吧。

以上就是我對你這個人的分析了,恩,你最好跟今天聽到的人都簽個保密協議,如果與壑妮信徒相關,你至今依舊危險。

你最好把消息帶給貴師,讓她跟十七那位溝通一下,因為你們遇到了一樣的事情,這有助于平息他的憤怒。

你要感謝你偉大的老師,為了保護你們,所有的索雷并不在族板上,你們有你們的名冊,對嗎?”

蜜糖捂着心口慢慢站起,她看着馮濟慈,希望從這張年輕的臉上,看出更多的東西。

她敗了,被這樣一個年紀的小庫洛,打擊的渣渣都不剩。

她慢慢走到歐拉克面前緩緩單膝跪下說:“拉塞爾向您致敬,未來兩年,我将向您效忠……”

這是個大索雷啊。這可是一個厲害的大索雷啊,一個有簽署死亡命令書的大索雷啊。

歐拉克都結巴了,就激動的渾身發抖,他想跟馮濟慈求援。

卻發現那家夥,早就帶着他的小姑娘離開了,他好像生氣了,之後的一個半月,他就再也沒來普利滋宮。

歐拉克感恩戴德,每天都有讨好的東西送至瓦爾納街。

東西倒是都收下了,人是堅決不去。

然後……冬三月來臨,馮濟慈作為新庫洛,終于迎來了屬于他的第一次的大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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