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享冠盛名
享冠盛名
荷裳殿。
汀蘭已經把查到的一切告訴了公主。
“公主，您說二王爺為什麽這樣做呢？”
江小憐搖頭，心裏已經有了計較：“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所有打聽過消息有牽連的人，都暗中遣散了吧，不能繼續留在京中。”
“奴婢知悉。”
此時正值幾日梅雨陰天過去，天氣剛剛放晴，一縷柔和的陽光正巧穿過窗子射進來。江小憐想起來已經好幾天沒出荷裳殿了。
每次想到顧慕卿住在跟她間隔一個園子的地方，就半點不想出門。
汀蘭機靈道：“公主，今日陽光甚好，不如出去走走。奴婢聽聞，禦花園中和碩格格還有好幾位格格們都在賞花呢。公主以前最喜歡熱鬧，不如一同出去玩玩？”
看着汀蘭真心關切的樣子，江小憐心中一暖。
還是在江國好，有那麽多對自己好的人。這幾日她的确是甚少出門，可比起前世在幽國的時候呢？那時候她被幽禁，可是動辄幾個月不見天日的。
她一日一日地在房中空等顧慕禮，換來的只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計策’。
更何況，沒想到上次江沉燕去她那讨厭佐理之權碰了壁，卻到煽動九皇母，以她近來因為顧慕禮的事情身體不适為由，把佐理之權又便攬了去。
父皇母後只是心疼她，加上她前世的确無心于這些政事，自然被江沉燕這麽一說，就說動了。
算起來也就是今日，江沉燕游園時候，還趁機招攬炫耀一番，結黨營私，籠絡了不少格格。
江小憐笑了笑，點頭道：“那出去走走。”
汀蘭高興極了：“奴婢這就去準備。”
江小憐跟本沒覺察到，剛才跟汀蘭說話的時候，房梁上一直有個墨色黑影……
*
逸楓軒。
墨色黑影步伐輕快，幾下起落，接着一個健步躍房梁而下。
竟然是青竹。
竹亭院落內，顧慕卿一人獨坐。他一茶一書卷，當真這樣坐着，一直等了一整宿。
院牆外瓦聲細動，他知道是青竹回來了。
顧慕卿沒擡頭，只問：“查清楚了？”
青竹得意洋洋，坐在顧慕卿對面：“公主要打聽這麽久的事情做什麽？”
顧慕卿又視了他一眼。
青竹立刻知道他又犯了多嘴撩舌的毛病，老老實實地回：“公主久居深宮，要查這種宮闱秘史自然太不方便，可苦壞了她那個丫鬟啊，左右連線求人都沒理清楚脈絡，幸虧我……”
“說結果。”
顧慕卿放下茶盞，目色冷冽。
青竹吐了吐舌頭：“查清楚了，當年的江帝搶奪九王爺皇位，弑母殺親的謠言是從二王爺府上流傳出去的。至于目的……”
青竹眉頭緊鎖，心裏面已經猜了幾種說法，可是不敢說。
聞言之後顧慕卿仍然坐在原地，神色并無什麽異常。只是他擱放在桌臺上的右手指尖沒有節奏地輕點了幾下桌面。
青竹熟悉主子想事情的時候，就是習慣有這樣的小動作。他默不作聲，靜候在一旁等着顧慕卿指示。
“公主知道之後什麽反應？”
青竹輕輕對顧慕卿耳語幾句。
顧慕卿少綻笑顏，雙唇微微一抿，心道：丫頭，不笨麽……
“公主還在荷裳殿不出門嗎？”
青竹嬉笑：“今日出門了，奴才剛聽見公主囑咐汀蘭丫頭起駕禦花園呢。”
顧慕卿立刻收了手上案卷，踏門而出。
青竹又沒反應過來，主子要去哪？
*
汀蘭引路，很快就在江雪閣那裏找到正笑得開懷的江沉燕。
江小憐還沒走近就聽到一片阿谀奉承的聲音，跟前世裏面如出一轍。
一群人本來如衆星拱月般圍着江沉燕，忽然看見江小憐來了，都拘謹起來。
江小憐和其他這幾個堂表姐妹前世關系甚為疏遠。她們幾個幾次三番想通過她在父皇面前美言幾句，幫她們達成各自私心。江小憐不谙此事，一次都沒答應過。所以後來，她們都圍着江沉燕轉了。
別的都跟前世差不多，只有一樣事情，引起江小憐分外注目。
江沉燕手上怎麽戴着的是她的碧海貴玉镯子？她不是送給江沉玉娥姐姐傍身的嗎？
江沉燕眼尖，當然看見江小憐注意到了她手上镯子，這也正合她意。江沉燕舉起手腕，賣弄極了：“妹妹，你看我這镯子怎麽樣？”
江小憐故作附和：“看着當真是上好成色。”
“那當然。”江沉燕喜滋滋地将手腕擡高，把镯玉正對陽光下。在陽光照射下，整個玉镯通透明亮，一點雜質都沒有。
身邊立刻又響起一片稱贊聲音。
忽然，六格格問起：“和碩姐姐這麽好的東西不像是本土所有呢，是從何得來？”
她這一問，正合江沉燕的心意。
江沉燕收起玉镯，隐于衣袖之下，才得意洋洋地道：“算你是好眼力。這東西，出自南疆，是我父王自南疆征戰時候所得。普天之下獨一無二，是稀世珍寶。”
“九皇叔好厲害啊。”
“九皇叔把這麽珍貴的東西給和碩姐姐，真是疼愛姐姐呢。”
一片奉承的聲音不絕于耳，唯獨江小憐不為所動，一直未說一言。
果然，江沉燕先是沉不住氣，對江小憐問道：“皇上素日裏面也那麽寵愛妹妹，恐怕更是送了妹妹不知道多少稀世珍寶。想起來我今日算是班門弄斧了。不過，既然是姐妹中玩樂也是無妨。妹妹要不你也拿出點稀罕物件給我們一起開開眼界？”
江沉燕說完，其他格格跟着起哄讓江小憐也拿出點東西來。
江小憐想起前世裏江沉燕當日戴的雖說也是件寶貝，但是絕對沒有碧海貴玉镯子珍貴。
碧海貴玉镯子正如江沉燕所說，是父皇年輕時候收複南疆時候得來的，世間絕無僅有。
現在她戴着的寶貝，肯定是從玉娥姐姐那邊強奪的。
這麽看來，她前世顯擺的寶貝也是從玉娥姐姐那奪來的。只不過因為自己前世沒有送玉娥姐姐碧海貴玉镯子，今世送了。
一群人見江小憐遲遲不語，面上都露出難以掩飾的取笑之意。固倫公主也不過如此麽，要不然怎麽連個比和碩格格戴的寶貝珍貴的東西都拿不出。
江沉燕更是勝券在握，笑盈盈道：“妹妹素來是不稀罕這些珍寶的，自然不會随便帶在身上，剛才是姐姐唐突。”
其他格格也跟着一副失望的神色。
江小憐也微微一笑，牽着江沉燕的手，撫摸那碧海貴玉镯子道：“這的确是個好東西。”
江沉燕得意地笑起來。
江小憐話鋒一轉卻道：“可惜，不屬于姐姐的東西，戴在手上始終不合适。”
江小憐這麽一說，旁邊的格格們立刻竊竊私語起來。
江沉燕臉色大變：“你說什麽。”
江小憐緩緩道：“這镯子是南疆得來的的确不錯，父皇當年賞賜于我的時候，就說了它的來由。”
“你說什麽，什麽镯子是賞賜給你的？”
“镯子上有我的字號，怎麽姐姐這都沒注意？”
江小憐這麽一說，江沉燕立刻回看玉镯，赫然發現，镯子正對陽光的時候，的确篆刻有兩個蚊蠅小楷：素鳶。
不僅江沉燕看清楚了，剛才一直圍着起哄的其他格格也看了清楚。
氣氛一時凝滞，極其尴尬。
江沉燕心中氣極了，那個江沉玉娥當初怎麽不說清楚。怪不得她當日拿了她的镯子她還一言不發，原來是想她日後自己出洋相來着。
說不定，就是江小憐跟江沉玉娥合夥整自己的一個把戲。
江沉燕憤憤然道：“不跟你們瞎扯了。我如今奉旨還要幫皇後娘娘分擔十八國會籌備事宜，忙死了。你們在這玩吧，本宮沒時間奉陪了。”
江小憐道：“且慢。”
可那江沉燕根本不聽，急着要走。剛走一步，卻凝滞了身子。
随即衆格格們開始雙目放光，又竊竊私語起來，只是這次語氣裏面都是一片崇拜愛慕。
“前面那個是不是幽國太子啊？”
“當然是啊，你沒見過他嗎？”
“他這種氣宇軒昂的人物，還是太子啊，怎麽願意來我們江國當質子啊？是在幽國沒什麽建樹嗎，幽國君主要廢太子？”
“當然沒有，我聽我哥說，這個幽國太子顧慕卿可是個文武雙全的人物。在江湖上人稱‘青竹公子’，在幽國也是享冠盛名。據說十六歲就擔任主帥平叛過內亂呢？”
“這麽厲害，幽國君主怎麽把他送來當質子。”
“聽我哥說，他好像執意于此。”
“那真是奇怪。”
“可惜就是年紀有點大了。”
“多大？”
“二十七了。”
“二十七怎麽了，江國世子們哪個十七的能比得上他啊。”
“哎對啊，你說的也是。”
“你說他等下來會不會跟我說話……”
“想得美……”
她們幾個你一言我一語地，聽得江小憐血液都凝固了。躲了這麽多天不出荷裳殿就是怕遇到顧慕卿，怎麽偏偏就這一天出門，他也出門了。
江沉燕又沒了走的意思，見顧慕卿臨近，忙迎上去。
她撥耳弄發，雙頰一片潮紅。
江沉燕低着頭，莞爾忸怩，到顧慕卿走到身邊時候才低聲細語道：“顧……顧世子……”
顧慕卿一步上前，竟然跟江沉燕擦身而過，卻到江小憐旁邊停下來。
江沉燕話都沒說完，就被晾在原地，氣得臉色一陣紅白，都不知道現在是該自己轉過身去，還是負氣直接走掉。
這個冷落的動作做得太明顯了。
跟着江沉燕一起的那群格格們，沒一個不目瞪口呆的。
幽國質子，這麽大架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