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幫不幫我
幫不幫我
江沉燕頓了頓，剛想回頭假裝不經意地重新加入她們。便聽江小憐關心道：“姐姐若是有正務要忙，還是趕緊回去吧。十八國會可是要緊事情，莫要辜負我父皇的一片期望才好。”
已經轉過身準備重新加入的江沉燕：“……”
江沉燕氣得恨不得扭頭就走，可再一看顧慕卿怎麽跟江小憐站得這麽近！
江沉燕不情願地轉身走回了江小憐和衆格格中間道：“顧世子在此，我若是就這樣走了，未免太失了江國的禮儀。”
江小憐偷偷看了一眼顧慕卿，又悄悄地向旁邊移動了半步距離。只是跟他站得稍微遠那麽一點的距離，江小憐卻覺得整個人輕松許多。
她看顧慕卿神色泰然，應該不會察覺到她的小動作，便又移動一步。
總算找到一個好地方站了。
可江小憐哪知道，她這點小動作，早被顧慕卿盡收眼底。但見她那雙繡花盆底的鞋子，兩次向外移去。終于離自己遠一些了，丫頭嘴角才露出得意自喜的笑容。
主國公主，就這麽容易滿足，喜怒于表的嗎？
顧慕卿心中輕笑，故意裝作視而不見。
江沉燕輕聲細語問道：“顧世子，好久不見，怎麽不見世子常日裏面與我們多有走動？”
江沉燕這麽一問，江小憐心中也非常奇怪，難道顧慕卿初來江國，沒有各方府門游走，打好人脈關系嗎？
他不是幽國太子嗎？這點交際常識肯定知道啊？
顧慕卿微微颔首，并沒有說話。
距離得近了，後面那些格格也都看清楚顧慕卿的容顏，每個人目光中都是一副女兒家的羞态。
江小憐忽然感覺站在她們中間頗為尴尬。不過，向顧慕卿望了一眼，江小憐也不得不承認，幽國皇子們都是一副好皮相。
尤其是這個太子。
應該是會武功的原因，他身軀凜凜，僅僅是站着便自有一番風度氣派。他五官立體，線條分明，兩彎眉渾如黛墨，一雙丹鳳眼如射寒星，宛若寒潭般深沉，看不出情緒。
他皮膚白皙，今日又着一件靛青素袍，更顯得氣度逼人。烏發上綁着墨藍絲帶，沒有束冠，倒真像一個江湖逸俠。與她們日日裏面常見的王孫貴胄截然不同。
那些格格們自然也都想跟顧慕卿說上兩句，可和碩格格在這裏，她們幾個誰也不敢越過江沉燕跟顧慕卿搭讪。
一出一出地跟話本子說戲一樣，看得江小憐心中直笑。
江沉燕又問：“世子難道整日裏待在逸楓軒嗎？那多悶？”
顧慕卿頓了下，眼神中似有一絲黯然：“我不喜熱鬧。”
江沉燕盈盈笑道：“顧世子以後可以常來我府院中走動。我家中姐妹甚多，也一直都十分仰慕世子才華呢。”
“不必，我就喜歡在逸楓軒，其他地方不喜走動。”
連連被拒絕，江沉燕的臉色也挂不住了。她緩和一下，才重新恢複笑意，又道：“那不曉得世子常日裏面什麽時候有空？屆時我們可以相約，去逸楓軒拜訪世子也行啊。”
江小憐暗想，江沉燕真是不碰南牆不落淚。前世她雖然跟顧慕卿接觸不多，可也是知道他是個說一不二，半點不給人留情面的人。
也好，江小憐側目等着顧慕卿替她給玉娥姐姐出口惡氣。
江沉燕這種人，早就該收拾了。
誰知道江小憐沒有等到顧慕卿又開口，卻等到一道灼灼目光。她餘光一瞄，竟然發現顧慕卿在看着她？
江小憐穿着花盆底，險些沒有站穩，也當自己的眼花了？
顧慕卿那眼神裏面的意思是在問她要不要給江沉燕留情面嗎？
江小憐臉頰倏爾緋紅，迅速躲過顧慕卿的目光低下頭去。顧慕卿不知道是怎麽猜測江小憐意思的，倒是沒再繼續拒絕，可也同樣沒有答應江沉燕登門的美意。
他恢複沉默，目光游離，看似對這繁華塵世分外漠然。
江沉燕卻把顧慕卿的沉默當成默許，重新歡喜起來。
江小憐懶得再跟江沉燕這種人糾纏，想起前世裏面這江沉燕中飽私囊，私吞那麽多銀兩不說。十八國會的時候還盡出醜，丢盡了父皇的臉面，也累及母後管理不當的責任。
江小憐當即道：“既然姐姐還要拜訪顧世子，禮尚往來地恐怕一時半會兒要投入不少精力。十八國會這種費心費力的事情，還是重新交由我來輔佐母後吧。”
本來顧慕卿答應了她的請求，江沉燕剛吃了一顆安心丸，冷不防被江小憐擺了這麽一道，半晌沒反應過來這丫頭什麽心思。
江沉燕暗暗奇怪，向來江小憐都是一心只管心中樂，何時在家國大事上費過半點神。十八國會輔佐皇後一職，當初也是她自己嫌累不願幹的啊。
江沉燕現在已經把人脈圈子全部打通了，她昨夜才剛剛細算過，這一場國會下來，能進賬多少。再說如今顧慕卿入住江國，日後多有見面，更是需要銀子禮尚往來，還需多添置衣物好好打扮自己才行。
處處都是用錢的節骨眼上，這煮熟的鴨子怎麽能說飛就飛！
江沉燕眼珠飛快一轉，計上心頭：“妹妹有心幫皇後娘娘倒是好，可只怕籌備十八國會這種繁瑣的事情，妹妹一時半會是承接不來的。”
“怎麽會？我是母後的親身女兒，配合起來自然更為得當。”
江沉燕捂着嘴巴盈盈笑起來：“妹妹看來真是少不更事，竟會以為籌備十八國會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江小憐道：“我倒沒說是輕而易舉，只不過先前這個差事也是指派于我的。當時我确實因為一己之私把這項勞神子的事情推給姐姐，實在是不妥。如今既然我已經重新有精力處理此事，況且姐姐看似日後也更有側重，何必在此事上強求不依？”
江沉燕怒急，暗道怎麽以前沒看出來江小憐也是如此伶牙俐齒的人？
“妹妹現在倒是說我強奪你佐事的權利了？”
江小憐掀了眼皮實在不想再搭理，态度卻是倨傲好不退讓。
前世裏面哪裏出現過和碩格格和固倫公主争執得面紅耳赤的局面？她們兩個雖然一個刁蠻一個溫柔，經常有摩擦。也是前世江小憐除了顧慕禮之外其他事情都沒放在心上，對身邊的事情和親人都關心不夠，也就不會跟江沉燕有什麽真正的沖突。
可是現在不同了。
她重來一次，還能再讓江沉燕得逞不成？
江小憐拒不退讓，江沉燕實在也是沒辦法的。江小憐是固倫公主，她才是個和碩格格，就是有理也說不清。更何況江沉燕想輔佐籌備十八國會主要是為了心裏的小算盤，還确實是不占理。
衆格格們難得看見二虎相鬥的好戲，人人都覺得今天這一趟禦花園真來值得了。
好戲一處連一出啊。
江沉燕下了殺手锏：“國家大事，豈能兒戲。也不是妹妹有心做就能做的成的。随便問妹妹幾句妹妹答得上來嗎？”
“十八國會，具體需要邀請哪些王孫世子？”
“沿途路程安排，是否需要江國面會迎接？”
“先後順序如何安排？這其中又是哪些是皇上需要親自面見的？”
江小憐頓時一片空白，暗道糟了，前世裏面她哪在這些事情上費過神？來之前也忘記特意做番功課了。
江沉燕一看江小憐的臉色便知她肚子裏面幾分貨：“這些事情，需要從頭學就算是天賦異禀也得月餘才行，今年的十八國會怕是等不及妹妹了。”
江小憐啞口無言。
可怎麽辦？就讓江沉燕得手嗎？這個時候再着手找她中飽私囊的證據來得及嗎？如果直接告訴父皇……那個謠言……
屆時恐怕會有人接機說是她故意中傷江沉燕，進而說是父皇排擠九皇叔雲雲。
各個都沒有十足勝算。除了現在就逼江沉燕主動放棄佐禮之事。
江小憐急死了，可一時半會從哪能想出江沉燕剛才一連串問題。
江小憐心中嘆氣，願自己平時不争氣，看書少了。即将放棄之時忽然覺得有人戳了戳她的雲袖。
是顧慕卿從身上掏出一卷案宗正遞給她。
江小憐狐疑地看着顧慕卿，什麽意思？
顧慕卿微微颔首，意思是讓她接着。
江小憐接過案宗不解地随意翻開，驚詫無比。這是一個手劄，上面是好看的小篆體，寫的竟然都是關乎十八國會如何籌備的細則還有各國接待禮儀事宜。
江沉燕隐約感覺不妙，皺着眉頭問道：“顧世子，這是什麽？”
顧慕卿看向江小憐才道：“是公主殿下差我辦的一件差事罷了。”
江小憐又是一驚？什麽時候托他辦什麽事情了？
顧慕卿又道：“只不過我年少喜游江湖，醉心劍術。十八國會也只參加過區區兩次，手劄上羅列賓客敬禮也是不全。”
江沉燕冷不防奪過那手劄，随意翻了兩頁，只覺得血氣上湧。
這哪裏是不全？這簡直是籌會綱目啊。有了這個，連皇後娘娘都不需要忙了。江小憐一個人就能籌備好國會。
江沉燕把手劄還回去，氣呼呼地想掉眼淚。她什麽時候連番受過這等欺負，先是玉镯，後是顧慕卿，現在又冒出一個手劄。
江沉燕憤然道：“既然妹妹這麽有心籌備國會，那就交給妹妹得了。今日陽光甚為紮眼，刺得姐姐眼睛疼，先回去了。”
江沉燕走了幾步，見沒人跟上來，忽地轉身目色兇狠。後頭那些格格們這才反應過來，一個個看着顧慕卿，戀戀不舍地從他身前繞過，這才匆匆地跟上江沉燕。
人都走完了，江沉燕立刻拿着手劄向顧慕卿問：“顧世子這是什麽意思？”
“閑來無事，随手亂寫。”
江小憐：“……”
江沉燕她們一夥人一走，整個禦花園都寧靜下來。日頭正好，陽光和煦。不時便有春風拂面，惬意盎然。
江小憐忽然不說話了。垂頭半晌，不言不語。顧慕卿就在旁邊，面朝湖面，負手而立。他衣袂飄飄，宛若谪仙。
可是就是跟顧慕禮長得太像，長得怎麽好看都讓江小憐生不出好感來。
站立片刻，江小憐忽然側身拉着一旁伫立的汀蘭，轉頭就跑。
顧慕卿本來和江小憐同站，眼見她面若桃花，嬌媚動人。正覺得她恰似這面前一潭溫柔湖水，美得相得益彰。
卻忽然感覺一陣風從身邊飄過。
兩個丫頭手拉着手，逃賊似的跑掉了。
顧慕卿微微皺了眉頭，瞧着越來越遠的兩個姑娘背影十分無奈。他輕輕一個側步，身形騰空躍起，翻滾而落，便重新擋在江小憐面前。
江小憐本以為已經逃掉了，驟然被擋住去路，氣喘籲籲地累得滿頭汗。
顧慕卿把那手劄向汀蘭扔去，又對江小憐道：“又跑什麽？”
江小憐張口想辯，顧慕卿一個冷眼望過來，她渾身陡生寒意，又憋了回來。
顧慕卿甩了下袖口，臉色有些沉：“寫了兩夜的，公主還是好生收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