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代才女
一代才女
顧慕卿漆黑的雙眸如萬年寒潭一般深不見底，只是淡淡的一個眼神，便直射江小憐的心底，看得她發慌。
顧慕卿是生氣了嗎？
江小憐咬了咬唇，稍稍看了顧慕卿一眼，就覺得渾身發寒。
多麽冰冷的眼神，似乎比前世更加不容易讓人親近。
江小憐回想起前世，她幾次見到這個幽國太子之時，他都只是點頭示禮便傲然離去，從來不會有半句多餘的寒暄。
顧慕卿又道：“國禮舉辦的流程，我基本上已經都寫上去了。但是諸多要注意的細節，還沒有寫。”
江小憐游離的心神唰地一下被顧慕卿低沉的聲音拉了回來，她立刻從汀蘭手裏取過手劄，然後很恭敬地誠惶誠恐地拿在自己手裏，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江小憐忽然想到，顧慕卿殺顧慕禮時候的一劍封喉。
那血濺了一地，盡管顧慕禮該殺。
可顧慕禮是他的親弟弟。
江小憐攥着手劄的手微微收緊，手心出汗。剛才她一時疏忽，把手劄落在地上就拉着汀蘭跑，顧慕卿一定很生氣吧。
惹他生氣的下場……
江小憐跟着忙道：“謝謝顧世子勞心，謝謝顧世子今日幫我解圍。”
顧慕卿的神色似乎柔和了一些，江小憐總算松了口氣。
“顧世子？”江小憐試探地叫了他一句，沒想到顧慕卿真的向她看去，示意她接着說。
江小憐咳了咳嗓子，攥緊手心問道：“無事的話，我……不，本宮可以先走了嗎……本宮還有要事要忙，本宮要……”
“手劄看得懂嗎？”
“嗯？”
江小憐感到思緒全亂，下意識地翻開手劄，看了幾頁。字跡清晰都可認識，就是連在一起閱讀實在困難。
看着江小憐在他面前一頁跟着一頁“認真閱讀”手劄，顧慕卿似乎等得有些沒耐心：“公主随意看一兩行即可，能不能看得懂？”
江小憐的腦中飛快運轉，猜測顧慕卿的用意。
“公主如果看不懂的話……”
“能看懂，顧世子，本宮自幼博覽全書，課業又是父皇親授。不說文韬武略樣樣精通，可也算是一代才女。”
江小憐已經想到了，若是她說不懂，顧慕卿鐵定會借此說些親授，講解之類的。
她必須堵住這條“繼續發展”的路，雖然不知道顧慕卿來江國的目的。
但是，她今生決不能再跟幽國的男人扯上關系。
江小憐下了狠心胡誇了自己一通，一不小心用力過猛，現在心裏一絲底氣都沒了，心虛得很。
顧慕卿沒再說別的，只是點了下頭。
江小憐大松一口氣，謝天謝地他沒有繼續追問，再考幾個題目什麽的。江小憐心情放松，面色重新紅潤起來，連眼睛都微微透出笑意。
“公主是不是想走了？”
江小憐如獲大赦一般連連點頭，感激不盡。
其實顧慕卿還是有點善解人意的。江小憐忽然覺得也許是因為顧慕禮的緣故，開始就對他有了偏見。
江小憐點頭點到三下的時候頓覺她沒骨氣到家了。
她是固倫公主啊，顧慕卿現在只是一個質子，貴封的世子。
怕他幹什麽。太丢臉了。
江小憐收斂笑容，嚴肅認真道：“其實本宮也不是太着急，今日天氣晴朗……”江小憐裝作漫不經心地望了一下天空，腦中計較着下一步說辭。
天氣晴朗，該幹什麽既能避開顧慕卿又顯得比較有面子呢？
“既然公主閑暇無事，今日天氣又如此晴朗，相逢不如偶遇，不如今日公主陪我走走，閑逛游園。也好幫我熟悉下貴國皇宮，免得我日後莽撞，走錯了方向，誤入不該進的地方就好了。”
江小憐：“……”
顧慕卿已經踱步前行。
真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說游園就游園了？
她同意了嗎？
江小憐連追幾步忙補充解釋：“其實本宮突然想起有要緊事要忙的。”
“顧世子，其實本宮……”
顧慕卿終于停下腳步：“在我們幽國皇宮，有一個景運門廣場，禁隔外廷和內朝，不知道貴國可有這樣的地方。”
“啊，”江小憐愣了下：“有啊。”
顧慕卿問這個幹什麽？他說的不就是乾清門廣場嗎？
“那公主先帶我去那裏吧。”
江小憐：“……”
*
和碩親王九王爺府上。
江沉燕紅着眼睛邊哭邊鬧得從府門外進來，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卧房哭個昏天黑地。
消息一傳，這可急壞了她額娘漱王妃。
江沉燕哭了一小會就累了，剛開始真有點情緒，還能擠出幾滴眼淚，可一直哭上哪來這麽多眼淚？
江沉燕急着問：“有沒有人跟額娘傳信？”
丫鬟立刻回答：“回格格，消息早就傳到王妃那裏了。格格莫急，王妃肯定在探望格格的來路上了。”
江沉燕拿起銅鏡照了照，就氣得狠狠把銅鏡摔到地上，又跺了跺腳：“流不出眼淚了怎麽辦？額娘馬上就要來了，沒有眼淚，額娘要是不心疼我，不幫本宮怎麽辦。”
丫鬟吓得伏地跪倒，半晌才瑟瑟發抖道：“奴婢有一個主意，不過要格格稍微受點委屈……”
江沉燕一聽立刻道：“有主意就快說，本宮怎麽樣都不能讓江小憐這麽輕易就把國會的佐理權就這麽輕而易舉奪了回去。”
丫鬟耳語幾句，江沉燕咬了咬唇角，最後才點點頭，堅定地下了決定：“那你快去取來。”
漱王妃趕到的時候看到的正是江沉燕哭得紅腫的眼睛，更是心疼得不得了。
“格格怎麽傷心成這樣，讓額娘心疼啊。”
江沉燕立刻跪地伏到漱王妃身上，身子随着強烈的抽泣一起一伏，哽咽半晌才斷斷續續道：“額娘可要為燕兒做主啊。燕兒這次可是受了大委屈呢。”
“好孩子，好孩子，莫哭，額娘自然為你做主。”
漱王妃親自扶起江沉燕給她擦眼淚，跟着自己眼眶也紅了起來：“你說你三個哥哥現在不是在邊疆戍守的，就是不聽額娘話的。額娘現在身邊就你一個貼心小棉襖，燕兒說要什麽額娘都許。快跟額娘慢慢說，這到底是怎麽了。”
“額娘……”江沉燕又撲向漱王妃懷中，眼淚簌簌落下，唇角卻隐隐生了笑意。
*
禦花園內，江小憐的腿都快走斷了。
天底下還有比這種單純走路，話都不說一句的游園更無趣的事情嗎？
顧慕卿全程都領先在前面走，她在後面亦步亦趨，汀蘭又跟在她後面。有好幾次江小憐都想說，其實看起來顧慕卿對江國皇宮還是挺熟悉的。
他不是一直走前面帶路，一次都沒有走錯過嗎？
既然如此，何需她帶着“熟悉”皇宮？
這麽一直走，終于走到乾清宮廣場了。這還是江小憐長這麽大第一次從禦花園徒步走到乾清宮廣場。這麽遠的距離，雙腿都快走僵了。
看到乾清門廣場的一刻，江小憐激動得想掉眼淚。
終于到了，終于可以結束游園了。
“顧世子，這裏就是乾清門廣場。江國的外朝和內廷由此分割，無論是皇親國戚、王公大臣，沒有父皇的特許，都不能進入內廷半步；同樣內廷的女眷，也是不能随意跨出乾清門的。”
顧慕卿悠悠地看了一眼威嚴的乾清門道了一句：“嗯。”
江小憐暗暗揉了揉發酸的腿腳，心想走這麽遠好歹也得有一點點補償。她鼓起勇氣問道：“世子殿下，還記得上次固倫婀娜公主的手帕嗎？”
“不記得。”
“……”
江小憐按捺住心氣，換了種稱呼提示道：“就是江沉玉娥姐姐，那次在萬春亭。”
“公主也知道，我并不擅長禮尚往來，對貴國各位公主格格的封號還不是太熟悉。至于公主說的萬春亭，我也沒什麽印象了。我向來只對周邊路景才會比較熟悉。”
江小憐心中一萬個叫苦，顧慕卿怎麽謊話信手拈來來臉不紅心不跳，更重要是讓她不知道如何反駁？
他不善往來，在幽國是如何坐穩太子之位的？
前世在幽國的時候，就算是接觸不多，可江小憐都知道顧慕卿在朝中後廷的口碑和震懾力都是一流的。
他只對周邊路景才會比較熟悉？
這乾清宮廣場明明是他走在前面，從禦花園一路領着她過來的。
江小憐有些氣惱：“顧世子，難道是想拿着我姐姐的帕子，借機日後做威脅之用？”
顧慕卿的眼角微微彎了彎，恍然大悟：“公主這麽說，我又想起來了，是說那個上面繡了字的絲帕？”
江小憐氣想，這是明知故問。
“世子可以還給我了。”
“沒帶。”
“……”
“不信？”
江小憐愠怒地看了他一眼，并不說話。顧慕卿解釋道：“我一個男子，自然不會出門随身攜帶女子的用物。”
顧慕卿看了一眼江小憐一副即将進化成番薯的臉頰，提議道：“不然公主現在随我同回逸楓軒，将絲帕取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