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重回東宮

重回東宮

地脈氣候，風土人情，漸行的變化無一不是在提醒江小憐，江國沒有了。

馬車上，汀蘭一雙杏眼也是遮蓋不住的慌張：“公主，我們要去哪？”

江小憐扯開簾帳，望了望車窗外行人的裝束，搖了搖頭。

“公主，那為何不直接問問。”

江小憐微微擺了斂色：“很早之前就不是公主了。這個稱呼，從前我們在山澗避世時候，你不改口也是無妨。日後，莫要再這樣稱呼了。”

聽江小憐這麽一說，汀蘭一張小臉上更是平添了憂愁。

江小憐放下帷帳，閉上眼睛，外面的一切紛擾都暫時看不見了。

可她心裏卻跟明鏡似的。

這周遭行走的路人裝束，他們口中的口音，汀蘭不知道，可她怎麽會忘記？前世，便是身死于此處，不得善終的。

幽國啊，她又回來了。

顧慕卿并沒有跟她們同行，他把江小憐和汀蘭安置在一處宅院中，和青竹先行回去。

那座宅院，庇護高深，絕不似表面看上去的那麽普通。江小憐心中暗度，怕是這院中掃地端茶的老仆，都是深藏不漏的個中高手。

于這院中不鹹不淡地住了一個月，跟江小憐心中猜測得無二，宮裏頭就過來接人了。

來的是東宮侍奉已久的貴公公。前世江小憐雖然沒有跟他打過深交，可也知道這是個對太子殿下死心塌地的人物。

據說顧慕卿也非常信任他。派貴公公出宮親自迎她，倒是出乎江小憐意外的。

依着前世的回憶，太子在這個時候已經娶過三房，正妃李國公府的嫡次女李寧，側妃是程伍大将軍長女程音，還有一個妾氏。妾氏前世對她的印象不深，只記得是個姓林的女子。

顧慕卿既然把她待會幽國去了，那這外面這場真真假假的師徒關系，就不能再走下去。

無論她願不願意，陰差陽錯的，這妾氏的名倒是真得頂了上去。

如此，江小憐已然料到，她這樣一回去，定然會打翻了那李氏和程氏的醋壇子。以後若再想過先前四年山澗中自由爛漫的日子，怕是難了。

只是接宮外的女子，要貴公公親自來迎。這一個開門禮就給足了江小憐面子。

貴公公接回來的人，在太子心中的擺在什麽地方，人人心中都有數。

江小憐一邊替顧慕卿的有意安排暖了暖心，一邊暗暗嘆氣，男人間戰場刀光劍影，朝堂唇槍舌劍倒是威武，到底是不懂女人家之間不動硝煙的戰争。

貴公公一出面，她就是想低調做事，在府中安穩度日，怕都是難了。

汀蘭卻是高興了。

在外頭住的一個多月，這丫頭天天擔心着她如今已經沒了公主身份，江國庇護，再失了顧慕卿這棵大樹，日後該怎麽辦。

這會兒看見這隆重的場面，直笑開花。

江小憐看了汀蘭一眼，心中又是嘆氣。這丫頭跟前世一般，半點沒有心機城府，喜怒都寫在臉上。

前世，她在幽國二皇子府中，地位一失再失的時候，汀蘭就被人随口找了個借口，一口鶴頂紅給喝沒了。

今生，既然不能低調度日，就索性由着性子來吧。

怎麽都得保護好汀蘭，保護好自己。

這麽想着，江小憐抖了一下裙角，踏上了貴公公帶上的車辇。

打定主意是一回事，可真看見幽國皇宮宮門大開時候又是一回事。

江小憐直感到心口抽了一下。

不知道這是前世輪回，還是可以推到重來。她這一腳踏進去，是不是又走回了之前那場噩夢。

只不過換了一個人而已？卻左右都是顧家的男人。

東宮大殿的牌匾高高挂着，殿中氣勢磅礴，無一處不顯出正宮太子的威嚴。這裏，前世江小憐随着顧慕禮也來過幾次，只是沒有一次讓她感覺到這麽森嚴過。

如同顧慕卿一般，他穿上太子朝服之時，眼神裏面流出的便只剩下肅穆了。

沒等多久，貴公公一派喜笑顏開地引路道：“夫人辛苦了，這處是殿下為夫人新辟的一處寝宮，叫荷裳殿。”

荷裳殿。

江小憐斷然沒有想到，顧慕卿竟然在幽國給她的分的寝宮用的還是江國她公主府的名字。

這是什麽意思？既然潋去了她絕世容顏，又改了姓名，不就是要她改頭換面嗎？如此猖狂的殿名，不是牽扯無畏的麻煩？

江小憐暗暗握了握手心，掩去心中的詫異，只是颔首回禮，又聽過貴公公的一番交代。

貴公公面帶笑意，連連點頭，應該是十分滿意她的乖巧。

江小憐心中暗笑，貴公公自然滿意了，比起另外幾宮的主子，她這邊可真是容易伺候多了。

貴公公又朝着身後兩人引薦道：“蘇夫人且在府中安住，日後有什麽不明白的，就問問這兩位嬷嬷吧。”

江小憐順着貴公公的視線望去，向微微點頭示好。

只是心中又是一驚，好家夥，這兩位嬷嬷不正是太子妃那邊的人嗎？明着是安過來指點幫她的，實際上不就是監視嗎。

不知道顧慕卿知不知道。

貴公公走後，那兩位嬷嬷倒真是一板一眼地開始說起“要注意的”地方來。什麽宮內走路儀态啊，飯姿勢啊。太子殿中哪裏是她不能去的地方啊。

開始江小憐順從地一一點頭稱是了，後來便佯裝頭暈，弄得兩個嬷嬷也不好第一次就叫板起來，只好一個個都下去了。

若真是個太子從外面游山玩水随便領回來的人，乍一進宮被這陣仗唬住也就算了。

可巧就巧在她偏偏不是。環眼望去，這宮中金牆銀瓦，樣樣奢侈華貴，可都是她自小就玩膩了的東西。

規矩？儀表？禁地？

那兩個嬷嬷分明是想給她來個下馬威的，可偏偏吃了閉門羹。在摸不清太子心思之前，她們到底是不敢造次的。

入住荷裳殿之後，顧慕卿一直沒有來過。

開始那些伺候的丫鬟們，見着是貴公公親自指路的，個個低眉順眼。可日子久了，便都看出了這個主子怕只是太子殿下宮外帶回來的新鮮物。如今這嘗鮮的勁頭過了，怕剩下的日子就是無窮無盡的冷板凳。

那些丫鬟的目光，江小憐并不在意。看過了兩輩子的世态炎涼，這些人在她眼中根本不足一提。可卻把汀蘭給氣壞了。

“狗眼看人低。”

江小憐抿唇。如此要是一直能這樣，倒才是順了她的心意。

可正如她想得那樣，十日之後，不消停的人到底找上來了。

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會是太子妃李氏先來找她，還是側妃程氏呢？直到張嬷嬷過來傳話，江小憐才暗斂了笑意。

果然，還是側妃先沉不住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