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江寫眉頭一跳,心想來了,接着便轉身往門口處看。只見上空落下三男,為首闖入的是兩個中年男人,看着跟在他們身後的年輕少年,多打量了幾眼。

這少年眉清目秀,算不上英俊,江寫卻瞧出他身上自帶的王霸之氣,雖稱不得翩翩公子,倒也算得上是清秀得體。

這就是丁白仁沒錯了。

似乎是注意到江寫的視線,丁白仁也看向了她,兩人四目相對之際,江寫便不着痕跡地收回了視線。

她下意識看了眼宵明的方向,畢竟有劇情連接的命定之人,可宵明只是靜坐在那,也不曾去看丁家人,将其視為空氣似的平靜。反倒是男主丁白仁,看着宵明的神情明顯有了些微的變化,有幾分難以掩飾的欣賞驚嘆之意,目光停落許久。

江寫注意到這幕,下意識松了口氣,接着挪動腳步,自然而然擋住了男主的視線。

她知道宵明會是這唯一擺脫後宮命運的人,可卻覺得宵明與丁白仁根本沒必要相遇,對宵明而言,對丁白仁動情,是一件壞事。

“江風胤!你當我丁家人好欺負不是?!”

“悔婚也就罷了!換人什麽意思?”

“你真當我丁家稀罕與你江家聯姻?!”

其中一個中年男人進來就指着江風胤的鼻子破口大罵,這場面把江寫看的都不由得驚了驚。

值得一提的是丁家人與江家不同,就算丁白仁是天驕之子隕落至此,可丁家人自始至終都不曾說埋怨歧視他。丁家家風甚好,所以連帶着那些青年一輩的人都正義本分。

江寫只覺得想笑,應該說不愧是主角光環,無論是怎樣的設定,都于情于理,能被人接受。身為男主本家的丁家,自然也因為日後男主的崛起,而逐漸獨大。後期也就沒有了四大家族一說。

“丁兄莫要傷了和氣!”

丁鑫罵得不留情,這讓江風胤雙眉緊皺,也因此動了氣。

“我呸!”

眼瞅着這丁鑫又要罵人,反倒是被身後的丁白仁給攔了下來。只見那少年上前兩步,盯着這些人,毫不怯場:“我與江月明素未謀面,這婚約本可和氣解決。可江家主卻要以此來羞辱我。”

“方才我聽她的意思,怕是也不願同意這門婚事,如此...”

見丁白仁手伸到背後,只聽布匹撕裂的聲響傳來,從衣衫上撕下一塊白布。江寫眉頭一跳,神情嚴肅,緊緊注視着丁白仁接下來的動作。

只見丁白仁一口将手指咬破,接着在白布上洋洋灑灑寫下幾行字,江寫定睛一看,那原本該寫着自己名字的休書,此時此刻變成了“江月明”三個字。

丁白仁寫完之後,将休書丢在地上,“既然婚約還存在,那麽今日!我丁白仁就休了江月明!從此再無瓜葛!”

做完這些後,丁白仁潇灑轉身,說罷便要帶着兩位族中長輩離去。

不過還未等走出大門,一個身影擋在門前,衆人定睛一看,發覺是江寫。那跟在丁白仁身側的丁鑫怒火本就不曾平息,如此更是毫不客氣,“你這小輩…”

正要發作,丁白仁卻擡手将其攔住,他目光直直注視着江寫,神情出乎意料的平靜,似乎在等着江寫說話。

江寫默不作聲,而是彎腰撿起那被丁白仁甩在地上的休書,拿在手裏翻看了許久,“若立場颠倒,不知丁公子是否還會做出如同現在一般的‘壯烈之舉’?”

”你什麽意思。”雖足夠得體,并未失了風範,可丁白仁眼底壓抑的情緒也在訴說着此時只是在強撐罷了。

只要一句話,便會将這個男人從方才休書中找回的自信擊碎。

可江寫偏偏站出來了,她語氣淡薄,一點點陳述着:“我是想問,若你是天資出衆的天才,要你娶一位無修行天賦的女子,你可會願意?”

“你應當是願意的吧,畢竟只是毫無天賦的凡人而已,就算将其娶過門,扔在族中不管不顧也不會有任何損失。她既能幫你照看好家門,又能為你生兒育女。你或許還會覺得她嫁給你,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畢竟百年後你仍舊存活于世上,而她早就身入黃土,輪回轉世。這百年時間對你而言不過是彈指揮間,不足為惜。”

“可你是男子,就算身為凡人,就算修行之路坎坷,也不必生兒育女,不必困在深宅後院。甚至受了委屈還有族中長輩大搖大擺前來撐腰,打抱不平。只是因為如今形勢颠倒,江月明她是天才,她不願将一生都與你捆綁,也不會像自私的男人将你‘娶’過門,因為這沒有必要,因為你沒有任何用處。”

“你覺得自尊被打碎,任人欺辱,只是你是否想過,這本就是件不對等的事?你可有問過江月明願意嫁給你?你将所有的不公對待系數壓迫于一位素未謀面的女子身上,大庭廣衆之下寫下休書,叫人難堪。你是在報複江家?還是在報複江月明?”

“真是幼稚可笑。”

“……”

她看着衆人沉默不言,可投來的視線卻都是不解困惑,以至于像是看瘋子一般看着她。江寫本還想說些什麽,見此情形卻頓了頓,心中蔑笑,莫名失落的很。只是她并未注意到,那端坐在不遠處的宵明看了她許久。她心中堵着一口氣,用靈力将那休書撕了粉碎,全都散在丁白仁面前。

她這一番言論,讓丁白仁眼底再度平添了許多怒氣。他冷眼看了江寫許久,卻并未讓身側的長輩出面發作,“江寫,我會記住你的。”冷冷留下這麽一句話,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來去如風,丁家人突然闖入,又羞辱了江家一番,這叫江家衆人都無比氣憤,而江風胤更是自覺心累。

“家主!他丁家怎可如此羞辱月明!”江震天更是看着那撕了粉碎的休書氣得發抖,無從怨恨,便将矛頭指向了江寫。

“你這小兒!不老老實實接受族中安排!還帶了什麽狗屁宗主來族中橫行霸道!目中無人!你該當何罪!”

這些人根本不會懂得她話語中的意思,以至于廢了如此多口舌,還要被當作“叛徒“一般去對待。

真是沒救了。

面對江震天的責罵,和先前那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江寫的氣息迅速冷了下來,語氣也不客氣了起來:“這家族聯姻理所應當,你們因為丁白仁從天驕之子跌落神壇,便不想再履行婚約,這也情有可原。畢竟江家天賦在此,這年輕一輩,想必在你們心中,也只有江月明有沖擊離火境的希望。只不過二伯你這年過半百,修為卻仍舊停留在秋水境圓滿,始終未能踏入離火境,”說着,她嘆息一聲,語氣很是惋惜:“我這當妹妹的,很是擔心月明表姐因此被拖累。”

“你們所做的一切為了家族聲譽,可卻要拉我下水。雖然我身為江家一分子,可如今,卻不想再當江家的人了!”

“江寫!你!”此番大逆不道的話說出口,江震天和其他幾位叔伯同時站起,唯有江風胤江水責不動如山,只不過叫人看不出他們的表情。而江水責在江寫說這些時,更是未曾擡頭看她一眼。

江震天本想上前,卻突然感覺腳上如同綁了秤砣,連同壓在他後背上,一步都動彈不得。他不願被在這種場合壓得跪在地上,只能硬生生挺着,一張臉憋得通紅不說,就連胡子都因此翹了起來。

其餘幾人也好不到哪兒去,直接被硬生生壓回到座位上。

“宵宗主,手下留情。”

忽然,江風胤的聲音傳來,早已沒了先前那意氣風發的模樣。江寫聽出他語氣中有些許倦意,顯然這件事沒有朝着他預料的方向發展,還突然殺出個宵明來,讓他很是心疲乏力。

而看宵明,此時她坐在位子上,一向寡淡如水的神情,叫人讀不出喜怒悲歡。聽江風胤所言,輕擡手之際,那些人便像卸了千斤頂一般地松了口氣。

而江震天則是直接趴倒在地上,呼哧呼哧不停地喘息着。

這時,江風胤看向江寫,發生了諸多事,他自然也看得出來此番江寫帶着宵明前來,便是為這婚約一事做主。他并未忌諱着叫江寫知曉此事,只是因為他想着以江寫的資質能夠讓宗門長輩為其撐腰。更何況六大宗門與四大家族本井水不犯河水,為了一個小輩得罪江家,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這些他都不曾預料。可如今事态擺在眼前,江風胤認了,這一切都是自己小看了三生門,小看了宵明,竟願意為個天資平平的徒弟與江家交惡。

“如你所言,江寫,你是要脫離江家。”

“并非我執意,”江寫絲毫不懼,注視着江風胤,淡淡道:“我若不同意代替江月明去履行婚約,就是違抗家主之令。不在江家有困難之際挺身而出,奉獻自己,就是大逆不道,恐怕也不配再為江家人了吧?江家人可有為我考慮過?只不過是把一個不受寵,資質一般的小輩丢了出去,可以為家族聯姻帶來貢獻,或許還需要我叩頭謝恩?”

“造成如今局面的不是我,而是江家。并非我要脫離江家,是江家逼着我走。”

江寫這番話說得很痛快,把這些年壓抑在心底深處的不滿都說了出來,實際上也是做了許多人想做,卻是想也不敢想,更不敢做的事。

脫離家族庇護,可不是小事。這意味着今後将與江家再無關聯,而曾經被稱之為父母的親人,也将再不是至親。

倏地,坐在門口的江水責忽然起身,他站在門口,雙手賦予身後,不曾回頭,只有那沉靜到停不出任何情緒的話語傳來。

“江寫,你走吧。”

江寫靜靜注視着父親的背影,不知為何,她聽到這句話後,鼻尖不由得一酸。她咬着牙,過了片刻,彎腿跪在地上,沖着江水責叩頭道:“感謝母親與您的生養之恩。”

這一跪,代表着她要告別曾經,父母膝下兒女不少,江寫在其中不算天資最高,也不似其他兄弟姐妹嘴甜,更不會讨父母歡喜。在記憶中,父親一直不茍言笑,從未對她有過親昵之舉,也從不在人前維護她,可盡管如此,終究有養育之恩。

她這一跪,也算給了原主一個交代。

待她直起身時,卻瞧見宵明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身旁,只見她伸出手來,寬大的袖口因此墜落而下,只露出一雙纖細白皙的手。那素來波瀾無驚的眼底似乎氤氲着何種情緒,江寫看不透,卻怔怔地仰望着,凝視着。

“走,跟為師回三生門。”

她毫不猶豫,抓住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兩人離開正堂,直到消失不見。

而此時此刻,也沒人敢再阻攔她們。

回去的路上,兩人禦劍而行,江寫跟在宵明身後,還未從方才的餘波中回過神來。這次回江家,她本不想鬧得太大,雖然原書中江家的确是個作死炮灰家族,但再怎麽說前期也有點用處。只不過她這想法在這次會談中消失得一幹二淨,江家人,實在不配為之付出。

這次的結果雖然脫離了她只想把休書門消除的目的,可間接脫離了江家,也是一件好事,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期。更別提她剛才那段以下犯上的大逆不道之言,現在想想都痛快得很。

不過這一切都要歸功于宵明,若不是這次她跟着過來,她絕對沒能力也沒有勇氣做這些事。看了別人這麽多年臉色,她也早就習慣了,只不過最開始讓宵明也跟着自己拿不起面子,讓她心裏覺得十分過意不去。

江寫加快速度,緩緩追上宵明的劍。

“師尊...”

見她一副想說什麽又欲言又止的模樣,宵明應道:“怎麽?”

江寫眉間緊蹙着,有些氣餒道:“都怪弟子無能,讓師尊丢臉了。”

“……”

“何出此言?”宵明瞧了她一眼,便收回視線,只聽那清冷如冰泉的聲音過了片刻再度傳來:“若你當真同意了那婚約,為師才要真生氣。”

“我三生門的人,不該屈居人下,受人擺布。”

“江寫,你做得很好。”

難得宵明多言了幾句,江寫還有些不适應局促起來,她摸了摸鼻尖,小聲說:“若不是師尊在身側,我怎麽敢說出那些話...”

宵明聽後卻搖了搖頭,視線忽然掃了過來,“若你無心反抗,為師不會出手制止,還會立刻離去。”

那人語氣中分兀自攀上些許笑意,江寫有些摸不清楚頭腦。只是聽着那人不帶一絲猶豫地如此說着,便知道了,宵明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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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二人走後,江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那江震天更是事後怒火中燒,全然忘了先前還被宵明一股氣勢壓在地上的痛苦。

“大哥!你就這麽任由她在咱們江家撒野?!不過是個婦人罷了!”

“不過是個婦人?!”江風胤本就心裏團着一口怒氣無處施展,聽江震天所言竟是一掌将那桌案都拍碎了。

“她那境界在江家橫着走都綽綽有餘!別忘了,那可是曾經名震天下的仙道奇才,雖這百年銷聲匿跡...唉,這次總歸也是我大意。”

“可!”許是想起方才的壓迫感,江震天也磕巴了一下。

恰逢此時,已經離去的江水走了進來,他視線落在江風胤身上,片刻後,江風胤擡手示意。

“此事雖未成,但答允你的延壽丹,為兄已備好。”

江水責看着那人從儲物袋裏摸出來的木匣,眼底閃過一絲光亮,随即拱手,“多謝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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