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霍又春被爸爸猛力帶門的咣當聲音吓一跳,便停下手上動作,起身。她扶着箱子開門,看到門外準備推門的姐姐。
“又又,你沒事吧?”霍見春先前聽到院裏動靜後先去洗臉。等她洗完臉出來,看到面色不豫的爸爸拿着手機在打電話。媽媽讓她去儲物間找妹妹,看能否打探出來父女倆人怎麽了。
“沒事。蹲久了,腿麻。”霍又春說。
姐姐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腕。姐妹倆人進屋後,霍大強跟霍媽媽已經關在廚房,開始搗鼓一家人的晚飯。霍家的廚房一向是霍大強的地盤,他沒打通女婿的電話,回想着這一天發生的事情感覺無比糟心。霍太太詢問他怎麽了,他随口扯上投資的糟心事掩過去。
霍見春自知靠着自己的道行很難讓妹妹主動開口交待,便轉移了話題。她把自己下午的遭遇給妹妹重新一遍,順便把平板電腦裏的視頻證據遞給妹妹。
霍又春比姐姐膽子大,完整看完三四個視頻,總結陳詞。“嗯,陸川揮動鐵棍的姿勢又狠又準,不是生手。流浪狗本來就野性難馴,他專門挑流浪狗下手,錄下視頻展示的就是暴力。知人知面不知心。姐,你最近別去南山公園跑步了。我懷疑你當時碰到的那只貓是被他虐待的,他跑回去是為了查看成果。你想,南山公園距離陸川家和他上班的地方,都不算近。他又不是每次跑步二十公裏的人。破綻太多。”
霍見春定定神,回憶起當時的漏洞,陸川确實給過解釋。“他說想參加今年的馬拉松,所以最近訓練強度增大。他做的跑步計劃是每周八十公裏,每次二十公裏左右。”
霍又春表示懷疑,“他的手臂和小腿的肌肉結構不像是經常鍛煉的人。你見他曬過跑步記錄嗎?”
“沒,他微信和支付寶的步數都是關閉的狀态。”霍見春依舊後怕不已,她決定聽從小妹的建議,“好吧。我最近在跑步機上跑步,出門也自己開車。”
霍見春抱着抱枕,接過妹妹遞來的敷眼皮的凍勺子,嘆氣道,“他怎麽僞裝的那麽好呢?他幾乎可以叫得上市面上貓的品種,說得出每一類貓的品性。他還說,要攢錢買自己的房子,這樣就可以養一窩貓咪了。”
霍又春拍拍姐姐的手背,安慰她說,“施暴者了解被蹂躏對象的所有優缺點,為的是更好的拿捏,也為了獲得更極致的快感。”
霍見春嘆口氣,“這世界上壞人太多了。”
霍又春接話,“好人也很多。”
“又又,談戀愛,如果跟對的人談,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情,對吧?”見春順勢抱住妹妹的胳膊,貼着妹妹坐一塊。她個子嬌小,在妹妹身邊雖然身高差距不算大,但也有了身高差。她回憶起來,妹妹在英國談戀愛那幾年的神情,前所未有的開心。雖然,那時候,妹妹的戀愛是瞞着家裏談的。 “你那時候,假期怕打擾到我學習,收到富一宗的消息,咬着嘴唇憋笑,接到他的電話,躲在三樓閣樓裏小聲嘀咕。現在想想,那才是最美好的時光。我夭折的初戀……如果陸川這個人不是爛人的話。哎。”
妹妹說:“姐,不要因噎廢食。請多談戀愛,晚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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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擡頭問道:“結婚不好嗎?”
妹妹遲疑後回答:“結婚沒有談戀愛的時候自由。婚姻中愛情會退居二線。談戀愛的核心就是談,談所有的想法和念頭。談話交流中你才能真正認識對方,過程中會有驚喜。等戀愛談通透了,再步入婚姻也不遲。”
姐姐覺察到妹妹的一絲情緒,“又又,你今天不開心。富一宗欺負你了?”
妹妹微微嗤笑,“沒有。他一天到晚忙得都沒時間欺負人。”
姐姐抱住妹妹,說,“那還是欺負了。”
婚姻裏愛情退居二線,那麽居首位應該是尊重吧。尊重體現在家庭生活的每一處細節裏,也存在不經意的眼神中。誰都不能押着對方,或者耳提面命地提醒,你要尊重你的婚姻伴侶。霍又春先是從富家長輩的婚姻中沒有看到尊重,慢慢地她發現她自己的婚姻中也是危機四伏。前情太長,影響婚姻的因素太多,一時半會兒她跟姐姐解釋不清楚,便岔開話題,“姐,你那位朋友挺熱心的。誰呀?我認識不?”
霍見春上周聽妹妹講過丁劍閣的情史,沒想過再與他有瓜葛。這次她也覺察到他絕非尋常小老板,雖然他幫了大忙。不對,她仔細想一想,幫忙的人是丁劍閣的小助理,因為是小助理認出陸川,又是小助理找到的視頻。最後,還是小助理攔住陸川,她才得以跑掉。先前,她在等待陸川的時候,與那位小助理閑聊,得知小助理是她的大學校友,低兩屆的小師弟。“你應該不認識。我大學的師弟。”
霍又春見姐姐糾結一番,她想的是那位朋友是姐姐的愛慕者。“哦?對你有想法的師弟?”
“沒有。沒有。我們之前沒說過話。”霍見春看着沙發上的平板電腦,想到人家幫這麽大的忙,便想着送小助理一份禮物。“又又,男生是不是都喜歡有科技感的東西?”
“嗯。大部分都喜歡。”
“新江的機器狗近期發售嗎?定價貴嗎?不貴的話,我想買一臺,送師弟如何?”
“目前不行。機器狗的技術還在疊代,僅限公司內部展示,不在市面上流通。”
“哦。那算了。我請他吃飯吧。”
姐妹倆窩在一塊閑聊的時候,富一宗被自己的堂兄擋在新江園區大門口。
“小六,”富一宗在富家大族譜上排行老六。他的這位堂兄排行老三,大堂伯家的次子,“三哥我盼了你一周,找你有事兒。我剛才碰到小叔,他也說了讓我帶你出去玩玩呢。”
玩啥,富一宗笑了。這位堂兄大學畢業後沒有進春風集團,自己搗鼓一家地産公司,專門做拆房子蓋房子的營生。獨立于家族的事業做得還不錯,除了堂兄為人風流,他比在家裏做事的兩位堂兄能幹多了。雖然,富董事長和小富總從來都不看好地産,也從來沒想過涉足地産行業。
三堂兄的口頭禪是被窩難耐三天冷。亞熱帶的城市幾乎沒有冬天,被窩哪裏冷了?床第不得一日空,才是真的。
富一宗直接拒絕,“不成。我晚上有飯局。”
富老三嬉皮笑臉,準備拉車門,“跟誰的飯局,帶上三哥呗。”
富一宗摁住三堂兄的手腕,力道十足,拒絕的姿态也是擺得分明。“我岳父家的家宴,不合适帶外人。您有事兒的話,咱們明天聊?”明天是大爺爺的壽宴,無聊的很,他應該有跟三堂兄聊正經事兒的時間。
富老三收起自己的右手,搓揉着被剛才摁壓的地方,笑着說,“我真有正事,還是跟你岳家有關。”
“什麽?”
“三哥我看上霍家在梧桐山的那塊地,六弟幫忙牽條線呗。聽說,現在是霍家大姑娘主事,你給我牽線大姑娘就成。”
富一宗拉開車門坐車後排,搖下車窗跟三堂兄說,“你晚了一步。”
“為什麽?”
富一宗說,“因為那塊地我早預訂了。山溥,開車吧。”
富一宗坐在車上,非常疲憊,周一到周五是馬不停蹄地考察和談判。昨晚回來,從機場直接到公司加班開會到深夜。今天白天他回辦公室處理堆積的文件,又和父親滿負荷地聊了一下午。他靜靜地望着車窗外,星星點點的燈光,一言不發。
山溥通過車內後視鏡向後座看了好幾眼,才開口打破車內的安靜。“富總,我下午在機場碰到泰粵的丁董,他去機場接人。那人跟太太同一航班。後來,送太太到南山苑,碰到一跨境物流車,配送的是十幾箱書籍。書是太太的。”山溥不算是揣度老板的心思,他只是感覺小富總想要知道太太的情況。于是便把自己所見的事實描述出來。
“知道了。”富一宗沒帶情緒地回了話。那些書應該是大學附近房子裏的書,只是又又上周忙的腳不沾地,哪有時間打包郵寄呢。她過去一向擅長處理繁蕪的瑣事,時間安排得井井有條,應對得游刃有餘。她讀博士期間,雖然是全職,但總能将學校時間集中壓縮在一周的兩三天裏,其他時間都在南城。不過,如今看來,她并非真心喜歡,只是被逼得歷練出來了而已。
過往在富一宗腦袋裏飛速過了一遍,窗外燈光斑駁,如夢似幻。日子,貌似也被自己過成了一場夢。“山溥,南山苑外面的花店停一下。”
富一宗上次來南山苑還是春節拜年。南山苑的房子是普通小獨棟,跟富家老宅比起來,小很多。院裏一邊種花另一邊種菜,霍爸和霍媽花了小十年合力把南山苑打造的十分溫馨。
霍爸爸的廚藝是民間大廚級別,因為他不僅擅長傳統的本地風味,還擅長漁民特色、魯菜和江夏風味,同時又能将四者融合得恰到好處。在英國的時候,富一宗便經常聽又又提起家裏的飯菜,他一直心心念念盼着回國後能經常來一飽口福。後來回來了,長陽灣與南山苑距離不算遠,然而來這裏的次數少之又少。
“爸,媽,姐。”他進屋後把帶來的三束鮮花放桌上。兩束中規中矩的是送岳母和霍見春,那束鮮豔明亮的香槟色假日公主玫瑰是送霍又春。他走上前站在霍又春身旁,喚一聲,“又又。身體好利索了嗎?”
“小宗來啦,又忙了一整天吧?忙得都瘦了。你爸爸為你專門煲了湯,一會兒多喝兩碗。”霍媽媽從廚房出來招呼女婿。
霍爸爸也從廚房探頭,“好忙吧?忙好啊。小宗身上肩負的責任重,忙起來是好事。”
富一宗緊挨着霍又春,回複岳父岳母,“沒瘦。最近睡眠少,人憔悴顯得了。”
霍媽媽說,“工作暫告一段落了吧?以後沒應酬的晚上,你和又又一塊兒回家裏吃飯。你爸的廚藝跟你們掙錢的本事一樣好。你倆都不是小年輕了,要開始調理身子。少喝酒,多喝湯,争取今年懷孕,明年我和你爸幫你們帶娃娃。”
富一宗聽岳母這麽說,看了一眼自家媳婦,便知道媳婦并沒有告訴岳母她要離婚的打算。那麽,事情更好辦了。他無視媳婦瞪向自己的眼神,說,“好呀。您和爸爸,只要不嫌我們煩,我們常回來。”
霍媽媽溫和地應着,“你們是我們的孩子,怎麽會嫌煩呢。”
餐桌上,霍爸爸和富一宗讨論市政規劃,霍媽媽和富一宗唠家常,富一宗抽空給霍又春遞送她愛吃的菜,霍又春扭頭跟姐姐交頭接耳。
霍見春看了看倆人之間的奇怪氛圍,直覺再次告訴她,富一宗先前欺負妹妹,惹妹妹生氣了。不然,富一宗進屋後一直圍着妹妹轉,妹妹除了瞪他一眼外,一句話也沒與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