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捉蟲)
第15章(捉蟲)
車子停靠在梧桐山下的停車場。富一宗的電話響了,一通不得不接的電話,他進了自家車裏接電話。
霍又春把姐姐支去買水,才在空曠的停車場進入正題。
“丁總您不合适我姐。我姐也不合适您。”
短暫的安靜後,丁劍閣反而溫和一笑,謙遜地問道,“哪裏不合适呢?請二姑娘指點一二。”
“丁總在商界摸爬滾打快二十年,琢磨透人心,這些年耍的資本手段爐火純青,更是風月場上的高手。”霍又春避開在他面前直接點評他,總不能當着人的面說他玩弄權術手段吧。她撇開企業界對他雷霆手段的評價,只是委婉地選擇了男女感情做落腳點。
“您之前的女朋友們都是懂進退的識趣人。我姐姐不懂人情世故,膽子更是小,我們家人希望陪她後半生的人是拉着她的手穩穩當當走好每一步的人。”
潛臺詞是您身邊的人,心都苦。據她所知,最近幾年他身邊的女朋友來來去去已經換了兩三位。更別提他的紅顏們,港島的鄭家小小姐這些年愛他愛得死心塌地。他身邊曾經的融資高手Alex,據說是因為與他的感情破裂才離職的。
丁劍閣把語氣拿捏地到位,和煦又無奈。“二姑娘也說了那是前女友們。或許我這些年見識了風月後就想要找一個至臻至純的人呢?”
霍又春看他軟的不吃,态度便尖銳了起來。“丁總身邊至臻至純的人少嗎?最後不都成了癡愁怨女。您上次送藥,我很感激。不過一碼歸一碼。現在我不能眼看着我姐一步步進羅網,落得一身傷。”
笑容慢慢浮上丁劍閣的嘴角,他看着霍二姑娘冷靜、蒼白的面龐,頓時覺得她并不比霍大姑娘世故多少。他年長她們幾歲,早已修煉地刀槍不入,更何況是客套又虛張聲勢的警告。
他依舊不露怒意,“不。我從未許諾給她們過婚姻,貪嗔癡是因為過了事先約定的界線。我跟你姐不一樣,開端是她主動邀我當你們霍家的上門女婿。我慎重考慮了她的建議,才付諸行動的。”
霍又春下意識皺眉頭,丁劍閣分明在偷換概念,故意用所謂的原則為風流扯大旗。她帶着審視的眼神,三連追問,“我姐又哪裏不一樣?一句戲言上門女婿居然讓您破天荒考慮婚姻?還是霍家或者富家又在你的決策中占據了幾分分量?”
“我想要的從來都是自己去争取,不會假借與人。生意是生意,感情是感情。富家如果真在我心中有大份量的話,富家還有兩位待嫁的堂小姐呢。不過,我從來不會讓利益綁架我的感情。”丁劍閣的耐心十足,逐一解惑,尤其說明了富家的分量還沒重到可以影響他的婚姻。“說回大姑娘,她知道愛情,有過愛情啓蒙,雖然她的戀愛談得沒你早,也沒你順利。你姐跟你同一天生日,二姑娘不妨相信一下大姑娘有獨立的判斷和辨別力。你也不妨相信一次她會遇到愛,遇到幸福的。還有,我确實不在乎未來孩子的姓氏,所以孩子将來姓霍、姓丁、姓張、姓李都成,唯一不能姓郭。”
話到這裏,牽涉到姐姐的愛情自由,霍又春收起了鋒利。“事關您隐私的部分,我不會跟我姐說的。我也不會做惡人阻攔什麽,但是你如果想靠坑蒙拐騙的方式哄住我姐,是不行的。”
“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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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無絕對。就像有時候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結果只等來了西北風。當然,我倒是希望在開始之前吹西北風。”
丁劍閣笑笑,沒再言語。因為他除了做光伏,還做風電,任爾東西南北風,只要葉片轉動才不管什麽風向呢。
這時霍見春提了五瓶水回來。霍又春轉身接過姐姐遞來的水瓶,丁劍閣順手接過霍見春手裏的塑料袋子。買水的人,反被丁劍閣回遞了礦泉水。正當氣氛微妙時,富一宗接完電話過來了。
霍家兩姐妹肩并肩,排成排率先邁開步子走在一起。丁劍閣和富一宗跟在後面,商業禮儀性的應酬被丢在一旁,倆人都是網球愛好者,一起聊起了網球賽事。
霍見春擡頭看了妹妹好幾次,才鼓起勇氣問道,“我跟他…好吧…又又,你沒生我的氣吧?”
霍又春低聲反問,“我為什麽生你的氣呢?”
見春說,“我沒聽你的勸阻繼續跟丁劍閣來往。”
又春嘆口氣,“姐姐,我希望你能交到真心的朋友。”
“嗯。其實…”霍見春心想橫豎都是一刀,坦白吧。“我春節的時候,第一次碰到他,聊了幾句。泰粵收購啓明那天,第二次碰到他。第二次一塊吃了飯,喝了啤酒,聊了很多,相處很愉快。我那時候不知道他是泰粵老板,主動親了他之後詢問他願不願意當贅婿。”
霍又春聽到這裏,心裏想得是怪不得丁劍閣說這次不一樣,感情在這裏。
“但是他當時搖頭了。我一見情形不對,便跑了。後來,你知道的,我認識了陸川,交往了一個月。那個校友小師弟其實是丁劍閣的助理,是丁劍閣先認出陸川的。”
霍又春心裏冷哼,他們也就拿這話騙騙姐姐。丁老板如何會認出一個默默無聞的碼農,這座城市最不缺小碼農。更何況倆人的籍貫、學校、公司以及社交場合完全沒有交集,僅憑外網的幾個虐狗視頻?開玩笑。陸川虐狗絕對是丁劍閣找人調查陸川底細後發現的。
“我今天請他吃飯是為了表示感謝以及歸還平板電腦。”
霍又春看着姐姐無辜的笑容,也笑了出來,“姐,你現在知道他是泰粵老板,跟他相處還自在嗎?”
霍見春說,“挺自在的呀。他又不是我老板,幹嘛不自在?大家都平等,他是泰粵股東,咱們家也是,雖然咱們的股份只有零點幾。”
霍又春想,也是,自己還不如姐姐通透呢。“那就好。自在的話就随心。他是你朋友,你不用在意我的看法。更何況,我對他沒有惡感。他如果欺負人,你告訴我,咱們想辦法欺負回去。”
“他欺負我,我直接咬回去。再說,我還是要找願意入贅的。”霍見春今天見妹妹和妹夫和好了,才詢問,“妹夫呢,昨天你們是吵架了吧?他欺負你?還是他家人欺負你?”
霍又春說,“我倆還要在婚姻裏磨合。大家常用穿鞋子來類比婚姻,所以磨合過程中不可避免有紅痕,甚至流血。再比如,在婚姻裏,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會萌生出無數次恨不得另一半消失的念頭。”
“這麽吓人?你倆十幾年的感情呢。”霍見春回頭瞪了一眼妹夫,把不滿的意思隔空傳遞出去。可惜,富一宗正低頭看路,沒看到。丁劍閣看到了,朝她微笑颔首。
“爸媽幾十年的婚姻呢,時不時不也會拌嘴生氣嗎?”
“倒也是。絕大部分時候是爸爸的錯。所以,你們吵架也是妹夫的錯,對吧?”
“對!”霍又春利落地表示贊同。
前後四人保持着不遠不近的十米距離,直到丁劍閣和富一宗碰到共同認識的熟人。
“稀奇呀。丁總和小富總居然一起爬山。”說話的人是本城知名私募基金的合夥人,他們基金參投了新江動力,也參與了丁劍閣的綠色能源環保基金。
“劉總,巧了不是,一起?”丁劍閣接了話,發出邀請。富一宗朝身邊的山溥遞眼神,示意他跟上前面的霍家姐妹。
劉總是帶着兒子來鍛煉的,第二梯隊的隊伍變成了三位老總和一位小學生。
小學生滿臉不高興。三位總的話題也變得很無趣,大到宏觀政策走勢、國際形勢、大宗商品價格波動,小到企業界的風吹草動。
劉總肚子裏的商業八卦多,比如誰家買了私人飛機,誰家賣了游艇來償債,誰家的二代在金沙輸掉一大筆錢老子最近籌錢籌得焦頭爛額。最後,劉總總算把話題引到了昨晚的事情上來,“你兩位堂兄被仙人跳了吧?”
富一宗沒接劉總遞來的梯子。“那便不知。既然公/安出手了,相信會有調查結果。我們靜候通知就成。”
“只是連累了你。”劉總感嘆道。
“身正不怕影斜。這不,還可以跟大家一起來爬梧桐山。”富一宗說。
“是呀,是呀。邪不壓正。對啦,你倆怎麽碰到一塊了?”劉總的好奇心爆棚。
丁劍閣言簡意赅,“我跟小富總有點緣分。”
富一宗笑得神秘,“希望一切順心合意。”
劉總更加好奇兩位究竟攢了什麽大佬局。光伏與儲能行業對工業機器人需求旺盛,難道泰粵能源和新江動力搞出合作新花樣?那麽外部基金有沒有合作機會,他們能不能搶到投資份額呢?可惜到達山頂,他都沒追問出來。最後,他在山頂與倆人拍了張合影,發朋友圈,也是另一種形式替小富總澄清。
劉總配的文案是,“有緣,偶遇,外加期待。”他最後的期待引發了財經類自媒體和社交平臺的一陣猜測。當然,這是後話。
在山頂,劉總帶着自家小朋友與他們告別。富一宗和丁劍閣繞道山後腰,霍又春和霍見春在那裏的涼亭處休息。
從涼亭向山腳下望去有果園有稻田,更遠處還有蔚藍的大海。
霍見春和丁劍閣去了不遠處觀賞杜鵑。富一宗站在霍又春左手邊,順着她的眼神看向遠處的大海,說,“先前已經公示,周一市裏開會,不出意外的話,下周會有批複。新江動力跟春風集團一樣,不借着蓋廠房的名義圈地。這次規劃占用荔枝園和隔壁的金柚園足夠了。那個金柚園被承包後這幾年一直荒廢着,我們也算是資源再利用。新廠房外圍的果樹都會保留,荔枝樹和金柚樹會請現在的工人繼續打理。”
當然這些都不是富一宗想說的重點。“新江這次融資沒給機構方開放董事名額。董事局裏的職工董事,我打算下次換屆的時候推薦唐寧。非執行董事裏的伍先生身體不好。伍先生剛才打電話言明提前退休的計劃。又又,我想邀請你進新江的董事會。現在不是三四年前,那時候爸爸更多是對我的不滿。抱歉,之前讓你跟着一起受委屈。”
霍又春幾乎是未經任何思考的時間,幹脆地說,“我拒絕你的off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