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姐妹倆人中午趁着舅舅和舅媽離開病房,提着給媽媽和外婆打包的午飯去了醫院。

外婆摔倒那一下不嚴重,只是有點寸,剛好摔在尾椎骨上。現在老人家能走路不能坐,能躺着不能彎腰。醫院因為床位緊張,原本已經催促病人出院回家慢慢養。只是老人家聽到孫女幹的糊塗事兒,血壓直線飙升至220。這兩天在醫院主要是檢測血壓,做全身檢查。

老人家看到許久未見的小外孫女,拉住她的手,一直抹眼淚。“我和你外公、舅舅和舅媽四個人都沒教育好一個孩子。現在想想,我們做人做事兒都太失敗了。”

“您和外公別太自責。萌萌是二十多歲的大人,做錯事的主要責任是在她身上。再說,知錯就改,迷途知返都不算晚。”霍又春拿着紙巾給外婆擦眼淚。

姐妹倆人連帶着霍媽媽一起勸說,外婆才吃完一頓午飯。在外婆睡着的時候,霍媽媽跟着兩姐妹出病房。霍媽媽特意叮囑倆女兒暫時別去外公家裏。這時,霍又春的手機響起,富一宗發消息他也來江夏,馬上到醫院。

母女三人一起在醫院門口等來一輛黑色商務車,從車裏下來的是帶着帽子的富一宗和一身休閑裝束的丁劍閣。霍太太瞅了眼女婿身旁身材精瘦氣勢淩人的男人,誤以為這是女婿的生意夥伴。她微微點頭算是打招呼,随後将女婿拉到一旁說,老太太這會兒睡着,你的心意我替她收下,病房還有別的病號,就別上樓了。

霍太太說完朝倆女兒使了眼色,示意倆人跟車一起離開。

前前後後包括寒暄沒超過三分鐘。車門關上後,富一宗扭頭隔着玻璃看到路邊長籲一口氣的岳母,又聯想到早上岳父的話,江夏亂糟糟的。

“怎麽了這是?”同樣疑惑的還有丁劍閣,他的初亮相頗為失敗,霍太太根本沒拿正眼瞧他。

“沒啥。我舅舅有事相求,我媽不想讓答應,于是把大家從物理空間上隔開。”霍見春接過話做了解釋。她說得模糊,不過久經商場的兩位,一聽也能腦補出來大概細節。

“外婆真沒事兒?”富一宗再次确認。

霍又春盯着他帽子邊的鬓角看了好幾眼才回複,“沒。原本要出院了,因為要做全身檢查才在醫院多待兩天。”

霍見春插話問道,“你倆怎麽湊一塊?”

“順路呀。”丁劍閣笑得迷蒙。

丁劍閣也把順路踐行得徹底。司機将一行人送到酒店,他一把拉住準備下車的霍大姑娘,将她重新按在座位上,揮手朝車外的夫妻揮手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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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劍閣,你要幹嘛?”霍見春見車門已自動關閉,車子啓動。司機是丁劍閣的人,要去往的目的地未知。最主要的是他已經将自己摁在座位上,指尖依舊握着自己的手腕。她突然有一點緊張,不是害怕的那種緊張。

丁劍閣松開她的手腕,緊接着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掌中,嘴角勾起淡淡笑意。“剛才呀,順路送你妹妹和妹夫回酒店。現在呢,咱倆要去約會。”

霍見春抿起嘴唇拒絕,“你都沒名分,誰跟你是約會?”

丁劍閣手上稍微使勁,十指交扣。他靠近了一些,貼着她的耳畔輕聲地說,“那我糾正,現在呢,我追你的約會。”

霍見春試圖掙開,未果後扭頭看向窗外,“外面要下雨了,約個毛線呢。”

丁劍閣笑笑,“雨中賞櫻,霧霭泛舟都是經典的約會場景。”

外面沒有下雨的計劃,霍見春是隔着玻璃貼膜看的天空。車子也沒有停到晚櫻林和景觀湖,而是開到大學實驗樓前。樓前已經有人在等待,除了蘇元清外,另一位也是丁劍閣的高中同學,如今的大學副教授莊曉民。三位老同學見面原本的禮儀是兄弟抱一抱,不過,礙于丁劍閣帶着女伴,才改成握手。

蘇元清一聽到姑娘姓霍,挑眉勾唇眼珠子轉了好幾轉,似乎要跟丁劍閣确認,老丁是不是快要入贅成功了?

八卦是可以人傳人的。莊曉民見到蘇元清揶揄的表情,拉着他交頭接耳起來。

霍見春有一點點不自在,不過她深呼吸後很快調整了情緒,跟在丁劍閣身後做起安靜的學生。因為在車上,丁劍閣便給她介紹此行目的地和目的。他老同學的科研成果想要轉化成實在的産品,請他來參觀評估以及掏荷包參與天使輪投資。他覺得這是不錯的投資教學機會,便拉上霍大姑娘一起參與。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兩個小時,簡直是丁劍閣對霍見春手把手的投資啓蒙課程。他跟莊曉民聊企業開展的方向,組織結構的搭建,聊實實在在的競争對手和行業的商業前景。在莊曉民頻頻點頭的時候,他都會回頭觀察霍見春的表情。如果見她蹙眉,便會把剛剛點到為止的內容繼續拆解,拆到細到不能再細的程度。

談業務的丁劍閣少了私下的郎當,換上了嚴肅正經的面孔,霍見春卻不覺得這張陌生的表情吓人,甚至她的心底有了莫名地觸動。

不懂創投業務的還有蘇元清,他是畢業後去了研究院,後來研究院改制成為央企的下屬單位。他出現在這裏純粹是被莊曉民哄騙來的。莊曉民想拿老丁的資金,老丁先前一直沒給準信兒。這次老丁好不容易給了信兒,還是要親自來考察一番再做決定。老莊騙他說老丁同意了,他們高中三劍客許久未見,趕緊飛來聚聚。他來了之後才知道上當受騙。不過以他對老丁的了解,八成會投一點。只是,托霍大姑娘的福,也讓他見識了這麽耐心的丁劍閣。

蘇元清除了旁觀兩位老同學的表情,也全程注意霍大姑娘。霍大姑娘确實跟他見過的霍二姑娘不一樣。二姑娘當時學習儲能相關的枯燥技術原理時,遇到一知半解的難題,她會第一時間刨根問底,也會舉一反三。大姑娘則是把默默記憶和消化的過程顯露在臉上,她很少插話,也很少去提問,不過臉上清晰地寫着這部分聽懂了,那部分聽得一知半解,妥妥地沒心機的學生樣。

末了,他見丁劍閣問了霍大姑娘一句,你覺得這個項目可以投嗎?投多少合适?

霍大姑娘瞅了丁劍閣一眼,開口說,早期是投人,投不投取決于你。投多少,要看技術、團隊和情分這三樣在你心裏是什麽價位。

蘇元清這才正眼看了霍大姑娘,這也是位聰慧的姑娘,居然把老丁的心思猜得透透的。

說回酒店大堂這邊,車子走遠,霍又春和富一宗都想起上周的不歡而散。上周末冷戰開始初期,倆人還只是沉默不言,真正開始較量還是因為富一宗的擡腳離開。如今一周後他追來,既是主動求和,也是變相道歉。

沒等他開口,霍又春踮腳掀了他的帽子,翹起嘴角捧腹大笑。“你怎麽剃個板寸?蔡大師的手藝跟河邊十元理發的何大爺有一拼。”蔡大師是他倆的固定造型師。

富一宗伸手摸了一把輕飄飄的腦袋,頭發雖然短了幾厘米,但腦門卻是輕了許多。他說,“就是河邊那位大爺給理的。”

“怎麽心血來潮弄了這麽個發型呢?”霍又春問道,跟顆毛栗子似的,不過倒是顯得年輕了幾歲。

“剃發明志。不止我剃了,爸爸也剃了。我倆站一塊絕對是父子同款。”富一宗說着打開手機相冊,把他跟霍大強剪完頭發後的合照展示給媳婦。

合照裏的板寸将霍大強的兇相無限放大,富一宗在岳父的襯托之下顯得格外機敏清秀。

霍又春回瞪富一宗,不知道這人怎麽忽悠爸爸剪了這麽個不合時宜的發型。“父子緣分不靠頭發。幾個月之後頭發長了,各歸各位。”

富一宗又抹了一把發頂,手掌從頭頂移到脖頸,指尖搓揉到幾根沒被打理到的毛發。“我耳朵後面有幾根碎發。媳婦,你幫我修剪一下,可以嗎?”

回到酒店房間,在寬敞明亮的洗漱臺前,富一宗坐在矮凳上,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和身後的人。身後的人彎着腰在一根根地修剪耳後和脖頸的碎發。他聳肩側身,想要讓自己看清楚鏡中人。只是輕微的小動作換來一聲嚴厲的“別動。”

他對着鏡中人龇牙,唇邊流露出一絲笑意。“媳婦,再幫我刮刮胡須,好嗎?”

“你今天真邋遢。”霍又春剛才就想這麽評價,不過是在外面給他留顏面罷了。

“昨晚沒睡好。早上四五點鐘被噩夢驚醒,睡不了回籠覺。我大清早去找爸爸釣魚學做早餐。本來第一頓腸粉想打包給你帶來,爸爸說賣相太差勁,拿不出手,不讓帶。之後又回家幫你打包衣服,趕丁老板的飛機。”

霍又春吐槽他,“你那叫打包行李嗎?你那是卷衣服。以後你出差,不會打包行李的話,讓徐姨做。”

富一宗因着昨晚的夢,一陣無名煩躁,“我那會兒心情不好。回到長陽灣想起昨晚的夢,夢裏的人要麽在指責我,要麽在袖手旁觀。”

霍又春勾勾唇角,“你反思一下自己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落得夢中衆叛親離的慘狀?”

富一宗滿眼委屈,“你現在已經不安慰我了。”

霍又春用力擡起他的下巴,硬梆梆地說了一句,“夢跟現實是相反的。現實裏的小富總大殺四方,行了吧?”

“倒也沒有。約會的風頭還被丁劍閣壓一頭。”

“你知道他要帶我姐去哪兒嗎?”

“賞晚櫻,包輪渡觀江上落日,順便送你姐浪漫的小驚喜。丁劍閣搞浪漫很有一套。”

“你都知道?”

他不知道,純屬瞎猜。“我們也去吧,說不定能遇到他們呢。”

“不去。”她已經不擔心小雞會被老鷹叼走。更何況小雞未必是小雞,老鷹也未必有老鷹的能耐。人家甘之若饴着呢,她再阻撓就要惹人厭煩了。

最終,他倆沒去賞晚櫻,而是選擇城市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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