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方法之三十四
方法之三十四
熱浪沖擊到了藥研臉上,這種觸感真實的讓人心驚。他清楚自己從來沒有面對過這樣的場景,但是所見一切都非虛幻。
周遭慌忙逃命或是進攻的人似乎都沒有看到他,藥研試着伸手去觸碰,周遭無論活物死物都穿過了他的手指。
像是無所皈依的游魂。
這樣荒唐的想法湧上了藥研的腦子,刀劍付喪神本來就屬于神怪一類,他所擁有的記憶中并沒有刀劍付喪神可輪回的任何記憶,誕生之際就已經被植入的記憶統治了他們所有的行動。
關于時政,關于服從,關于審神者。
所謂審判神明之人,究竟是誰給予他們的資格。
藥研恍恍惚惚往前走了兩步,他所熟悉的一切,根深在了靈魂中的東西在操縱他。而讓他開始對所熟悉的一切産生懷疑的源頭,就是那個黑的宛如埋在了淤泥之中的審神者。
我到底是誰。
這是一個很可笑的問題,但是現在缺突兀地出現在了藥研的腦海中。他的原生早就掩埋在了歷史的長河中,或許葬在海洋深處、或許掩于厚土之下。太多的可以證明他早已【死亡】的檔案,但如今他站在了陽光之下,确确實實存活了下來:以人類之軀,以付喪神之名。
藥研渾渾噩噩向前走,每處都是硝煙、殘肢、哀嚎聲……這些人的眼裏有的不是恐懼,更多的是麻木,這種讓人絕望的氣氛彌散開來,令人感受到了被扼住脖子一般的窒息無助。
藥研走到了港口,那裏似乎聚集了很多人,一個有着柔軟褐色頭發黑風衣的少年站在那裏,手腕是纏繞的白色繃帶,沾染了不少血污。
那個人給他的感覺太熟悉了,似乎是認識了很久的熟人。那種濃厚的、惡鬼地獄一樣的淤泥做成的人,扭曲的能夠吞下一個世界的惡。
令人恐懼的熟悉感。而被藥研長久注視的人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麽側過頭,沒多少感情色彩的鳶色眼睛盯着藥研所在的位置。
太宰看不到任何東西,但是那樣異樣的直覺告訴他那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盯着他。
“……您在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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謙卑弓腰的男人疑惑擡頭看向太宰,年輕的上層管理一直注視着一個空無一人的角落。
那種被毒蛇纏繞脖頸一樣的陰郁爬上了藥研後背,如同看穿實物一樣的眼神鋼針一般紮了進來。良久,那個和他的審神者有着相似面容的青年移開了視線,無機質的目光落在了那個謙卑的中年人身上。
不适沒有褪去,藥研試探着吞咽口水,那種被扼住喉嚨的感覺依舊沒有消失,這樣令人窒息的氛圍使得他渾身的血液都沖進了大腦,以至于腿腳變得冰涼麻木,挪不開一步。
“使魔、使魔……”
呼喊聲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到了藥研耳邊,他恍惚覺得自己似乎被掩埋在了雜草叢生的沼澤之中,那些東西以詭異的速度生長着、覆蓋了他的大部分身體。那些東西捂住了他的嘴,瘋狂蔓延的障穢使得他的身體都逐漸麻木了起來。
藥研費力的睜眼,過于沉重的壓力使得他連擡眼這樣的動作都有些吃力。在層層疊疊的障礙之中一雙手突破了包圍朝他伸了出來,那是一雙幹淨無垢的手,在一片漆黑中白的似乎能發光。
“意志堅定點,別被這家夥騙了。”艾蕾的呼吸有些重,不同于周遭冷到極致的潮濕,那雙手擁有着屬于人類的溫度。
詛咒順着艾蕾伸過來的手開始朝着她的身體蔓延,只是粗粗浮于表面的東西很快被其自身的魔力吞噬。
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起湧入腦海,那些被定義不存在的記憶也增添了進來。多的快炸開的內容填充了大腦,藥研的太陽穴突突地疼,甚至遮掩了那些被污濁的傷口。
藥研伸手開始掙脫那些束縛,眼睛一樣的咒印斑駁在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即便是那些被遮掩的衣服也顯現了一些詭異的痕跡。
“保持清醒,那些都是被灌入的記憶。”如同藤蔓一般的發絲被扯斷,英靈的力量在這個區域被限制了太多,況且此刻的艾蕾不過是來自英靈座的一陣投影。
自己的兄弟被攔腰斬斷的記憶湧了上來,藥研握着艾蕾的手開始輕微的痙攣,那些東西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麽,更加快速的纏繞住了好不容易突破的出口。
恍惚之中藥研又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是那位被他親手斬殺的姬君,那個對刀劍有着近乎固執的占有欲的女人。
“為什麽要離開我呢。”女人笑了起來,“為什麽要離開最安全的地方呢。”
藥研藤四郎。
那些眼睛開始裂開,像是睜到了最大程度,溫熱觸及到了膝骨外包裹的皮膚,在這樣詫異巨大的溫差之中使得藥研抖了一下。
艾蕾周遭開始出現那些金色的靈子一樣的東西,屬于其他冥府的神明開始對她試壓。分靈沒法很好的繼續在其他冥界維持自己的力量,意識到這點開始讓艾蕾有些牙疼。
“喂,這個時候可不能睡過去啊。”那些纏繞的頭發盡數被艾蕾扯斷,污黑的詛咒已經蔓延到了藥研全身。就如同那些刺到了自己主人的神器一般,藥研現在就像是犯下了重罪而被奪去神格的神明一般狼狽。
小短刀嗫嚅了兩聲,他的聲音很輕,差一點就要淹沒在了那具骷髅組成的女人的怒號中。
“抱歉。”藥研藤四郎的聲音輕的仿佛嘆息,“已經……足夠了。”
或許碎在這裏也是不錯的選擇:短刀開始漫無目的地想着一些東西,夏季撒在西瓜上的鹽屑或是冬季後山溫泉騰起來的水霧。那些東西構成了他最初來到七號本丸的記憶,之後是不斷更替的審神者,被不同同僚斷送的生命,以及那位死在他刀下的,躺在血泊笑容豔麗的姬君。
他或許早就應該消失,但是不斷的重新鍛造再誕生于世像是詛咒一樣萦繞在了他的【生命】中。
被時之政府定義為生命的東西,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存在。
兩個人在攙扶中跌跌撞撞往前走,那些水潭中開始爬出有着長發的鬼怪,有着黑色尖長的指甲朝着兩人襲去。
藥研還能感受到和太宰之間的契約,那種牽連太稀薄了,如果不是藥研特地去感受,差些要忽略之間的契約。
因為是主從的關系,他所感染的詛咒自然也傳達給了太宰。審神者和所屬付喪神之間同時出陣時所受傷害公難,這一點說是時政為了鞏固主從關系,更多的是害怕分靈将不幹淨的東西傳給主靈,所以挑出審神者當這個替罪羊。
被污染的付喪神,其審神者完全有權利進行拔除。
“從這裏走,出去之後再進行淨靈。”艾蕾的聲音有些喘,她的角度能夠看到那些東西已經布滿了藥研的後頸,情況很糟糕,如果沒法脫離這個地方,屬于那家夥的從屬很可能淪為冥界的走靈。
艾蕾小聲的嗤了一聲,她不想再欠那家夥一個人情,畢竟和黑泥走太近早晚要陷下去,這樣很糟糕,至少不是她所期待的。
藥研眼前開始混濁,有什麽地方似乎被打開了,那些前仆後繼的家夥一致看向了頂端。
風口被擊破了,這并不是什麽好事。恰逢午夜時分,這個時候冥府被人打開了,大概率是所謂的百鬼夜行。
在這個鬼怪橫生,詛咒野蠻生長的年代,這可不是什麽值得興奮的消息。
“保持清醒,我們可以從這裏出去。”
呼吸到了屬于人類世界的空氣并沒有讓艾蕾放下心,那些張揚的鬼怪開始從冥府的裂縫中湧出,這比預料中的更加糟糕。
悉悉索索的笑聲響了起來,那些奇形怪狀的詛咒開始朝着這個地方接近。
他們的目标是藥研藤四郎,沾染了鬼氣但依舊有着神明的氣息的家夥是上好的補品。除了內裏磅礴的靈氣之外,不濃烈的鬼氣使得他們不會被神靈的氣息拔除。
“……真糟糕啊。”艾蕾有些認命地扛起了小短刀,“果然和那個家夥挂鈎的就沒有好事情。”
身處花街的太宰的疼痛開始變得劇烈起來,不好的想法湧了上來,但是屬于藥研藤四郎的契約開始明顯了起來,看樣子對方已經回到了他們所在的現世。
只是狀況不容樂觀。
撕裂的感覺讓冷靜如太宰這樣的人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眼前的女人豔麗且迷人,但是藏的深的血味是遮掩不掉的。至少在他曾經生活的地方,不缺這樣豔麗卻危險的女人。
女人的眼神很奇怪,不像是看待敵人或者愛人的目光。那種眼神全是纏綿眷懶,讓人有種……被捕食者盯上的錯覺。
這可有些糟糕啊……
太宰恍恍惚惚地想着,可是他依舊在笑。即使脖子那邊的疼痛讓他額頭的青筋都爆了出來,被人像是看待食物一般粘稠的目光讓他作嘔,他也依舊在笑。
“能被您這樣美麗的小姐邀請,真是莫大的榮幸啊。”太宰笑的很溫和,但這樣好看的笑容落到了蕨姬眼裏,卻如同泥沼一般渾噩濕濘。
但是這男人身上的氣味很好聞,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他會是不錯的前餐。
蕨姬捂着嘴,餘光看向抿酒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