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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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來得格外快,感覺昨天還是剛開學的時候。何歡這個專業要比其他專業早考試,也就是早放假,說早放假也就早那麽兩三天。許晏清最近也很忙,忙着這學期實驗的收尾,忙着考試,忙着小學期。

小學期是半個月或者一個月的在校學習,或者外出實驗。許晏清是大一,所以他的小學期只需要在學校修夠國際周和選修課的學分。這種小學期在何歡這種三流學校是沒有的,何歡比許晏清早放假一個月,還和他差不多時間開學。

最近傅晴也在家待着,她沒國內國外的跑。一聽說何歡要放假了,她便讓何歡暑假去陪她住幾天。何歡沒理由拒絕,一是不想看見秦芸的嘴臉,二是她和許晏清其實也就那麽一回事,也沒多深的感情,用不着天天見面,每天想念那種。何歡每次想到這點都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渣女,不過誰讓許晏清她媽欠她的呢。父債子還,天經地義,雖然這是他母親欠她的,但也差不多了吧。

何歡考完最後一門是上午十點鐘。交完卷子後,她整個人都輕松不少。她那天跟許晏清說過一嘴,暑假的時候去媽媽那裏住,他沒反對,還告訴何歡回家要和媽媽好好相處,不要吵架,不要頂嘴,還告訴她,她考完試時他在宿舍樓下等她,幫她提行李,送她去媽媽家。

就算兩人交往了,何歡也老叫許晏清小屁孩兒,以前沒見過許晏清有什麽反應,現在每次一叫他這個,他就湊過來親何歡,說好聽的是反擊,說不好聽的就是借着機會占便宜。雖然許晏清比何歡小一歲,但說實話,許晏清是個很成熟的人,做事時考慮得很周到,情商也很高,很會照顧別人的感受,總體來說,是個不錯的交往對象。

正值六月末,正好是熱的時候。許晏清穿了件很寬松的白T,下面搭了件純黑的五分褲,穿了一雙匡威的高幫帆布鞋。何歡不得不承認,他很會穿衣服,很簡單的款式他都能搭配得很出彩。何歡今天正好穿了一雙白色的匡威,兩人湊成了情侶款。

她在很遠處便看見許晏清了。男孩兒站在樹蔭下,許晏清的身材屬于恰到好處的那種,他其實也算瘦的類型,只不過并不是讓人覺得病态或者極瘦,相反他的肩很寬,站在樹蔭下,他的背一半承接的是陽光的晴朗,一半是樹蔭的暗淡,他的目光停留在日光斑駁的樹葉上。這個時節,樹葉是蔥茏的綠,葉子有種厚實的茂盛。

他左腳踩在樹上掉落的樹葉上,渾然不知。他好像生長在一片青翠的茂盛中,才會讓他這個人更加幹淨,挺拔。

何歡這次輕輕地跑在了他的身後,喊了他一聲,“許晏清。”第一個字用足了力,後面兩個字氣有些不足,若換了其他人,便聽不懂她喊的是什麽。

許晏清明顯被女孩兒吓了一跳,肩上的陽光抖落在地,眼神從最初的愕然轉為見到她時的柔和。他似乎格外喜歡這種小孩子之間的游戲,清隽平和的臉上染上幾分笑意,“吓我。”

何歡看到男孩兒這個反應,忍不住笑了。

她的笑聲很好聽,有風沖撞風鈴的清脆,她笑時眼睛會眯成一道縫,有些甜,又有些軟,如春風破凜冬,江流化冰川。

許晏清忍不住摸摸她的頭。

何歡的行李并不是很多,她提下宿舍樓時候還覺得并不費力。許晏清直接左手拖着她的行李箱,背上她的雙肩包,右手牽着她。

何歡的雙肩包是最近新入的,藍黃色的配色,男孩子背也并不是很突兀。何歡背這個包大小正合适,許晏清背看起來就有幾分小巧,但也挺适合他的。她忍不住稱贊:“你背這個包挺好看的。”

許晏清看不到自己背這個包是什麽樣兒,他低頭的時候恰巧注意到何歡的鞋,有些漫不經心道:“你的鞋也挺好看的。”

何歡和他并排走,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覺得許晏清說話還挺內涵的,輕輕笑了。她故意伸出腳,絆他一下,她沒絆成他,反倒自己差點仰過去。

許晏清反應很快,立刻摟住她的腰,給她整個人攙住了。他輕聲笑,笑意直達眼底。其實他這個人挺愛笑的,笑起來的樣子也更好看些。

“好啊,你看我出糗開心吧?”

“嗯。”許晏清應了聲。

“小屁孩兒,我打你了啊。”

許晏清幫何歡把行李放進後備箱,他看着何歡上車,揮了揮手。何歡回頭從後車窗看他,那個男孩子還站在原地,看着她離開的方向,身形筆直甚至還有幾分落寞。

傅晴現在住的房子在郊區,是一座很複古的小型別墅。以前傅晴和何文仲在一起的時候,兩人的婚房在市中心,兩人離婚後那處的房子便空着。或許何文仲出于對傅晴的愧疚,離婚後房産證上便只有傅晴一個人的名字。傅晴不缺房子,離婚後她大受打擊,男朋友一個接着一個的換,她也總是四處旅游,說啓程就啓程,這也是何歡被安排在何文仲那兒的原因。傅晴這些年情傷慢慢恢複後便在這邊買了這棟小別墅。這兒雖離市區遠,但傅晴住着還是很清閑,想出去逛街便開車還蠻自由的。

何歡按了門鈴,傅晴開門很快。她今天穿了一條五彩缤紛的裙子。何歡用言語形容不出來,所幸傅晴身材好長相好,這條裙子也沒有多不合襯。何歡換鞋的時候,注意到鞋架上還有一雙男士皮鞋,休閑鞋樣式的,挺新潮的款式,不像李隽祈那種成熟穩重男人穿的款。

果然,何歡的直覺還是很準的。楚斯白那個花麻雀聽到她來了飛得比老鷹都快,叽叽喳喳的。他爸媽都是話少的人,也不知道他的基因怎麽突變能變成現在這樣。

何歡把行李箱遞給他:“你還沒回美國?”

楚斯白一臉心碎:“怎麽,我剛回來幾天,你就趕我走啊!”

“惡心,”何歡和傅晴坐在沙發上,何歡給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你這次放這麽久的假,不會被外國佬退學了吧?”

傅晴聽到這話笑了,語氣嗔怪,“歡歡怎麽說話呢!”

楚斯白把行李箱提到二樓,“哪個房間啊?”

傅晴喊道:“最裏面朝陽的。”

楚斯白忙活完還有點熱,他終于舍得脫了他那個花外套,他裏面穿着一件白色純T,讓她想起來許晏清穿的那件。楚斯白比許晏清更瘦,他的背沒有許晏清那麽寬,這麽看來,還是許晏清穿白T更好看一點,“你怎麽來了?”

“哎呀,我來看看阿姨。”

何歡往旁邊坐了坐,想起來什麽噗嗤笑了,“我覺得你們兩個更像母子。”

異口同聲:“為什麽?”

“我媽一個花裙子,你一個花外套,活脫一對花花母子,潮流。”

楚斯白給了何歡一個白眼,“你不懂,看看你穿的裙子寬松得像套個麻袋一樣。”

何歡聽這話想揍他。

兩人從小打慣了,傅晴見怪不怪。

他們的晚飯是在家吃的,菜都是楚斯白做的,不得不說,楚斯白的廚藝真的不錯。

楚斯白差不多十點走的,他自己開車。何歡送他到門口,回來的時候傅晴正看着最近大火的電視劇。她從冰箱裏拿了兩瓶飲料,遞給傅晴一瓶,順帶着坐在傅晴的旁邊。

“你交男朋友沒?”

傅晴突然發問,何歡差點沒嗆到,她想了想要是傅晴知道她的男朋友是秦芸的兒子便扯了謊:“沒有。”

“我看楚斯白這小夥子不錯……”

“得了吧,我和誰都可能,楚斯白,絕對不可能。”

“楚斯白多好啊,長得好家世好,性格還那麽好,對你也不錯。”

何歡冷笑了兩聲,“得了,我困了睡覺去了。”

“小樣兒。”

何歡回到房間給許晏清發了條消息,“幹嘛呢。”

幾分鐘過去,許晏清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何歡的房間正好有一個小陽臺,她接起電話坐在陽臺上的小搖椅上,“喂。”

“吃完飯了嗎?”許晏清走在外面,風澀澀的,吹得他聲音有些沙啞還有些低沉。

“吃了,你呢?”何歡喝了口飲料。

“我也吃了。”

兩人說到這兒就沉默了,何歡那邊傳來許晏清那處的陣陣風聲。明明兩人沒相距多遠,但風聲都變了味道。

沉默了一會兒,許晏清低低笑了,笑聲沖淡了他聲音中的疲憊,“我想你。”

何歡聽着許晏清的笑聲,好像他就在她的身邊。他很少這樣幹脆直接地講着情話,更多的時候他更喜歡行動,比如一個親吻,一個擁抱,一個牽手。何歡偶然聽到他這個清冷大男孩兒講着粘人的情話,她的心猛地一顫。何歡接着說了下去,語氣輕輕柔柔的,“我也想你。”

許晏清又笑了,笑聲清脆,混雜着俗世的喧嚣,帶有那麽幾分煙火氣。

何歡說:“今天楚斯白也來了,我們一起吃得晚飯。”

許晏清低低“嗯”了一聲。

“你怎麽不吃醋?”

“那你什麽時候邀請我去坐坐?”許晏清逗她,知道她為難,立刻給她臺階下,“我開玩笑的。”

“我知道。”

“何歡。”他叫她。

“嗯?”她愣了下。

許晏清低頭踢了踢路上的石子,他開口:“後天見面吧。”

“好。”

“那,”他頓了頓,“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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