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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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晏清穿了件黑色連帽衫，肥肥大大的。他剛洗完澡，頭發絲上還滴着水珠，眉眼都是濕/潤的，他走過來，站在何歡前，站在路燈下。
光打在他臉上，顯得深邃的五官更加柔和。
他低下頭看她，手搭在她的頭上，揉了下，小聲說道：“怎麽了？”
“我都知道了，”何歡聲音澀澀的，“你媽媽和我爸爸為什麽結婚的事。”
許晏清的手頓了下，他有些無措，也沒預料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
她開門見山：“你媽媽對我那麽包容和善是因為欠了我爸的恩情，”目光落在別處，“那你呢，你對我這麽好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
許晏清垂下眼睛，“沒有。”
“可是我覺得有。”何歡的聲音很輕，風一吹都散了。
許晏清板住她的肩膀，他微微彎下身子，直視她，誠懇又認真：“難道你不知道我喜歡你嗎？”
“我以前以為是，”她保持平靜，“可現在我真的不知道了。”話音剛落，她甩開他的手。
許晏清眼眶微微泛紅，有一種無力感上頭，他聲音有些哽咽：“我喜歡你，何歡，從前是，現在也是。”
風一吹，何歡的眼睛也是涼涼的，嘴唇是鹹的，“許晏清，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相信誰了，”她看他，淚水沿臉頰流下，“我最相信的媽媽騙我，最愛我的爸爸瞞我，你讓我還怎麽有能力去相信你啊。”
何歡在他的面前哽咽，淚水細流。許晏清伸手将女孩兒抱在懷裏，輕聲說道：“信我，信我一次，好不好？”
何歡回抱住他，聲音溫柔：“許晏清，你是知道的，我是一個很不好的人。剛開始和你在一起的原因是想要報複你和你的媽媽，後來，我卻覺得你對我很好，覺得我們很合适，所以是覺得先相處起來試試看。準确地來說，只是因為除了你之外沒人對我這麽好了。”她察覺到他在不自覺地發抖，用手撫上他的後背，“如果我選擇相信你，相信你真的是喜歡我的，這樣對你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如果我不相信你，那麽你對我的那些好也不是因為我這個人而已。你看啊，無論我相不相信你，我都沒辦法和你繼續了。”
他摟着她更緊，重複着說，“不要。”
何歡笑了下，淚水還在眼眶裏打轉，她用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是哽咽的，“所以，我們分開吧。”
那天晚上的星星沒有往常那麽亮，月亮隐藏在雲裏。
一個人說着再見，另一個人想要挽留。
可，“圓滿”的“圓”不是一個人用力走就能走得圓的。
何歡跑着離開，風擁抱她，淚水與風擦肩而過，留下的是冰涼一片。她回到傅晴那兒，看見母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她輕輕說了句，“以後不要再提我父親出軌這種事了。”
傅晴身體一顫，神色慌張，“歡歡，你說什麽啊？”
何歡輕描淡寫：“你們趁我高三住校時偷偷把婚離了。高考後我知道的第一件事便是你們離婚了，我像一個拖油瓶一樣被送到了爺爺奶奶家。我的媽媽一個人周游世界，我的爸爸把另一個女人娶進家門。我好不容易接受這一切，擠進了一個新的家庭。你又親手回來把我的平靜打碎，你跟我哭訴我的父親是多麽忘恩負義，跟我說你的苦衷，把我繼母編得那麽面目可憎，為的就是宣洩你對我父親的恨，不是嗎？”何歡用胳膊擦去眸中淚水，“你恨他離開，你恨他組建了新的家庭哪怕這個家庭是假的，你都不肯放過。你用他的最愛，你用你的女兒去報複他，報複他的家庭。你說我說的對嗎？”
何歡在向傅晴控訴這一樁一件，過往的每一件事都像刀子一樣直插傅晴的心，她蹲在地上，捂着頭，哽咽：“為什麽！我那麽愛你父親，我放着大好日子不過。那麽多名門富少追我我連看都不看，我低着頭嫁給你的父親，成了上流社會的笑話，可你父親根本就不愛我，不愛我！”她擡頭看向何歡，“我就要報複他怎麽了，我就拿他最愛的女兒報複他怎麽了！我有什麽錯，我有什麽錯！”
何歡聽眼前女人控訴的一字一句，她整個人都站不穩了，她不知為何在此刻竟能笑出聲來，不知道笑她自己，還是笑她的母親。
傅晴生了她，卻不愛她。她在傅晴眼裏，活成了一個最好的武器，最好的去報複何文仲的武器。
原來，母愛也能是假的。
這些年來處心積慮隐瞞自己離婚的真相，這些年來突然彌補的母愛，盡全都是笑話。
她母親傅晴不愧是傅家長女做事如此狠絕毒辣，連自己親生女兒都利用，不愧是那個生意場上讓人聞風喪膽傅家人。
何歡輕輕說道：“我累了。”
臨睡前，何歡收到了楚斯白的消息。
“你沒事吧？”
何歡看着這一行字，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她打了一行字。
“楚大少爺好手筆，幾句話便一箭雙雕，解決了情敵還收買了人心。你的好意，我要不起。”
那邊人沒再回複。
何歡躺在床上看着空白的天花板出神。
楚斯白喜歡她，她一直知道，但她沒想到會是今天這個局面。
假如楚斯白是從她跟他提過父親出軌的事後才知道的真相，那算起來，時間也過了很久了。楚斯白隐瞞了那麽久的事怎麽會現在這麽輕易才說出口呢。
他是真的急了，不然憑他的手段又怎麽會輕易被她看穿呢？
所以，他是覺得許晏清對他造成了威脅了嗎？
何歡喃喃，“許晏清。”
她熄了燈，淺淺進入夢鄉。
手機屏幕亮了下，那條微信的未讀消息在屏幕上閃爍。
“那些通通都不重要，我會讓你去相信的。”
第二天，何歡收到了一個消息。
何文仲與秦芸離婚了。
這幾年秦芸的收入和工作也才算是穩定，秦芸不必擔心許晏清被他的父親搶走了吧。
何文仲住的房子留給了秦芸。何歡回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她按了門鈴。
在家的只有秦芸。
秦芸還是笑着看何歡，好像一切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秦芸溫柔地叫她，“歡歡，回來啦。”
何歡看着秦芸，突然泣不成聲，“阿姨，對不起還有謝謝。”
對不起這幾年來她對秦芸的态度，還有謝謝秦芸這幾年對她的包容和愛。
秦芸真的很好，她甚至要比她的親媽對她還要好。這是何歡不敢承認的，也是她不得不去承認的。
“歡歡別哭，阿姨看你哭也難受。”她走到何歡面前，伸手替何歡擦眼淚，她自己也不自覺地哽咽了，“阿姨知道歡歡是個好孩子，阿姨沒福氣能做你的媽媽，不知道阿姨有沒有福氣讓你做阿姨的兒媳婦。”
何歡眼神中透着疑惑。
“阿姨知道的，晏清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你，”秦芸笑了笑，“你別看他對誰都很有禮貌，可是對你是不一樣的。阿姨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喜歡你。”
“我，我……”
“哎呀，阿姨說這些幹什麽，晚上叫你爸爸還有晏清回家來吃頓飯好不好？阿姨多給你們炒幾個菜，我們一家人再吃一頓飯。”
何歡點了點頭說道：“好。”
許晏清回來時還穿着昨天那身衣服，不過他面色看起來沒那麽好。他剛進來，何歡正坐在沙發上，眼睛紅紅的，看起來是哭過了。
許晏清換上拖鞋走到沙發旁，隔了何歡半米坐下了，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來一把糖遞給何歡。
各種口味的水果硬糖，是何歡喜歡吃的那種。
何歡本想拿一顆橘子的見旁邊還有荔枝的，便挑了顆荔枝味的。
許晏清的手還沒收回去，他說，“都給你。”
何歡想起來以前許晏清心情不好時，她也是拿各種各樣的糖果哄他的，只不過現在正好反了過來。
何歡接了過來，把那一把糖放在茶幾上，坐着吃。
何文仲回來時飯差不多做好了，他還買了些水果和啤酒。
何歡喝了兩罐，許晏清也喝了點。吃完飯後，他們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聊天。
何文仲想在何歡學校附近買個房子，何歡拒絕了，那裏離何文仲公司太遠了，他上班不方便。在何歡的堅持下，何文仲把買房的計劃定在了公司附近，何歡繼續住傅晴給她的那套。
大概九點多，何文仲有個緊急會議要開，他便回去了。何歡的行李收拾得也差不多了，許晏清幫她提着順便送她回家。
天已經黑透了。
何歡剛喝完酒覺得自己沒什麽事，結果出來吹了風又有點兒暈了，她一喝酒話就多，“許晏清。”
許晏清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拉着她，怕她摔了：“嗯？”
她問：“你說你喜歡我是不是真的？”
“真的。”
“那我也偷偷告訴你，我其實也是有一點點點喜歡你的，不過我才不要跟你說。”
許晏清眼中劃過驚喜，他輕輕笑了，語氣溫柔似是誘哄：“好，所以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