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青女霜(十二)
青女霜(十二)
就在方才, 李承運剛拐彎抹角告訴她太子不是好?人,如今绡娘又?說皇後殺過人,荷衣的心忽上忽下,待緩過神詢問詳情時, 她的嘴巴卻像焊住了一樣, 怎麽都撬不開?。
原本還想轉去太傅府一趟, 可?實在不順路,馭夫生怕誤了時辰,一口氣直奔崇明?門, 終于在落鑰前趕了回去。
上次過來是和?太子一起, 所以走的中間宮道,這回卻只能從鐘樓那邊的夾道過去。
落日?熔金,在聲聲暮鼓中漸至西沉,随着殘陽褪去, 宮牆的陰影愈發濃重,一行人行走其?間,身上仿佛壓着一座漆黑的山岳。
荷衣仰起頭, 明?明?可?以看到一線天光, 渾身卻覺得無比陰寒,她只得裹緊了披帛, 将手也攏回袖中。
終于走到頭後, 她長長地舒了口氣, 擡頭看到虛白軒的高?翹的檐角,心下莫名一喜, 對前來接她的內侍道:“我累了, 想過去歇歇腳。”
內侍藹聲道:“殿下說了,娘子在東宮可?行走自如。”
荷衣舒了舒腰, 挽起裙佩小跑着往回廊那邊去了,十餘名随從便如舞獅隊一般跟着她寸步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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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晖穿過廊柱,在高?低錯落的竹簾間跳躍,也照亮了兩邊禁衛的甲胄。
他?們?依舊和?上回一樣,目不斜視,筆挺如标槍。
荷衣便也不看他?們?,徑直跑了過去。
虛白軒一切如故,只是天涼的緣故,雕花绮窗都放了下來,裏邊當差的宮娥見荷衣過來,早就在階前相迎,見荷衣滿頭大汗,忙奉上巾帕侍候她盥洗,末了,又?問她想吃什麽。
“再過一會兒就該用晚膳了,我要留着肚子,你們?不用管我,都去忙吧!”打發走她們?後,她便推開?西面的雕窗,倚在窗檻上,微阖着雙目,聽檐角懸垂的驚雀鈴叮咚作響。
風聲簌簌,送來陣陣甜香,她知道是女官院子裏的棗成熟了。
想到果香,眼前卻浮現出長生觀繁茂的園林,王約曾帶着她摘了半天杏子,還說等?秋天的時候請她品嘗別的,可?如今他?早就不在洛陽了。
绡娘靜靜陪侍在一邊,見她心事?重重,滿面惆悵,實在有些不忍,小心翼翼問道:“在想什麽呢?”
荷衣嘆了口氣,幽幽道:“你知道那麽多故事?,那麽有沒有天子之母改嫁的?”
绡娘吓了一跳,伸手掩住她嘴巴,悄聲道:“皇太後駕崩多年,你別瞎說。”
荷衣扒開?她的手,皺眉道:“我問的是故事?裏有沒有。”
绡娘尋思半晌,搖頭道:“好?像沒有,歷史?上但凡沾點邊的,大都不得善終,除非這個太後大權在握,能執掌朝政。”
荷衣頹然道:“好?了,我不想聽了。”
片刻後,她又?問道:“姊姊在那邊可?還好??”
七夕宮宴上,才思敏捷博聞強記的王芫大放異彩,得到了尚宮局韋司簿賞識。
今秋要選女官,又?有大批适齡宮女該放出,所以整理名籍和?重新造冊的任務頗為繁重,王芫在老家時常協助母親管理後宅事?務,她本就聰明?穎悟,能舉一反三,不到半天便可?得心應手,遂被留在尚宮局幫忙。
坐在窗明?幾淨的高?閣裏翻閱卷宗舞文弄墨時,她心底突發奇想,若能在女官位上有所建樹,倒比攀附權貴卑躬屈膝要好?得多。
臨別時母親和?姑嬸們?的諄諄教誨,在她見到太子後早已成了耳旁風。
他?固然是人中龍鳳,玉樹臨風,文雅謙遜,可?在他?眼中,她與別的女子并無二致,而且那雙冷銳的眸子似能看透一切,無意間觸到他?的視線時,總教人冷汗涔涔。
她不願在他?面前傷了傲骨,折了自尊,便比他?更避諱。
王謝兩家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可?是正如老話所說:[1]三十未娶,不應再娶;四十未仕,不應再仕,皆因不合時宜了。
她已是雙十年華,在這個女子普遍早婚的時代,已經算是挺晚了。
或許情窦初開?碧玉年華時,她也曾想過出嫁時十裏紅jsg妝的盛況,可?随着慢慢成熟,那份少女心事?逐漸煙消雲散。
她是懷着扶持大房匡助兄長的志向入京的,可?短短兩月的見聞,卻讓她心态大變,就算大房這一脈衰落了,家族照樣蒸蒸日?上。
遠離了母親和?兄長們?的殷切期許後,她有種掙脫束縛的輕松感?。何必要為了他?們?委曲求全??不如放手一搏,為自己活一回。
于是她修書一封請母親設法幫她退婚,字裏行間暗示她如今在宮裏前途無量。另一方面,她又?向伯樂韋司簿透露自己不想出閣,願長留宮闱。
韋司簿等?人皆是建國之初皇後一手提拔的,年齡資歷都較老,早絕了春心,只想将內廷女官制度發揚光大,奈何後繼無人。
雖說每三年遴選一次,可?入宮的良家子大都只想混個出身,名門貴女們?見慣了錦繡繁華,更不可?能将大好?青春消耗在寂寞深宮,自從皇後出走,天子廣置後宮後,大家的心思就都不單純了,一來二去,留下者實在寥寥無幾。
如今總算發現一個可?造之材,竟還心志堅定,自願留下與她們?為伍,衆人無不欣喜若狂。
大家齊齊去找尚宮陳情,托她去和?謝家夫人商談此?事?。
尚宮實在抹不下老臉,便轉而求太子幫忙,想讓他?給謝家施壓。可?他?竟連番推诿,說什麽也不肯答應,衆人無奈,只得隔三差五去謝家登門拜訪。
王芫見諸位前輩對自己的事?如此?上心,哪能不感?動?這期間自然是留在尚宮局,晨昏定省,虛心求學,好?在荷衣也恢複的差不多了,無需她再操心。
“她昨日?還托人送來口信,說在那邊一切安好?。”绡娘道。
眼看到了掌燈時分,荷衣卻還是不願走,绡娘柔聲道:“別等?了,殿下肯定在忙,不然的話早就過來了。”
“你怎麽知道我在等?他??”荷衣驚訝道。
绡娘無奈道:“一直盯着廊子那頭,都快望穿秋水了,這誰看不出來啊?”
荷衣正好?有點餓了,便起身整了整衣衫道:“回吧!”
一行人剛走出廊子,迎面就見一隊內侍擡着肩輿過來了,說是奉命接荷衣去麗正殿用膳。
荷衣頓時像泡了熱水的茶葉般,剎那間精神飽滿,绡娘有些哭笑不得,扶她上了肩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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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正殿外燈火通明?,紫煙親自帶人站在階前迎候,一看到她便眉開?眼笑,親自引她下輿,“這回是我私自放你出宮的,若你一去不歸,那我怕是要丢差事?咯。”
“我本來沒想着回來,”荷衣如實道:“可?是那車夫不聽我的。”
紫煙悶笑不已,先?帶她去別室理妝,然後才領到了膳廳。
宮娥們?正往次座的玳瑁食案上擺放菜品,正座卻是空空如也。
荷衣有些失落,問道:“殿下人呢?”
“今日?奔波了一天,早早便歇下了。”紫煙神色頗不自然,扶她坐下道:“不用管他?,餓不着的。”
這些時日?她在養病,吃的最多的便是輕蔬素膳,幾乎要忘了百味,一瞧見案上有蒸鮮魚和?菌菇雞湯,立刻便忘了別的,牽起袖子就大快朵頤,等?吃飽喝足才想起應該去看看太子。
“許久沒動靜,多半睡着了。”紫煙領她到寝閣門口,輕叩門扉道:“殿下,王娘子來了。”
話音剛落,便聽‘砰’地一聲,那門上的機關赫然降下,巨石般砸落在地板上,吓得兩人齊齊後退。
荷衣拍着胸脯,打了個嗝,滿面驚愕地望着紫煙。
紫煙約摸知道怎麽回事?,輕輕刮了刮面皮,挑眉一笑道:“他?今天漲了些學問,這會兒怕是不好?意思見人。”
“什麽學問?”荷衣好?奇道。
“你還小,就不要問了。”紫煙摸了摸她的頭道。
荷衣不屑地撇嘴,撸起袖子走到一邊花架旁,抱住那盤菖蒲向右轉動,只聽得一陣齒輪轉動之聲,那道暗門複又?緩緩升起。
紫煙強忍着笑,揚聲道:“殿下,王娘子自己開?的。你們?有什麽話慢慢說,我去外邊等?着。”
荷衣将耳朵貼在門縫,并未聽到半點聲息,奇怪道:“殿下該不會生病了吧?”
隐約聽到一聲嘆息,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吱呀’一聲門開?了,太子披着外衫,半低着頭,無精打采道:“怎麽了?”
荷衣摸了摸肚子,關切道:“殿下還沒用晚膳吧?餓不餓?”
太子搖頭,狀似不耐。
荷衣吸了吸鼻子,湊近嗅了嗅道:“什麽味?”
他?吓了一跳,慌忙将槅門大開?,啞聲道:“哪有什麽味?”
荷衣探頭瞧了一眼,見裏邊黑魆魆的,忍不住贊道:“殿下真?是勤儉節約,連一盞燈都舍不得點。”
太子轉身走了回去,恹恹地爬上榻,将自己裹成蠶蛹一般,悶聲道:“我還沒睡呢,這會兒不用點燈。”
“奇怪,既然沒睡,那你關起門來做什麽?烏漆墨黑的,又?看不見東西。”荷衣走近了些,借着門外的燈光,看到他?正背對着她。
腳下踢打了什麽,她正欲彎身去撿,太子連忙喝止:“別動,那是髒衣裳。”
荷衣愈發奇怪,他?寝閣裏一切都井然有序,一絲不茍,髒衣裳怎麽會亂丢?他?可?不是邋遢的人。
像是怕她再撿,他?忽地翻身而起,俯在地上摸索着抓起,遠遠丢到了牆角。
荷衣驚呼了一聲,他?又?躺了回去,全?程沒有看她一眼。
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別扭?荷衣百思不得其?解。
“殿下,聽說你今天新漲了學問,是什麽呀?”她想着定然和?這有關。
太子果真?一僵,沉聲道:“誰說的?”
“紫煙姑姑。”荷衣道:“我想知道是什麽,她說我還小,不許我問。”
太子喘了口氣道:“她說得對,不早了,你快回去歇息吧!”
荷衣有些落寞,扁了扁嘴道:“我回來到現在,你都沒看我一眼。早知道……就不回來了。”
太子無奈道:“明?天再看,好?不好??”
荷衣搖頭道:“不好?,我就在你眼前,為什麽現在不能看?”
太子沉默良久,有些窘迫道:“我現在心很亂,不能看,要是看了……就會胡思亂想。”
這又?是什麽道理?荷衣撓了撓頭,困惑道:“君子論?跡不論?心,你想怎麽想,就怎麽想,別人又?不會知道,為何這麽拘謹?”
“你……”他?拉起被子蒙住了頭,有些懊惱道:“你根本就不懂。”
荷衣嘀咕道:“你今晚說話颠三倒四,我要是能懂才有鬼了。”她嘆了口氣,幽幽道:“你老是這樣,就算再過一百年,我們?之間也是白首如新。”
太子不覺動容,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借着昏暗的光線,荷衣看到他?額上滿是晶瑩的汗珠,駭然道:“殿下是不是發燒了?”說着便取出帕子,手臂剛伸出來,便被他?一把拽了過去。
她輕呼了一聲,順勢坐在榻沿。
離得近了才覺察到他?心跳如狂,鼓點一般。
印象中他?的體溫較常人要低,但此?刻箍在腕上的手指卻灼熱如火。
咫尺之間,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急促的氣息,蝶翼般在她頰邊拂動,她有些驚慌失措,又?是害怕又?是羞澀,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該說什麽,只是直勾勾盯着他?的眸子。
真?可?怕,他?明?明?不言不動,可?這副樣子,卻像是要吃人一般。
電光火舌之間,荷衣腦海中突然響起绡娘的聲音,她正耐心地和?她講男女之大防。
果然還是要防的,不然她的心怕是要破腔而出了,她垂眸望着劇烈起伏的胸膛,努力往後抻着腰。
以前也不是沒抱過,但這回好?像有點不一樣,她也說不上為什麽,就是本能地想逃離。可?是又?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将她死死地圈在原地。
正僵持之際,荷衣實在腰酸的不行,身子一歪,斜斜的撲倒在枕邊,太子連忙放手,并迅速下榻。
荷衣爬起來,甩了甩手腕道:“殿下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太子有些失神地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心底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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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幾日?,兩人心照不宣般,誰也不肯見誰。
紫煙大惑不解,跑去家令寺找馮珂,劈頭便問:“那些冊子沒問題吧?”
馮珂老臉通紅,尴尬道:“你親自放的,怎麽還來問我?”
紫煙讪讪道:“我……我沒翻開?看,直接找了幾冊差不多的書,偷梁換柱,給裝了進去。”
“怎麽了?殿下發現了?這是要問責?”馮珂忐忑道。
紫煙有氣無力道:“要真?問責倒好?了,他?無意間翻出來一本,又?悄悄塞了回jsg去,要不是那天晚上不對勁,我還不知道他?看到了呢!”,
“怎麽個不對勁?”馮珂連忙奉上茶水,焦急地問道。
紫煙接過來,輕輕啜了一口,皺眉道:“不吃不喝,關起門來……瞎搗鼓。典設局的人整理房間,發現了弄髒的衣衫,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跑來找我報喜。”
她擱下茶盞,沒好?氣道:“這算什麽喜啊?以前又?不是沒有過。該開?竅的沒開?竅,想想就來氣。”
馮珂忍俊不禁,紫煙繼續抱怨道:“前些時候兩人還膩歪的不行,可?如今竟成冤家了,誰也不提誰。可?把我愁壞了,殿裏都不敢安排宮女當差,就怕有人捷足先?登了。”
“我看你是多慮了。”馮珂道:“食色、性也[2]。人生來就有欲望,與外物無關。那些冊子不過是起開?蒙之效,倒不至于把一個正常人變成色鬼。”
紫煙張了張嘴,硬着頭皮道:“以往一個月一次,你說那是正常現象,可?自打你那鬼冊子送來後,每晚都要換寝衣,連着三天了。”
馮珂愣了一下,幹笑兩聲道:“這……你別着急,實在不行……就讓禦醫去看看?”
紫煙白了他?一眼道:“每天的平安脈就沒斷過,禦醫什麽也沒說。”
“那你還擔心什麽?”馮珂一拍大腿道:“尋常官家子弟,這個年齡誰沒有個把姬妾?也就咱們?東宮,寡淡的像荒山野寺。”
“哎,陛下快回來了,正好?王娘子也在京,要不……”馮珂有些興奮道:“把這婚事?提上議程?反正王娘子及笄了,按說可?以出閣了。”
紫煙愁眉苦臉道:“你覺得陛下會答應?”
“若是殿下堅持的話,也還是有機會的。”馮珂道:“就是公主那邊有些棘手。”
說起公主,兩人俱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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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荷衣那晚回去後,居然做了個古怪的夢,朦胧之中,身畔好?像睡着一個人。
她稀裏糊塗中伸手摸索,只覺得那人輪廓五官及其?熟稔,睜開?眼睛一看,竟發現身着寝衣的太子睡在旁邊。
起先?吓了一跳,随即想起來這應該是夢,于是漸漸平靜了下來。自從知道婚後夫妻要同榻而眠後,她心裏就十分好?奇,大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老天竟把機會送到了眼前。
她驚喜交加,反正是做夢,別人又?不會知道,于是壯着膽子爬過去摟住他?睡。
又?覺得這樣睡着的話有些不劃算,便趁機做了些平日?想都不敢想的事?,然後心滿意足的睡了。
次日?醒來,枕畔自是空空,這倒不意外。
可?她發現身上有些不舒服,本以為來葵水了,可?是解開?底衣卻發現不是。
苦思冥想半日?,終于發現罪魁禍首是那個怪夢。一想到夢裏邊的所作所為,身上便又?有了些羞恥的反應。
她既煩躁又?羞愧,只覺得沒臉見人,便也不出門了,拉着沈氏讀書習字,最多去女官所住的院子看看靜養的徐姑姑,反正半步也不敢往前走,生怕撞見太子。
兩人各懷鬼胎,正相持不下時,王芫突然回來了,春風滿面地宣布她要退婚。
荷衣怔忪半晌,忽然想起自己進京的初衷,也想起先?前還擔心自己退婚了她沒有退。
“姊姊,怎麽……這麽快?”她心裏七上八下。
王芫如今心境豁達,性格也開?朗了不少,見她這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由打趣道:“你這邊怎麽樣了?”
“我、我……毫無進展。”荷衣慚愧道,為了掩飾尴尬,便問道:“那九郎以後怎麽辦?”
王芫莞爾一笑,捏了捏她的臉蛋道:“都是王家女,娶誰不是娶?”
荷衣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王芫用商量的口吻道:“俗話說,禮尚往來。我把他?讓給了你,那你是不是該有所回報?”
“回……回報?”荷衣心下甚是忐忑,緊張道:“怎麽回報?”
王芫沉吟道:“我看你對太子也無意,反正都是王家女,誰嫁都一樣,不如換一下,你看如何?”
荷衣大驚失色,手忙腳亂道:“這……這……姊姊有所不知……九郎早就回絕我了,還有……”她将王芫拉進內室,也顧不上羞臊,硬着頭皮道:“太子不能娶別人了。”
王芫訝異道:“這是為何?”
荷衣咬了咬唇,羞答答道:“他?……他?在我榻上睡過了。”
雖說本朝禮教并不嚴苛,男女之間比之前朝要随意許多,但王家家風清正,歷來便要求女子貞淑節烈。
王芫身為長女,受到的此?種熏陶更是比別人多,随和?謝衡兩情相悅,但也從未越雷池一步,聽到荷衣這麽說,差點吓暈過去,當即就變了臉色,要去找绮娘和?绡娘問罪。
荷衣急忙抱住她的手臂,解釋道:“和?她們?沒關系,她們?不知道……”
王芫面沉如水,冷聲道:“糊塗成這樣,如何能做你的傅母?這麽大的事?,她們?竟還不知情?你莫要再護着了……”
“姊姊,她們?再有能耐,也不可?能知道我做了什麽夢呀!”荷衣快要急哭了。
“夢?”王芫頓住腳步,有些不可?思議地望着她。
荷衣垂下頭,小聲道:“是啊,有天晚上,我夢到殿下睡在我旁邊,這件事?我沒告訴她們?。”
王芫無語至極,斂衣坐下不想看她。
荷衣一步步挪過去,紅着臉道:“我、我偷偷抱了他?,還、還親了幾下,反正、反正這下子生米煮成熟飯了,他?大概是不能……娶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