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小梁,哎,來一下,你去酒窖裏跑一趟,拿一瓶羅曼尼康帝。”

梁茶回過頭來,在宴會廳裏來回走了一晚上的他強撐着沒有露出疲态,他小心地退出宴會邊緣,往管事的那邊挪了挪,有些局促地小聲問:

“張經理,那什麽……羅曼尼……”

“羅曼尼康帝。”經理有些不耐地重複一遍,白他一眼,“快點的,貴客那等着呢。”

梁茶心裏一緊,怕被責備,丢了這份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忙應了聲,将端盤快速放下,又一頭霧水,卻不敢再問,顯得自己太蠢笨,不機靈。

“拿着門卡!酒窖往那個方向,下地下二樓,快去!”經理頭疼,也不知道人事哪兒找來這麽個呆頭呆腦的,也就張臉還勉強清秀。

梁茶趕緊往那個方向趕去,幾番摸索才找到酒窖的門口,用門卡打開了門,在昏暗的燈光下往樓梯下走進去,裏面飄來陣陣濃郁的紅酒香,透着刺骨的寒氣跗骨而上。

梁茶瑟縮了下,摸出手機,打開探照燈,看着酒窖裏琳琅滿目又全是外文包裝的紅酒,不用想都知道這裏随便一瓶酒都比他一年的工資還要高。

他不敢耽擱,用手機搜索了那什麽羅曼尼康帝的圖片,在酒窖裏一排排找過去。

找到了!

他心裏松口氣,把酒抱在手裏,剛準備離開,突然聽到了什麽聲音,一愣。

“……你真要跟她訂婚?!那個女人有什麽好的?”

聲音漸近,酒窖門口突然被人一把推開,一個長得跟大明星一樣的年輕男人拽進來了另一個男人。

梁茶聽剛剛那話裏的意思,有點卧槽,今晚這宴會就是京圈商家大公子的訂婚宴。他這是撞上了豪門大瓜?

他剛猜測完,就聽到另外那位準新郎有些無奈又寵溺地開口:“輕離,你別鬧了,就像別人一樣祝福我不好嗎?”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

正吃瓜的梁茶愣了下,等看清堵在酒窖門口的是兩個男人的時候,傻了。

男人?這是搞基?

梁茶吃驚地微張大了嘴,有點無措地将一只手蜷在嘴邊。

接着就聽到準新郎似乎有些愕然,接着勉強定神,眼神有些溫柔地拒絕:“輕離,你根本不懂什麽叫喜歡,你對我不過是對一個哥哥的占有欲——”

“你閉嘴!”

男人眼神陰鸷,原本信心滿滿的截胡告白失敗讓他煩躁不已,一時間那兩人劍拔弩張,眼見着就要撕破臉。

在酒窖後面藏着的梁茶生怕兩人打起來,只是光看着都心裏冒汗,下意識抱緊懷裏的紅酒,急切地祈禱這倆貴客能快點離開。

好在那準新郎是懂得分寸的,沉默半晌最後轉身拉開門離開。

獨留那個被甩的年輕男人孤零零站在那兒,背影蕭瑟,看着怪可憐的。

梁茶看得有點于心不忍,又暗暗想着他能不能快點離開讓自己出去,哪知道一不小心撞到身後的酒架,發出了聲響。

“誰?!”

商輕離就像驚弓之鳥,瞬間渾身豎起防備,像炸毛了的刺猬一樣,聲音冷得能凍出冰渣子來。

梁茶一哆嗦,尴尬中透着絲後怕,下意識學了聲貓叫以求蒙混過關。

“喵——”

“出來!”

梁茶陡然被這聲震怒吓得聲音都劈叉了,顫顫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慢慢冒出頭來。

“滾出來——!”一聲暴戾的怒喝聲伴随着飛來的一瓶紅酒狠狠砸了過來!

梁茶躲閃不及,額頭被猛然炸開的玻璃碎片砸破,半邊頭都濕了,淋漓的紅色酒液混雜着滲出來的鐵鏽味,鮮血彌漫開來,疼得他龇牙咧嘴,倒抽一口涼氣。

泥人也有三分脾氣。

梁茶平白被人砸得腦仁嗡嗡的,伸手抹了把額頭,一手的血和玻璃渣,剛想發火,可擡頭再對上對方那瘋子一樣的眼神,到嘴邊的話先慫了一半:“……不、不是,你這人……你這人怎麽還打人啊?”

商輕離看清走出來這人身上穿着應侍生的衣服,還一臉蠢樣,說話都說不利索還敢狡辯。

一想到自己剛剛的恥辱全被這種貨色聽了個遍,愈加惱羞成怒,一步疊着一步怒火翻滾着沖上前:“你是啞巴嗎?啊!為什麽剛剛早不出聲?!”

梁茶被吓傻了,偏偏商輕離看他這慫樣更加不解恨,走到他身邊時吼得一聲大過一聲,并随手就把酒窖上的紅酒給掀了,噼裏啪啦碎了一地。

“啊?!”

“說話!”

“學貓叫是吧?!”

“腦殘電視劇看多了是吧?!啊?!”

“學貓叫!我讓你學!!”

梁茶被吓得節節後退,脖子縮在衣領裏,看着他又狠狠掀翻了一排的紅酒。

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哪怕現在臉上很猙獰,還是努力扯出個讨好的笑來:“不是,老板誤會,真的是誤會,我、我就是來拿酒的。我也不是故意偷聽的,這……這不是先來後到嗎?明明是我我我……我先來的……”

一句話連磕帶絆說到最後,還是慫得啞了火。

他自诩機靈地在腦子裏想了想,忙對眼前的男人保證:“老板,您放心,我今晚什麽都沒看到,什麽也沒聽到……”

“放你娘的屁!”商輕離看着一身西裝人模狗樣的,突然給梁茶來了這麽一句,把人弄傻了。

只聽他死死盯着梁茶咄咄逼人:“你是瞎子嗎?”

梁茶忙搖頭。

“還是你是聾子?”

再搖頭。

商輕離冷笑:“那你跟我演什麽裝聾作啞?嗯?”他說着就毫不客氣地伸手捏上了梁茶的下颌骨,将人被迫擡起頭來看着他。

看到他額頭流下兩股血,從他臉上劃過,兩只張皇失措的眼睛圓溜溜地看着他,雙手還抱着一瓶紅酒,呆得要命。

而梁茶當時也想完了完了,他這是遇到瘋子了。

腦子裏已經幻想出對方拿着方形酒瓶狠狠朝他腦袋上一會,就把他幹了的畫面。

商輕離随便掃了眼他的傷,不算特別重,再透過他狼狽的臉勉強看出幾分姿色,就是這麽仰着頭一副引頸就戮的呆樣怪辣眼的。

他嫌棄地一把伸手推開他,閉上眼深呼一口氣,冷靜了些,地掏出錢包,從裏面看都沒看就拿出一張卡甩在他身上,“拿着錢滾。”

梁茶下意識伸手接住,接着看到他側身回頭,再次用那種輕蔑的眼神從下到上掃了一眼自己,說:“不是本地人吧,離開北京,再也不要讓我看到你。”

眉眼之間都是不耐與厭煩。

像打發叫花子一樣的口吻。

梁茶被那樣的語氣和眼神刺痛了,他見過太多次。

這滿地滿屋的酒氣氤氲在這雲泥之別的兩人之間。

居高臨下,西裝革履的有錢人和狼狽落魄的窮光蛋。

酒窖高處那唯一一處小窗洩露出來的光打在眼前男人颀長高大的身形上,而另一側的梁茶卻是滿頭黏濕的血液、酒漬和汗水,藏在陰冷的黑暗裏。

也許是猩紅的血液滾到了眼眶裏,也許是嗆人的酒氣竄進了鼻腔。

一向卑微怯懦的老實人梁茶死死攥緊了手裏那張卡,眼神漸漸變了。

商輕離看他傻站着,蹙眉:“聽到了還不快滾——”

話未說完,梁茶就猛地跟像只獵豹一樣像他撲了過來!大開大合地騎在他脖子上,手上拿着那張卡毫不客氣地在這個死有錢人臉上左右開弓扇了兩巴掌!

對方明顯被打懵了,搓手不及地慌忙伸手去擋,下一秒卻被梁茶一把狠狠抓住衣領,忍無可忍。一口氣怼臉瘋狂輸出:

“所以呢?被錢砸臉的感覺很爽吧? ”

“你這臭小子拽得二五八萬,以為就你會發瘋是吧?!”

“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可你個死gay哪裏配!想搞基搞到自己親哥頭上,在他訂婚宴上撒潑發瘋,你爹要是知道了你可真是孝上加孝!有錢是很了不起,可把錢當成屎來侮辱人,你跟屎殼郎有什麽區別?!真是資本主義老祖宗都聞者落淚,恨不得從棺材板爬出來給您頒發個爛人獎,表彰你人賤錢多,活該搞同性戀斷子絕孫————!!!!”

梁茶一口氣罵得不帶喘的,聲音高昂地繞梁三日。

畫面一轉,眼前那商輕離卻湊近他,探究地蹙眉,喊了他兩聲:

“喂?喂!”

“拿了錢還不快滾,腦袋被砸傻了?傻笑什麽?”

梁茶一愣,從幻想的小劇場瞬間回到現實,頗覺丢人地連忙慫得縮着脖子把頭埋下去,手上還抱着那瓶羅曼尼康帝,連忙應着:“好……好,我、我這就走。”

說着埋頭就沖。

哪知道身後當即傳來一聲怒罵:“喂!你往哪走呢,蠢貨,門口在這邊!”

梁茶聞聲從善如流地快速轉頭,抱着酒埋頭就噔噔噔踩着樓梯趕緊逃走。

商輕離看他倉皇離開的背影,站在原地單手解開領帶扯開,心裏煩躁地狠狠又踹了一腳地上的碎玻璃瓶。

哪知道踩着玻璃碎片和酒液的腳突然打滑,兩只腳連續來回滑了好幾次,他身形一晃,快速用手撐着兩側的櫃子,雙腳都滑出殘影了,好不容易才撐住身形,松了一口氣,直挺挺又小心地站起來。

伸手抻了抻西裝,又是一個人模狗樣的帥哥。下一秒,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玻璃渣,往酒窖上走去。

而去而複返的梁茶恰好再次看到了這一幕,和剛剛拉開門的商輕離,一上一下地四目相對。

商輕離頓時整張俊臉黑成豬肝色,冷冷地問:“你又看到了?”

強行憋笑的梁茶趕緊撇下嘴角,抿緊了嘴點點頭,兩只眼睛撲閃着光。

商輕離:“……”

他額角青筋微凸,磨着牙問:“又回來做什麽?”

梁茶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張卡,問得謹慎:“那個……密碼多少啊?”

哪怕極力掩飾,那雙眼還是透露出中彩票一樣的興奮。

“裏面有……幾個0啊?”

商輕離:“……”突然就覺得心裏不是那麽暢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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