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沒有人。”男人僵硬地說道,“是我自己查到的。”
“你的資助者是誰?”埃弗裏換了個問題。
“沒有資助者,是我自己攢的錢。”
埃弗裏換着花樣一條一條盤問下去,直到他确信這個自稱私家偵探的家夥查到這裏,真的只是自己發現了蛛絲馬跡,沒有人暗示過他。
他只是因為好奇而一路查過來的他甚至根本沒有往超凡力量方面去想,只以為是非法實驗什麽的。卻碰巧遇上埃弗裏在整肅那些意圖探尋吸血鬼隐秘的普通人勢力,因此才被攪合了進來。
埃弗裏輕哼一聲,他扭過男人呆滞的頭顱,重新對上他的眼睛。
“忘掉引起你注意的東西,忘掉你查到的一切線索,忘掉你曾來過這裏。”他對男人說道。
男人眼睛一閉,咕咚一下倒在地上昏睡了過去。
半個小時後,戴維斯重新走進這間房間,他把昏迷的男人帶了出去。
又過了三刻鐘後,躺在巷子裏的男人迷茫地睜開眼睛,他身邊圍了幾個人,正在讨論要怎麽把他送到醫院。
“嘿,他醒了!你沒事吧?”其中一個人問道。
“呃……我怎麽了?”他迷迷糊糊地撐着自己想要坐起來。
“躺着!躺着!別亂動!”有人說道,“你是不是遇到打劫的了?頭疼不疼?”
“我不記得了。”男人說道,他輕輕晃了晃腦袋,除了些許眩暈,沒有任何不适。身體有些酸痛,但不像是挨過揍。
“你的東西還在嗎?”有人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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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下意識去摸錢包,卻在看見自己手腕的時候瞳孔縮了縮。手腕上有輕微的摩擦痕跡,那是被繩索捆綁後用力掙紮才會留下的。他謝絕了人們報警和前往醫院的好意,匆匆離開這裏回到自己的房子中。
門縫裏夾着的透明纖維絲還在,屋子裏沒有被人闖入的痕跡,他細致地檢查了一圈後,來到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裏,從暗袋裏翻出一個隐蔽的錄音器。
然而裏面什麽有用的內容也沒有錄上,只剩下一片白噪聲,他反複聽了幾遍,都沒能從中找到半點有用的信息。
他身上的東西都沒少,遭遇打劫也不會造成手腕上的痕跡。可是無論他怎麽回想,都想不起自己遭遇了什麽。他的記憶是連貫的,沒有出現任何讓他覺得不對勁的地方,除了……從小巷裏醒來前的幾個小時。
他記得自己出門了,然後……他出門是要幹什麽來着?男人迷茫地想着。
……
城堡中的另一個房間,華美厚重的暗紅色幕簾将午時最酷烈的陽光遮擋在窗外,乳黃色的蠟燭靜默地燃燒着,仿佛那火焰是由玻璃鑄造成的彩色裝飾,連一絲搖晃也無。
洛倫·弗羅斯特不疾不徐地敲擊着桌面,瘦長的手指尖已經探出長長的尖甲,在桌面上點出規律如同心跳的聲音。
在燭火拉長出的陰影裏,潛藏在其中的生物更畏懼地縮了縮,許久之後,伯爵敲擊的指尖一停,凝滞的燭火仿佛終于感受到了空間中的微小氣流,開始自然的輕輕搖曳。
家具投射出的陰影随之輕輕波動,與之前的凝滞相比,這黑暗的死物反倒顯出些許松快與生機。
房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站在走廊上正準備敲門的尤蘭德默默把手放下。
他走進房間,房門又在他身後悄無聲息地合上了,尤蘭德看到洛倫·弗羅斯特伯爵指尖已經伸長出的尖甲,不由得更謹慎地控制起自己的腳步幅度。這通常意味着伯爵的心情不是很好,然而他并不知曉這其中的緣故。
“說說吧。”他聽見洛倫·弗羅斯特先生低沉柔和的聲音,“是誰向不該接觸的人伸了手,意圖暴露我們的存在?”
尤蘭德吃了一驚,他立刻彎下腰:“這不可……”
他停頓了一下,把後面過于确定的話咽下去,重新以更謹慎的措辭說道:“沒有人會忘記盧努倍爾的下場,在您浩如暗夜的威嚴下,何人敢于觸碰您的禁令?”
指尖敲擊桌面的聲音再次響起。
“可能是某些蠢貨無意中暴露了存在。”尤蘭德迅速地說道,“我想不會有人敢于動搖您的威嚴。”
“無意暴露?還是主動試探?”洛倫·弗羅斯特說道。他的聲音柔和沉緩,卻讓尤蘭德想起七百年前他在地牢中時所見到的伯爵,仿佛一座斷裂的冰山緩緩向他傾落。
如果他還可以的話,尤蘭德恐怕自己此時已經要滲出汗來。
“七個月前起,有人類的機構試圖接觸我們的公司,目标明确,手段隐秘。”洛倫·弗羅斯特發出一聲輕笑,“他們做得可真不錯,做出這番指點的家夥想必費了不少心思。”
尤蘭德的腰彎得更低了些,卻一句辯駁也不敢說。事情已經發生七個月了,謀劃者所準備的時間只會更長,但他卻什麽都沒有發現。
“埃弗裏已經查到了胡亂伸手的是誰,一個年輕的小家夥。”洛倫·弗羅斯特繼續說道,“自诩聰明,懵懵懂懂,缺乏耐心。是誰誘騙了他,讓他敢于試探我的禁令?”
“我會查出來的。”尤蘭德堅決地說道,他在心裏已經把那個蠢貨罵了個半死。
“不。”洛倫·弗羅斯特停下敲擊的手指,“七個月對于我們的時間來說太過短暫,我可以寬恕你的失職,但七百年對于有些人來說或許太長了,以至于他們忘卻了敬畏。”
尤蘭德聽明白了伯爵的意思,他不敢再說話。對于那些更古老傳承下來的吸血鬼來說,七百年前的損傷足以叫他們記住疼痛,但疼痛是會消退的。
“盧努倍爾只是個十五世紀才誕生的新生者,他的分量對于某些自诩古老的家夥們或許太輕了。”洛倫·弗羅斯特緩緩擡起手,而那些固執抱有過去驕傲的蠢貨,或許會覺得他的資歷也不太夠。
“我着實不樂意像野蠻人一樣,把敵人的頭顱挂在牆上以作威懾,但或許對于某些已經在過久的時間流淌中化作頑石的家夥,這比任何勸誡都要有效。”
洛倫·弗羅斯特摘下了手上的戒指,緩緩舒展了一下修長蒼白、指甲尖利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