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疑窦

第22章 疑窦

霍阗平日裏盡好癱在輪椅上一動不動,面上看起來腎虛沒想到手上還挺有勁的。甩開庚姜獨自推輪椅,一滑滑出去好遠。眼瞧署丞大人拐個彎就要消失在走廊盡頭,庚姜情急之下上身趨前伸直了手臂想去撈對方的輪椅推杆。未料到署丞大人提前拐角,椅輪一轉,叫他撲了個空還重心不穩踉跄了一下。慌亂之中庚姜發現眼前的輪椅突然停下來了,他擡眼看,發現霍阗正好好地杵那兒看他出糗,兩個人對上眼,被追的順勢還給追人的做了個搞怪的鬼臉。

“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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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懶得理他,大搖大擺地進屋了。

“……”數據庫曾載入過這種極其缺乏道德感的人類行為,庚姜知道它叫幸災樂禍。但是把幸災樂禍這個詞放在霍阗身上感覺又不太貼切,因為庚姜認為現在的霍阗就是個小孩,和小孩子是沒法計較什麽的。而幸災樂禍的心态是需要糾正和制裁,庚姜沒辦法制裁他。

他沒有情感認知,可竟然平生第一次想冒出呼氣的念頭,就像普通人常做的那樣:先深吸一口氣,仿佛一口氣裏包攬了所有無可奈何,脹滿肺腔,然後用力且連貫地把這口氣吐出來,完成一次吐納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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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這叫嘆氣,可嘆氣之下蘊藏着何種情緒,系統分析不出來。

讓霍先生消氣其實很簡單,讓庚姜難堪就行了。

而讓庚姜難堪,從而産生羞恥感,這就有點困難了。

與一個仿生假人的十年共同生活也不是全無樂趣,起碼霍阗一直在探索庚姜的忍耐下限,妄圖觸發他根本就不存在的情緒區,知道這很沒意義,沒意義到連帶着讓自己看起來也變得愚蠢。可他并沒有察覺自己已經沉迷在這樣無所謂的樂趣裏,十年漫長,孑然一身而孤寂無邊,嘴上說着這只不過是個沒自我思想的假人,心裏究竟把人家當成什麽,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甚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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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在拿人的基準去衡量他,然後無不遺憾地發現這就是一個不合格的東西。不會呼吸,身體常年冰冷,說話毫無波動,寺廟裏的和尚念經都要比他富有情感。自暴自棄了,索性想這就是件器皿,一個長得像人的瓷娃娃,一樣供人取笑作踐的玩 物。于是庚姜被開發出了新的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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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阗進屋,庚姜緊随其後并且順勢帶上了門。又是一處密閉的空間,庚姜關好門回過身去看霍阗,看見霍阗膝上還窩着一團毛茸茸的白球,這才想起來這屋內兩人之外還有只貓。心肝兒蜷着很舒服,半點也不想挪地方,一人一貓對視,貓咪湛藍的瞳子明亮灼灼,平時缱绻柔軟的長毛在靜默中奓地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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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對庚大人常懷有敵意,人貓之間的愛恨情仇已不可考究,莫約是在被那雙冰涼且毫無人情溫度的手,揪着毛皮一次次丢出去中積澱而成。貓貓的可愛并不能在仿生人的後臺系統裏留下深刻印象,因此衆生為它神魂颠倒獨庚姜偏不,在庚姜眼裏它不過是一只長毛并且以撒嬌讨生活的小畜牲,心肝兒看不到他的愛。更何況他們是争寵的相互競争關系,讨的都是同一位主子的喜歡,又遑論和諧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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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姜見心肝兒甩起尾巴大聲喵叫,再往上瞧發現霍阗翹着嘴看他倆,很有隔岸觀火的意思,大概是想等待他怎麽處理。庚姜默了默,走上前去探出手直奔心肝兒縮起的脖子,“我幫您把它趕出去。”

“幫我?這又何談的上是幫我,庚姜,”霍阗垂眼看心肝兒敏捷地滾圈躲避然後抽出爪子想撓人,可惜好不容易養出的利爪方才叫艾子剪了個幹淨,“我可從沒下過這樣的命令,你別糊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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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姜索性幹脆抓住貓爪,順帶将心肝兒從霍阗懷裏連根拔起,被揪住的貓咪在空中撲騰扭動,仰頭對着施 暴人又抓又咬。對方的手叫它咬出洞來,仿生人外表黏着的軟皮組織細胞就像膠狀物,有一定厚度所以柔軟且富有彈性,軟皮組織細胞被貓戳出一個一個的孔,但孔深過淺并不出血。庚姜沒有痛覺,他還是面無表情,邊收拾貓咪邊回應霍阗,而他的回應是選擇不回應。

心肝兒對他無計可施,轉而開始沖着署丞大人大聲嚎叫,可憐兮兮地控訴庚姜的粗暴行徑。但反觀署丞大人倒是一派平和氣象,全程處于一個旁觀者的姿态對庚姜予取予求。在心肝兒被丢出門時甚至是微笑着的,那笑容裏帶着勝利的得意:“你生氣了,庚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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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姜手一松,心肝兒迅捷着地,一只貓怎麽着也落不着狼狽的下場。對着庚姜龇牙奓毛豎尾巴,然後風似的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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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姜拿系統提供的刻板答案搪塞他:“仿生人沒有心沒有腦子,所以也不會有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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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阗說不,“你有,你還有情緒。”

霍阗:“你因為一只貓生氣了。”

“庚姜,你是在嫉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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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齋除霍阗的獨立書房之外還有一個書庫,置放在裏面的都是經年許久的卷宗,生灰了,于是庚大人吩咐艾青艾子把卷宗拿出來曬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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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庫常年是無人問津的狀态,一開門那些沉積許久的灰塵才得以重見天日,帶起一陣風,滿眼迷蒙。收拾起來要費不少功夫,艾青和艾子在裏面悶頭幹了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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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只是些無聊什物,記着中央署歷年來的破爛舊賬,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獲。艾子在靠牆書架上的最頂層發現了一個檀木盒子,盒面綴花,和被一起塞進來的卷宗一樣,造就繁缛花紋的細溝線條裏也落了不少灰,看起來置放在這兒不止兩三年。

盒子沒有配鎖,而艾子又是個好奇心極強的人。覺得應該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于是乎不假思索地喀嚓一聲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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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艾子詫異一聲,“艾青,來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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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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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艾子招呼他過來,手裏的是一張鍍銀銅板,“這是不是庚大人和霍先生?”

那其實是張照片。這時候已經出現了銀版照相機,由兩個嵌套在一起可前後移動以便調節焦距的木質方盒組成。将暗箱中的潛影取出經過水銀蒸氣顯影、濃熱食鹽定影的工序,最後水洗而出的黑白影像。雖然時隔久遠但銅板上的人像依舊清晰。背景就是在霍齋前院,霍先生坐輪椅,庚大人靠着他站得筆挺,看得出霍先生的滿臉不耐煩,因為據艾子所知用銀版法照相需要長達三十分鐘的曝光,也難免霍先生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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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是欸。”艾青道,“沒想到他們在一起照過相,我以為就霍先生的性格應該是挺不情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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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盒裏就這一張照片,艾子有些納悶,再仔細瞅了瞅,果然在銅片背後的角落發現刻字,記錄的是懷特老陛下在位的時間,如今算起來已經有十年。

本來看看便算了,可有的人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艾子盯着手中的銅片注目良久突然才反應過來,“不對啊!十年前?”他怪叫一聲,“現在的庚大人為什麽和十年前……十年前的庚大人一樣,一點變化都沒有?”竟然連穿身上的衣服都沒有變過。

而銅片上年僅十九歲的霍先生,洋溢一股少年氣,顯得格外稚嫩。

庚大人的時間就像永遠定格在了十年前,就像被泡進福爾馬林裏的死人,永駐的面孔,永駐的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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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青忍不住白他一眼,“庚大人顯年輕不會老,不行嗎?艾子你別老瞎想,抓緊時間幹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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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卡!文!了!!!!(惡龍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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