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UI45286

第35章 UI45286

無數唿哨在聲嚣中狂湧如風,門外男女皆是驚駭。從遠處陸續傳來骢馬奔馳鬧市的疾蹄聲,這一來聲勢浩大竟有百來匹,馬上騎着缁衣鐵胄的官兵,一路南行打馬穿街而過,“中央署辦案,閑雜人等速速避讓!”

漢子直勾勾盯着面色青轉紫的珀西,不欲理會外界的幹擾,嘴裏仍舊喃喃說着:“我是優哀肆伍……”

寒光一冽似箭矢直奔朝歲樓而去,下一秒門上溘然炸出火花,牆體霎然爆破,震得大漢手上一抖,頓住了。轟然一聲有什麽溢裂開被擊落成粉碎,木板石屑四處飛濺,随後是女人此起彼伏的尖叫,場面混亂不堪。騎馬人揚手甩出鞭風,一擊劈碎面餅攤主放小缸中的面粉,積澱的細綢白粉在這一剎立時躁動起來,泛起磅礴且渾濁的霧。霧中不見人,人人兀自保命周全顧不上其他。鐵蹄聲愈發洶湧,終于在某一時刻停下來。

想活命的早就逃竄出三裏開外,一時間周遭只剩下動彈不了的死物和無法脫身的活物,阒然無聲。

珀西在意識模糊中感到掐着他的那只手正死死抵住自己的下颌骨,溫熱皮肉之下埋藏韻律的跳動,呼吸流逝了漫長的時間。在這樣的悠然中,生命的一切活動都是鼓噪的。

寂然的白茫被一柄長槍破開,通體漆黑的鐵質槍管在白霧的襯托下泛出冷意。寥寥然踏蹄的是一匹赤棕獅子骢,高人一尺半,在霧中逐漸展示出自己健壯的前肢,軀幹,後腿。随後是騎馬的二人,前者着一件绛紫瀾袍,袍角繡有黼黻,是只曲折盤上腰際的夔龍,銀白鱗甲,不怒自威。

持槍的也是他,只不過姿态懶散看起來實在沒什麽活着的勁頭,很讓人懷疑這人其實會把槍口對準自己的腦門然後叩準扳機。眯着眼瞧堂內人,“都說了,”他的聲音不鹹不淡,“閑雜人等,速速給爺起開。”

遂揚聲叫身後人,“庚姜!”

“好。”庚姜了然,下馬前把缰繩塞進霍阗手心,踏馬镫一躍而下,帶身後的大批鐵胄官兵包圍整個朝歲樓。在門口接客的鸨母哪裏見過這麽大的陣仗,眼睛都要吓掉了,“官爺,這這這……你們這是幹什麽?我們這一沒殺人放火二沒欺壓民女……她們——她們來這兒都是自願的!”

得,自爆了,還抖出不少腌臜事。

“誰要管這些有的沒的?大嬸,說了很多遍了,辦案,尋找署內失蹤但又不得不找的弱智兒童。”霍阗面無表情,天知道為了找到這個小混-蛋他浪費了多少時間。本來計劃好今晚要舒舒服服泡個腳看看書然後早點睡覺,可瞅着眼下時辰都要接近子時三刻,什麽都泡湯了,自然談不上好脾氣可言。“趁我還沒有發火趕緊從我眼前消失,”他抿唇笑得溫柔,“不然本大人也一同把你扣下來,讓你親眼目睹一下什麽是殺人放火,欺壓民女——”

“還不快滾?”

應一聲,鸨母馬不停蹄地跑了。一衆看戲的賓客叫高頭大馬上的署丞大人涼飕飕睨了眼,福至心靈,大難臨頭各自飛,頃刻沒了蹤影。

“欸,你就不用滾了,”霍阗笑眯眯對大漢道,“找的就是你,把你手裏的小孩兒放下。”

大漢轉頭目露兇光,霍阗又叫一聲庚姜,于是庚姜木木然上前。“殿下好,”他先和臉憋成豬肝色的珀西打一聲招呼,霍阗的規矩他還記得,也不知道适不适用如此劍拔弩張的場合,然後才和漢子正面交鋒,态度還是客客氣氣的,“還請把殿下還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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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對峙,眼神之間刀光劍影,漢子意圖借用目光震懾庚姜,奈何庚大人油鹽不進。這多沒意思,他不這麽幹了,似是被勸服一般乖乖按照霍阗的指示松開珀西。大掌一松人如軟骨摔落在地,這才得以大口大口地喘息,視野發昏。

假舅舅嗤了聲,對自己沒出息的窩囊外甥很是瞧不上。

庚姜上去想扶小殿下起來,漢子僵站一旁仿佛是楞了。可就在人被扶起的時候又徒生變故,庚姜把後背展示給敵人,男人露出兇惡的獠牙,高舉手中的匕首朝庚姜刺去,“他不殺可以,”男人怒吼道,“那你就替他去送死——!”

也是在這時候圍困朝歲樓的官兵齊刷刷把槍舉起,槍口無一例外對準的都是漢子,立刻被霍阗擺手叫停:“唉,不要一驚一乍的,都給爺把槍放下,多不好,影響市容。”他抱 胸饒有興趣地看戲,“爺的手下,從來不養廢物。”

他說的不錯,庚姜雖然有時候蠢笨得氣死人,但關鍵時刻從來不掉鏈子。

那柄刃破空襲來,庚姜頭都沒回一下,似乎背後有第三只眼睛能準确捕捉到利器的所在。身形回側,徒手直取對方小臂,氣力奇大竟然讓漢子無法擺脫,下一剎漢子膝彎刺痛,視野急轉撲地,再回神居然發現是庚姜悍然将他的膝彎踩在腳下死死壓住,他半跪在地,聽見膝蓋有喀嚓一聲,大概是碎了。

來者一手桎梏他一手還能攬住殿下的胳膊,叫人接應照顧好小殿下,如今的戰場又只剩下他二人。庚姜居高臨下,墨綠色的眼睛古井無波,春風不斂漣漪,他還是這般的冷漠,“我不會替他去死,”他輕聲說道,“……但是你會。”

漢子赤紅雙目,哈哈大笑,恣肆張狂,“哈哈哈……好!老子說了,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怕。你又算個什麽東西?!”隐藏在暗中的另一只手悄聲抽出長靴筒中的另一把匕首,發了狠勁要和庚姜同歸于盡,“死,死亦何懼!不過是要看鹿死誰手,死前再拉一條性命當墊背!!”

他使的是左手,雖然人有左右撇子之分但看起來他耍刀耍得意外不順暢,一只手握匕胡亂揮砍。這人該是個右撇子,可左手的生疏程度未免也太甚,似乎……似乎就像那不是自己的手一樣。

庚姜還是那副淡漠的表情,他甚至也懶得躲避,一雙眼睛澄澈見底,可窺探人心中的所有。說來也怪,明明匕頭已經瞄準正向他,只需大力一捅,眼前人即可嗚呼斃命,可漢子出手的無數次皆是敗筆,刃口總是能圓滑地偏過他,不動分毫。

他說:“再給你一次機會,認識你自己。”

“怎麽——他娘的怎麽可能……”最後一次,男人急了。卯足全身的氣力朝庚姜砍去,觸及對方肩頭,與皮肉僅隔一兩層衣料的距離,他的持匕的手竟然瘋狂地顫抖起來,有一股力量在和自己僵持,不動搖的力量。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慌,身體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猛然擡頭看庚姜,黯然的綠,積澱着黑暗的色調,如同泥濘沼澤沒有一絲光,可就是這樣的眼睛能看透他,“因為這本來就不是你的手,”他很平靜,“認識你自己。”

這一言如點透,枯朽的靈魂也被剝奪。男人呆滞着,張嘴,再次發出如電流般詭谲的嗄嗄聲響,“……我、我是……我是……”

你是誰?

……我是。

“——UI45286……”

庚姜點頭,男人繼而俯身,宛若信徒一般虔誠地親 吻了庚姜的手背,“UI45286,為您服務,”

又有什麽東西在操縱他,用枯朽又空洞的聲音,借他之口,斷斷續續地說話。

“——我的陛下。”

“嗯。”庚姜溫和地牽住他粗粝的左手,揚起來,随即用力一拽,男人的肩肘關節發出一聲脆響,衣袖爆裂開,一整條手臂竟然硬生生被撕扯而下,暴露出條條青白不一的脈絡血管和成塊交織的手臂肌肉。

男人麻木着一張臉,痛與不痛,似乎與他并沒有什麽關系了。

什麽東西濕 濡了,溫熱的、粘稠的拖沉了衣料。

從撕裂的傷口裏泊泊流出來的,竟然會是黑色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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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寫這麽爽了!!最近再找找狀态,我努力一把(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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