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陸太歲
第1章 楔子 陸太歲
波瀾渡，臨江縣縣令胡伺祖一大清早便守在縣中唯一的渡口朝南張望。然而從日出到日中，蜿蜒的河道上還是瞧不到什麽。
臨江縣雖在大業邊陲，但北臨染碧江、南通大運河，平日裏來往的商賈巨胄也不算少數。
縣裏唯一的捕快燕小青看了看癡心一片、望穿秋水的一縣之長，實在忍不住喊了一聲：“大人。快晌午了。要不咱們回吧？孫知州的壽宴，您可耽誤不起......”
“唉，”胡伺祖瞪大了眯眯眼：“要是禦史臺派其他人來，随便打發了便是！可這次來的偏偏是那陸太歲！”
一提起陸太歲，胡老頭和燕小青都禁不住咽了口唾沫。
——陸染，字子昂。是個出了名的纨绔。大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人送綽號“太歲”。
此人仗着有幾分武功到處多管閑事，說是打抱不平實際搞得官場上下雞飛狗跳。換做常人，找被人找人圍毆了好幾頓，可奈何此人胎投得好。
他爹，是鎮北侯陸遠，如今掌着兵部。他娘，是丹陽縣主，不僅極受太後寵愛，而且還有謠言說她和聖上……那個不清不楚......
這不，前不久，聖上還去了陸太歲的冠禮，親賜寶刀，賜字子昂……就這？誰敢惹？
在兩人的沉默中，只見一支小船已從崇山峻嶺中沖出，胡伺祖趕緊讓衙役們支起鑼鼓，吹響唢吶。
未等船靠岸，船頭的青年已提着什麽東西一躍上岸來，那身輕功着實讓人欽羨，但那身行頭更是讓人眼前一花——
只見傳說中的陸太歲身着窄袖公服，腳踏飛雲皂靴，腰間的鞶革擦得锃亮。帶扣左側懸了塊彰顯身份的牙牌，右側挂了塊鑲金麒麟玉，其上的祥獸雕刻得纖毫畢現。束發用的紫金冠撲閃撲閃地發亮，連頭上發簪的邊邊角角都顯出“尋常人不配”幾字。
——果然是京中纨绔！
胡伺祖趕緊将笑容挂到了眉梢：“哎呀呀呀，都說小侯爺人品出衆，今日一看果然是人中龍鳳！不知侯爺與縣主近來可好？”
“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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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伺祖被噎了噎，卻依舊笑容不改：“當初小侯爺的冠禮轟動了大業。大家都以為小侯爺不日是要入朝班的，這怎能屈尊去禦史臺做個八品巡禦史，難道侯爺那邊竟半點反對也無.......”
“與你何幹？”陸染冷哼一聲，将手裏鐵籠，和裏面的雪色哈巴狗一起往胡伺祖懷裏一塞，“一個小小縣令管得還挺多。可爺今日到此可不是和你廢話的。趕緊給爺帶路！讓爺見識見識你們臨江縣獨一份的俏像姑！”
聽陸太歲這就要單刀直入，胡伺祖提着籠子擦了擦汗：“這......這怎麽能算獨一份呢？至前朝大戰之後，人口驟降，聖上早就明令女子不得為妓。如今連天子腳下的盛京都是由些少年男子扮做小娘在做那營生......
“鄙縣的少年也就占着攬碧江滋養更像姑娘了些，這才遭人嫉妒給取了個像姑的名頭！他們平日裏也就就陪人喝喝酒、吃吃飯，連上面的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你确定他們只陪人喝酒、吃飯？”
被陸太歲瞪了一眼，胡老頭脖子一縮。
“我怎麽聽說你縣裏的俏像姑們被一個名為葉風的老鸨撺掇着，可勁兒地給些往恩客吹枕邊風，硬生生把一件早已水落石出的案子給吹翻了案？如今這事兒鬧得天下嘩然。難道就你胡伺祖不知？”
說到此，陸染陰鸷一瞥，将胡伺祖一把提起：“那件案子先前被拐彎抹角地轉去了大理寺，現下又被大理寺拐彎抹角地打回你縣重審，偏偏還越過了我們禦史臺……
“爺今天倒要看看！那姓葉的到底有什麽三頭六臂，背後靠的是哪個恩客，竟能弄出這麽一出戲來？正好，你現下鑼鼓也敲得歡快，不如便用來給爺開路如何？”
眼看胡伺祖就要被陸太歲提走，捕快燕小青只好挺身而出——“大人且慢！今，今日......那葉公子不怎麽方便......”
“葉公子？”聽到有人竟然稱那颠倒黑白的葉風為“公子”，陸染擡了擡他尊貴的眼皮，朝發出聲音的燕小青打量了兩眼，而後瞪大了眼睛朝胡伺祖伸出根手指——“她？女的？”
“是。女的。”
“好啊。看來，你們臨江縣果然是乾坤颠倒，不尊理法！男人當婊子，女人卻來當捕快！爺不打女人，趕緊給爺起開！”陸染冷哼一聲，越過燕小青，抓着胡老頭便向前邁步。
“陸大人！”燕小青急得“唰”地一聲抽出刀來，“那葉公子可是妙音閣的管事！妙音閣的客人我們可招惹不起......等您一走，不是讓我們縣令帶着我們去死嗎？”
“原來，那葉風是妙音閣的老鸨……”陸染再次冷哼了一聲：“不聽小爺的，一樣讓你們死！還死得麻溜地快。給爺聽清了：像姑堂子就是像姑堂子，叫什麽妙音閣？老鸨就是老鸨，叫什麽公子？嫖客就是嫖客，叫什麽客人？”陸染高聲起來，連帶着那只被塞進胡伺祖手裏的狗兒也在籠中狂吠。
在一人一狗的逼迫下，燕小青手裏的刀抖了起來，胡伺祖也終于急了眼：“小，小侯爺！實話告訴您吧，今日是我們這兒孫知州的六十大壽，那葉公子……呸，那葉風正帶了好些個當紅的像姑在望北樓陪着......今日不僅僅是孫知州！席間還有其他大人！”
“正好！爺在盛京便聽說那望北樓如今是天下第一名樓，早想去見識見識了！”
明白今日怎麽也躲不過去，胡伺祖幹脆破罐子破摔，給燕小青使了眼色：“小青！你好歹是官家人了！怎麽動不動還逞江湖意氣？是禍躲不過！如今誰不知道他禦史臺拿人需要什麽憑證？還不趕緊把刀收起來！”
言下之意已經十分明顯——讓這呆瓜蛋子自己去碰！神仙打架，我們凡人摻和些什麽？
燕小青靈光一現，趕緊撤了大刀。
胡老頭眨巴眨巴眼睛耷拉下腦袋，假裝恭敬地提好了裝着狗兒的鐵籠，朝着陸染恭維道：“禦史臺有監察百官、巡視郡縣、糾正刑獄之職，陸巡史您又是出了名的正義剛直。先前是鄙人和小青拎不清，上差勿怪。鄙人這就給您帶路！”
“那就趕緊！”陸染好似聽不懂胡伺祖話裏的明褒暗貶之意，只傲氣點頭，照單全收。
【作者有話說】
PS陸小侯爺這麽貶低女性以後是會受報應的。他現在是個大男子主義的直男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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