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葉府

第5章 葉府

怎麽只有他一人在這兒?其他的像姑是被押回了妙音閣嗎?

正想着,朱紅色的大門 “吱呀——”一聲從裏打開,一個管事打扮的仆人跨出門檻湊在葉風的耳邊言語了一番。

不知那葉風聽到了什麽,臉色竟越來越白,最後幾乎用一手捉住了另一只手的手腕才停止了顫抖。

——難道這葉府裏有什麽吃人的東西部不成,怎麽讓這妖人懼怕成了這副模樣?陸染有些詫異。

等着那管事離開,他看着葉風伫立在大大的“葉”字匾額之下好久,似安慰般碰了碰躲在自己廣袖下的玄貓,這才咬咬牙跨進門檻。

他越發覺得蹊跷,挑了挑眉,當下便決心要進去探探。

可沒想,一個小小的縣城富戶家中竟守衛森嚴。

他繞到後門,發現後門有人把手。繞到東門,又見東門立着有好些個護院。好不容易發現西門無人,牆腳根下又生生立了幾條比人還高的狼犬,正哧牙咧嘴地瞪着他瞧。

看着那些大狗尖利的牙齒和口中趟下的口水,陸染莫名打了個寒顫。

“噓!噓——”他安撫着狗兒們,流着冷汗摸了摸自己身上,好不容易觸到了一個軟軟的小球。

心想着這玩意兒是那京巴狗雪團兒最喜歡的,趕緊從懷裏掏了出來,将它撒得老遠。

果真狗性類似。

還好那些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狗兒一見着那光彩奪目的彩球就追着撒歡,陸染趁機躍下院牆,穿過院壩,快速地躲進一個二進的小院裏。

随着狗兒的聲音越來越遠,他小心翼翼地從門縫裏向外探了探,這才松了口氣。可當他回頭一看,又立刻吃了一驚。

——就這麽個藏在西門後的偏僻小院,連院子裏的瓦片都是赤色的琉璃制成,門欄上還刷了貴重的朱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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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池塘的假山是一塊整塊的血玉,池塘上立了座拱橋,橋墩竟是一兩十金的血石.....

陸小侯爺不禁咋了咋舌!

在禦史臺的卷宗上,葉家的老爺葉紳原本是臨江縣上一富戶鹽商的贅婿,至從當家娘子丢下家財與人私奔之後,心灰意冷地放棄了原本的行當轉而開起了像姑館子,這才一發不可收拾地發了家......

按理說這個葉家在偏遠的臨江縣上的确算得上個大戶,可沒想到會豪氣如此?看來這像姑的生意的确是一本萬利。

想到此,陸染又仔細打量了小院一番。

這一打量才發現——紅色。紅色。院裏到處是紅色。

随着日頭偏西,從假山彙入池塘的流水竟也慢慢變成了赤紅,讓院子裏陡然顯出陰森之意……

陸染膽顫心驚地朝池子裏的水一摸,這才長籲口氣。

——不是血。而是藏在假山之中的朱砂按着時辰被沖刷出來,正好和院子裏豔紅色的桃花相配。

陸小侯爺不由得在心裏嘀咕:鄉下的就是鄉下的,再有錢也沒品!這院子布置得這麽怪異,哪個鬼大爺會住在這裏?!

正當他腹诽不已,院外響起了紛亂的腳步和氣勢洶洶的叫罵。陸染趕緊撞開了一間屋子躲了進去。

不知是不是因他八字太硬還是運氣太好,這屋子一看就是這小院的主人的——大紅大紫大綠,各種東西名貴無比,但也俗氣得滲人,牆上還挂着主人的墨寶——知秋。

那兩個字歪歪扭扭,就如狗爬一般。可陸染莫名就心中一痛。

葉風,字知秋。為什麽這個妖人偏偏字“知秋……”

屋外,紛亂的腳步越來越近。陸染左看右看,趕緊躍上了房梁。

剛一上梁,房門就被人推開,只見一個人慌慌張張地進來,似在藏什麽東西。

才把東西藏好,一個還未帶冠的少年便闖了進來,一腳将那人踢倒在地:“又扮成這副鬼樣子!這哪裏是去給我求官的,倒像是給誰去號喪的?今天我一定要好好修理你!”說着便抓向那人的頭發。

被抓住頭發的人吃痛地擡起頭來,果然是葉風。

未過多時,一個富商打扮的中年漢子提了根鞭子跟了進來,垮着張臉孔向着那少年埋怨:“小心點。如今他值錢了。踢壞了可不行!”

而後便舉着鞭子轉指葉風:“你忘了今天讓你去望北樓是去做什麽的?竟為了那個八竿子打不到的蕩婦忘了正事!”

陸染頃刻間便明白了這中年富商應該便是葉家的老爺葉紳,而那個未及冠的少年就是葉風同父異母的弟弟葉鎮冬了。

“爹,”葉風聽到此忍不住分辨了一句:“鎮冬的事我哪裏敢忘?可将他塞去縣衙可以,但要将他塞去孫知州處怎生可能?他一無功名又無武藝,孫知州怎能......”

“讓你開口了嗎?”葉紳還未聽完便舉起了手中馬鞭朝他揮去。幾鞭之後,葉風身上的袍子便被掀了幾道口子。

葉風趕緊用手肘抱頭,朝後移了移。這一移,手臂上的皮膚瞬間就從破爛的衣物中露了出來。他那弟弟葉鎮冬居然眼露邪光,伸手便向那摻雜着血絲的白肉去摸。

那人年紀雖小,長得卻人高馬大。葉風不管怎麽躲閃也掙不過他的氣力,直被他揉搓得眼角泛淚。

葉家老爺看着兩人的模樣,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神情,蹲下來扯開葉鎮冬的手,換了張和藹的面容朝向了葉風:“知秋......讓你打理像姑堂子是讓你和這些達官貴人們周旋的,不是讓你去給誰鳴冤屈的!今日好不容易把孫知州請來,可你不僅沒給鎮冬辦成正事,還把禦史臺的人給驚動了......

“你之前為那趙家婦人折騰出了這麽多事,爹都一直睜一眼閉一眼,無非就是看在你多少有點用處......那姓趙的婦人不過就是在妙音閣待了段日子。死便死了!難道你非要把我葉家的臉面丢到衙門去?還是說......你是在等着機會,想要把那些個事兒全捅出來?”

葉風頭發散亂,衣袍也破碎了大片,卻無懼地朝葉紳笑笑:“風兒沒這麽大能耐,想的也沒爹爹深遠。我只是......看不過去!趙細娘出嫁前也曾受盡父母寵愛。她用她趙家全部的家財招了個贅婿,以為是她的良人,最後卻什麽也沒剩下......爹,如果你是她,你覺得她值嗎?”

葉風說的話似乎是為“她”卻又不單單只指“她”。

看着葉風眼中泛起的那絲鄙夷,葉紳不知想到了什麽,忽覺後背發冷,惱羞成怒地舉起鞭子再次朝他狠狠打來。

葉風再次被打倒在地,大紅大綠的袍子幾乎碎成了碎片。

一旁的葉鎮冬卻興奮得拍起手來:“爹!打得好!看他還敢不敢不聽話?等爹打累了把他交給孩兒!孩兒定會将他手裏的東西給爹逼出來!”

聽葉鎮冬這麽說,葉紳氣得轉過身踹了他兩腳,“你這是要讓他拿出東西還是攙他的身子?日日就想着那事兒!都快想廢了你!”

“爹!”葉鎮冬一聽,連忙抱住他爹的大腿便搖晃了數下,“爹!我好不容易等到他犯了錯.....你不是說他這腌臜東西是專用拿來做那些污糟事的嗎?怎麽越來越護着他了?”

葉紳一聽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反手就給了兒子一記嘴巴子:“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別看他如今天天扮成這鬼樣子,妙音閣的生意缺不了他!還有。你今天沒聽人回來報?連小李大人都看上他了!應該就是那一次......”

葉鎮冬看了看自己的親爹,又看了看眼看到嘴又飛了的葉風,抖了抖身子不吱聲了。

收拾完自己的幺子,葉紳走近蜷縮在角落的葉風讪笑了一聲:“知秋,別怕。爹知道你現在是香馍馍了,自然會寵着你,可你要是還這麽倔着......可就別怪你爹心狠了!”

葉風聽到此,漆黑的柳葉眼中起了層薄霧:“那知秋可要謝謝爹了。”

“你!”葉紳的眼皮抽搐了兩下,提起葉風的領子便要再揍,而後又似乎想到了什麽,終于還是強忍下來,提起抱住自己大腿的葉鎮冬,催着他一起在房間裏翻找。

一陣子之後,他看向葉風床鋪被子中的隆起處獰笑了一聲,快步上前掀開了棉被,然而被子裏卻并沒有他想要的東西,卻只有一個彩色的繡球。

“這東西......不像是院裏的......”葉紳看了繡球半天,正準備伸手去拿,葉風豢養的那只玄貓忽從窗外竄了進來,叼起繡球就跑。

“這鬼裏鬼氣的東西!外面的狗怎麽又把它放進來了!”

葉紳忒了一口,趕緊朝外拍了拍手喚來外面的護院:“府裏進了賊人!快!把大黑牽進來,其他的人趕緊去找!記住。不管進來的賊人是誰,都不要留下活口!”

“是,老爺!“護院們将一只渾身黝黑的狼狗趕了進來,而後牽起其他的狗兒分散到四處尋找賊人。

一個小小繡球便讓葉家人如此警覺,還竟還要殺人滅口?!房梁上的陸染不禁捏了把冷汗。

只見那黑狗在房中東聞西嗅了一番,忽往房梁上一瞅......

陸染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葉風也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而後便轉身奔向門口。

“想走?”葉紳随即喚回了大黑,讓葉鎮冬鉗住了他。

“難道東西就在你身上?”葉紳遲疑一聲,讓黑狗在葉風身上嗅了半天。

半天之後見還是徒勞,他終于失去了耐性,氣急敗壞地揮了葉風幾個耳光:“葉風!你以為你翻得了天?好!我知道你倔!你不怕死,但那些幫了你的小像姑們可不一定!他們不是受你指使搞了不少小動作嗎?他們不是喜歡給大人們吹枕邊風嗎?好!葉府今晚就重開小樓宴。老爺我便讓他們吹個夠!”

聽到小樓宴三字,葉風陡然睜大了雙眼,悲憤地用盡全力往葉紳的胸前狠狠一撞——葉紳牽着的黑狗立刻露出了獠牙準備向他撲來......

“老爺,有貴客到——”此時院外忽響起急促的叫喊。

聽出是管家老白的聲音,葉紳喝住了黑狗,房梁之上的陸染也悄悄松了口氣。

管家老白大概早已對葉家父子的總總習以為常,到了門外也不往裏探看,只垂着眼在葉紳耳邊急急耳語了一番。

“什麽?他竟然來了......”葉紳遲疑地看了看蜷縮在地的葉楓,急急将狼狗交給管家,一邊整理了衣冠一邊吩咐:“帶他下去好好弄弄幹淨”,而後又朝葉鎮冬指了指:“還有,看好小少爺!不要讓他生事!”

待一切安排妥當,這才換了副笑臉出去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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