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絕處逢生

第20章 絕處逢生

微風吹來,繡着紅紋的黑衣便已露出一角。

亂石堆後是雜亂叢生的蘆葦。葉風不敢停下,趕緊将陸染半拖半拽進蘆葦叢中。

可陸小侯爺身高體壯,河岸上又全是亂石。沒走幾步,他便被絆了一跤。

黑衣紅紋之人越來越近。撲鼻的血腥味也越來越近。還好蘆葦密集,剛好掩住二人的身影。

鮮血一滴滴滑落。

借着月光,葉風窺見一個殺手手中提着一個殘破不堪的人頭。那人頭似乎用兩只血紅的空洞望着他,仿佛是在催促他帶着陸染趕緊逃生。

——是燕小青!

水珠和汗珠順着葉風的額頭一點點滴落。他看了看身邊的陸染,擔心地想:要是此人在此醒來,依他的性子,就算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不會讓那些人再折辱燕小青的屍首的。

然而怕什麽來什麽。身邊的陸染似乎便有了動靜。彼岸花的殺手又在此時扯松腰帶,掰開了燕小青的嘴,大聲嚷嚷起來:“陸小侯爺!葉三公子!你們看看!女人不就該這麽用的?這可是天生的夜壺啊!”

随着刺耳的喊聲,陸染的手指動了一動。葉風來不及細想,擡手便給了他一記手刀,只身沖出了蘆葦。

本應隐沒在暗夜中的,沾滿鮮血的影子紛紛朝他聚攏。他拼盡全力向前,然而暗夜中的黑影沒過多久便圍住了他。

——“葉三公子?怎麽只單身一人?陸小侯爺呢?”

很快,一把鋼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發話的殺手一把扔了燕小青的頭顱,上前一步逮住了他的頭發。

“不用找了!他在那兒呢!”見其他人還要往蘆葦叢中搜尋,葉風冷笑一聲,将眼光投向河面。

殺手們停下腳步,不約而同地盯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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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湍急,耳邊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葉風定了定神,試探着朝四周放柔了聲音:“這河道連通着南北運河的主幹.....天快亮了......陸大人的屍體看來也撈不着了......要是我的頭顱還帶不回去,你們的大人能放過你們嗎?可一人的頭顱又怎夠你們幾人分呢?”

“閉嘴!”扯住葉風頭發的殺手一手扼住他的脖子,一面卻握緊刀柄轉向了自己的同夥。其他殺手見此,也紛紛拔刀出竅。

看着幾人的模樣,葉風在心中松了口氣。自己的推測沒錯。這些殺手口中的“大人”定是個禦下嚴苛之人。如今這幾人認為陸染的屍首撈不着了,自然是誰能搶回自己的人頭才能勉強抵消點罪責......

想到此,葉風的眼仁越來越黑,聲音也越來越柔:“還不動手?”

“我說了,給我閉嘴!”寒光在他眼前一閃,制住葉風的殺手朝他倒轉了刀鋒。

葉風不甘地望向明月,想想自己到如今還不知道自己是誰,還有那麽多承諾未兌,難得地唏噓了一時。

空中的明月在此時沖破暗夜的迷霧,光芒愈勝,仿佛很久之前便像如今這般看着人間種種。然而卻只是看着。

正當他閉眼之時,一支竹竿忽從他身後呼嘯而過,一衆殺手竟捂着手放開了他。

葉風驚了一驚,轉身朝後,卻見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漁船。

伴随着“咕嚕嚕”的聲響,一個漢子從湍急的河中竄出,穩穩站在了船頭。

船頭的燈籠點燃,葉風這才發現那人除了頭發濕潤,全身沒有一處浸濕。

他正驚嘆這人居然在水中待了這麽久居然全身未濕,再仔細一看,原來那人身上覆蓋着一層如皮膚一樣貼服的“衣物”。

那衣物薄如蟬翼,在燈籠的映照下微微細閃仿若鲛衣,和那破破爛爛的漁船顯然格格不入。

穿着價值連城的“鲛衣”,卻架着破爛的漁船深夜出現在這裏。一露面便讓彼岸花的殺手震懾如此,此人到底是誰?

正想着,那做漁夫打扮的漢子已察覺到葉風的目光,邪氣地朝這邊瞅來,吊兒郎當地捋了捋額發。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對,葉風才發現那雙眼睛的瞳孔竟然如針尖一樣尖細。他微微斂了雙目,那漢子的嘴角向上一揚,扯着手中空空如也的漁網,便越過他朝幾個殺手呲起牙來:“彼岸花的,你說你們在山上殺人就算了。誰叫你們一路跑到這裏來折騰的?讓老子又是什麽都沒撈着!”

“......“幾個殺手面面相觑,一個個在心中罵娘,卻又似忌憚着什麽不敢對這漢子出手。

先前制住葉風的殺手,顯然是衆人裏唯一能說上話的。他神色複雜地确認了漁船上刻着“南宮”二字的燈籠,朝漢子拱了拱手,“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南宮家的又何必為難我們這些小的。”

“為難?那老子呢?到時候拿什麽給我家公子交差?”說完,那自稱葛大的漢子飛身到了河岸,雙臂環胸,自顧自打量起葉風來,顯然沒把幾人放在眼裏。

“喂?我說,“他拍了拍葉風的肩,”我在水下聽他們叫你葉三公子?這時間......從臨江縣方向逃來......難道,你就是攪得你們大業不得安生的那個葉風?那個非要給個蕩婦翻案的妙音閣老鸨?”

葉風本不想理會那人,但聽到他羞辱逝去之人,忍不住冷冷開口:“兩天前,這案子已水落石出。她,不是蕩婦。”

“既然案子已了,那你怎麽還被人追殺?”漢子嗤了一聲。

葉風擡眼看了看他,不再開口。

葛大狡黠地咋了咋嘴:“先前老子正在水裏撈東西呢,誰想到噗通一聲巨響,該撈的東西毛都沒撈上一根。本想着上面掉下來什麽都該被水淹死了,可隔了半天又聽到有人上岸......老子心裏直嘆這人可真命大!但仔細聽了聽,那水滴可重得很,不像是一個人啊......”

葉風聽着這人一直意指陸染,微微一詫,又見葛大朝着他嘿嘿一笑,冷汗不由得從額頭微微滲出。這人行事詭異,彼岸花的又心狠手辣。可兩家的關系看着不像有仇,倒像似彼此要給三分薄面......

他舔了舔嘴唇,沉了心正準備開口,沒想到葛大已又近了他幾步,咧嘴從懷裏掏出塊絹帕往他臉上招呼:“瞧你都出汗了……都說你們大業臨江縣妙音閣的老鸨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可惜一張臉上五顏六色,實在與衆不同。你今日倒沒油彩,但一臉髒兮兮的。來,擦擦臉,讓老子看看到底怎麽個與衆不同法。要是真那麽與衆不同,老子便幫你個小忙可好?”

話音未落,葉風已閃躲開來,葛大有些煩躁地撸了把頭發:“躲什麽?還想不想你的小情人活命?”

彼岸花的殺手這才終于從葛大的話中咂摸出味來,互看一眼之後,一個個往蘆葦叢的方向看去。葉風這才急了,梗着脖子一動不動。

見葉風終于老實,葛大繼續得意洋洋地擡起他的下巴,未隔一會兒便“嘶”了一聲:“啧啧,果真是與衆不同!我葛大原本來對你們這邊的事和人沒甚興趣。可你的名字現在都快傳遍了攬碧江南北,人又長得這麽整齊,興許公子能多看你一眼!”

眼見幾個殺手越來越接近陸染的藏身之處,葉風懶得聽他啰嗦,急切地捉住葛大的手:“俠士說好了要幫在下一個小忙的。還請勞煩!”

“啧啧,案板上的魚還敢和人談條件?”葛大此時卻拿起了腔調,似乎不想再兌現之前的承諾。

葉風打了個機靈,咬牙湊到他耳根說了些什麽,就算夜晚的河風将他吹得打抖,可他卻捉着葛大的手絲毫不讓。

過了一會兒,葛大終于點了點頭:“有趣有趣。把你帶回去,公子該不會罰我!”

說完,沒等葉風反應過來,便伸手摸了他一把,趁着他皺眉之機,嬉笑着踢起幾塊石頭朝着殺手們大穴而去。

也不知他怎麽出手的,彼岸花的幾人如出一轍地被定在了河岸。

沒過多久,葛大便扛起陸染,朝呆立在河岸上的葉風喝了一聲:“這麽緊張這人,難道這陸小侯爺真是你的小情人兒?”

“自然不是。”葉風搖搖晃晃上前想要接住陸染。

一只健壯的手臂立刻将他制住。

見葉風變了臉色,葛大這才像得了什麽樂趣一樣吊兒郎當地調侃:“管他是不是,你可知道這麽晚我為什麽還要在這裏撈東西?打撈的又是什麽?”

說着又朝他的下身看了看:“啧啧。長得好看,又是個閹人,在如今這世道上的确奇貨可居!要是公子看上了你,你可要聽話點!你長得這麽好看,我可不想哪天到這河裏來撈你。”說完便扛着陸染,喜笑顏開地将葉風拽到了船上。

這葛大行事詭谲,想來他口中的公子也不是什麽善類!葉風心中焦急。但看着依舊昏迷的陸染,此時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漁船悠悠向西,進入了攬碧江主幹。一艘三層畫舫慢慢顯出了輪廓,葛大嬉皮笑臉的神情立刻變得整肅起來。

一個浪花打來,葉風摟住了小船上随浪歪歪扭扭的陸染,不得不在萬般疲憊中打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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