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結局(2)相遇

第49章 結局(2)相遇

密室外隐約有了亮光,其外人影綽約,梅姑帶着侍女們帶着琉璃燈守在了門外。

“公子!要再燃香,公子的身子哪裏還撐得住?自從這個閹人上了樓船公子沒有一日斷過甜香!奴婢只恨,只恨當初沒有殺了他!”幛門之外,梅姑痛心疾首地匍匐在地。

“放肆!快給孤點香!”慕容昊提劍拉開了幛門,舉劍便接近了梅姑的脖頸。

四周的侍女們跪倒了一片,有人凄惶道:“公子!已經沒有貢香了!”

慕容昊頓了一頓,惶然看向梅姑:“去!去找蕭定乾!他說過,只要他一日是大業君主,獻給孤的便不會斷!”鋒利的寶劍又向前了一寸。

一絲殷紅從梅姑的脖頸中滲出,她卻凄然一笑:“公子,可還記得您是是如今的南宮家家主,大啓的皇帝陛下?為了一個蕭雲歌,值得嗎?”

蕭雲歌三字似乎是慕容昊的禁忌,這三字一出,那個讓人恐懼的癫狂之人再次捂住了自己的頭顱躬身下去。

“疼,梅姑姑,我疼。”他痛到極致,竟當着衆人如孩童一般鑽進了自己乳娘懷中。

梅姑憐惜地将他擁住,輕輕拍打他的後背:“陛下,我們已經到了大業的地宮了。梅姑姑很快就會讓那人把那些都給你。給了你之後您就不會疼了。都怪他們,都怪他們讓您變成了這幅模樣!”

她一邊哄着慕容昊,一邊惡狠狠地看着葉風。手中的紅光越來越盛,似開出了半朵煉獄中搖曳的彼岸花。

此時樓船已行到地宮最上一層河道,樓船入水之後颠簸了一瞬,梅姑趁機朝葉風劈來,但那一掌卻在中途轉了方向

她沒想到,如今慕容昊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卻依然還是要将葉風護在身下。

——“梅姑姑,別殺他!我看到雲歌了。這麽多年來,只有此人能讓孤看到他的影子。只有他了……”

“陛下,快清醒過來吧!”矮塌旁的案幾被劈成齑粉,梅姑幾乎痛哭失聲,然而慕容昊卻半寸不讓。

“姑姑,大業地宮的閘門已經開啓,您看……”一個面目嚴肅的女官從外匆匆而來,恭謹地朝着梅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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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姑嘆了口氣,趁慕容昊不備迅速點了他的睡穴。然而就算慕容昊昏睡過去,卻依舊用一個保護的姿勢護着身下之人。

看了看慕容昊的決絕模樣,梅姑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得手,只能憤憤作罷。

“正事要緊。照顧好公子,看好他身邊這個閹人!”朝侍女們吩咐之後,梅姑将角落中的青銅面具拾起,拂袖而去。

随着樓船越來越深入地宮,一盞盞南宮家的燈籠升上了樓船,燈光從外透進密室。河道散養的玄貓朝這邊響起幾聲凄厲的叫聲,葉風的心髒跳得越來越快。

“恭迎南宮家貴客——”

随着樓船靠上了渡口,他仿佛又聽到了當年被困在棺木時那把沙啞而低沉的聲音。

前塵往事紛紛湧入他的腦海。他記得那聲音的主人曾告訴自己:

是他把摻有迷藥的貢香送給了慕容昊,為了讓慕容昊喪失理智,也為了讓自己身陷囹圄。是他用計讓自己被北人擄去,而後散布流言讓自己身敗名裂。是他讓自己被困在玄貓體內,永生永世……

他便是他的大皇兄——蕭定乾!

而他也終于記起自己是誰——原來他便是那個前朝的禍水災星,曾經的大邺戰神,如今用了葉風的身體,成為了葉知秋的蕭雲歌!

葉知秋忍受不住嘔出一口血來。

地宮中似有什麽召喚着自己,他能感到自己曾經的某處被禁锢在一處寒冷的匣子之中,明明可以感知周圍的一切,卻無法說話、無法動彈。整個地宮仿佛和他融為一體,随着他的震怒而震動。

帶着慕容昊的替身走下甲板的梅姑,控制不住身體地晃動了一晃,站在渡口之上的蕭定乾一行人也随着地宮的震動踉跄了幾步。

“陸染,快!”李斐眼明手快地扶住了蕭定乾,示意陸染也上前一步。

“染兒?”聽到這個名字,葉知秋怔了一怔。

——“好啊,如果真有下輩子,我便投個姓葉的人家再取名為知秋,省得你這傻孩子好找……”

沒想到,當年如戲言般的承諾竟然成了真。而那孩子,居然也真找到了自己。

難怪在臨江縣時,就算沒有從前的記憶,他也能篤定陸染一定會被引來臨江縣走一趟!

前世在大啓時的生死相依,今生并非多長的朝夕相處,卻是實實在在的同生共死,拳拳信任,一點一滴湧入心頭。

可那人,卻是蕭定乾的親子……

葉知秋張了張嘴。眼中泛起的驚天浪慢慢平複,卻又一點一點被悲傷覆蓋。那種讓他無法呼吸的窒息又迅速卷土重來,将他裹挾在其中。

而此時地宮中的玄貓也往此處聚集,有幾只竟從河道之上跳上了樓船。

這些貓兒是當年蕭定乾選來的靈異之物,為的是從中選出靈氣最高的一只去禁锢蕭雲歌的生魂,自然也會被蕭雲歌投身的葉知秋吸引。

葉知秋陡然被抽幹了氣力,不能發出聲音也再無法動彈。整座地宮宛若當初的墓棺再次将他禁锢了起來。

他沒想到的是,陸染在同時也心中一跳,似有靈犀般朝這邊望來。

見陸染出神地盯着樓船的方向,李斐也随他望去,不久也察覺最上層船艙中的一間似被什麽圍得嚴嚴實實。

——“難道知秋會在那裏?”他碰了陸染一下,無聲地問。

“找機會探探。”陸染無聲地回。

二人在同窗時用作互怼的最無用的默契頃刻間讓彼此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剛才的地動明顯得讓渡口上所有人都有所感知。梅姑扶起東倒西歪的“南宮明”下了樓船,便朝着蕭定乾嗤之以鼻:“大業主君,難道如今你們大業已經窮到連地宮的修繕也維持不了了?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蕭定乾若有所思地朝她微微眯了眯眼,越過她殷勤地朝她身邊的“南宮明”恭敬行禮:“公子勿怪。微微地動,乃是大業地母為了迎接南宮家的貴客。還請公子随我入宮,為公子備下的禮物早已準備妥當。”

見當今聖上對南宮家之人如此做小俯低,李斐露出了一絲詫異。而後又迅速恢複如常。

陸染心中微跳。

如今他的記憶恢複,自然明白這南宮明便是大啓的君主慕容昊。

蕭定乾為了讓慕容昊助他登上皇位,曾許諾一旦登基便會傾全國之力開鑿運河,從宮中修建地宮連接,以供慕容昊前來消遣……

如果這個消遣和自己猜想的一致,如果這就是蕭定乾對李斐的考驗……忠孝之間,李斐最後會站在何處?那些地宮中的李家人又會如何行事?

想到此,他看了看四周,揣度着隐藏在地宮中的李家人會不會已經假扮成了宮中侍衛——而後,他的腦海裏顯現出一個身影。

雖然那人的樣貌做了改變,但先前見蕭定乾踉跄将倒,那人的右手掌心忍不住泛出了一絲紅光……那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烈焰掌。

此時,蕭定乾已送上狐裘與慕容昊并肩走向地宮,陸染只好定了定神跟了上去。

位于地宮中央的主殿之中,用冰雕刻的桃花盛開如昨,桌案之上已盛滿了美酒。

主案前方,一鼎偌大的鎏金香案審甚是引人矚目。

蕭定乾與“慕容昊”攜手坐上主位,陸染與李斐站在其後,他們身側還站了一人——此次擇選宮中侍衛,唯一從禁軍中選出的“軍戶”:衛無名。

大殿中央早已鋪上了紅色的錦緞,其右羅列着用紅綢裹緊的一箱箱貢香。

梅姑随侍在慕容昊身旁,跟着他們的大啓侍衛則與大業的宮中侍衛面對面分立于大殿左右。

蕭定乾親自打開了一箱讓梅姑查看,而後從其中挑了一根貢香點燃,投入了香爐。

随着甜煙升起,樂人們奏起了舞樂。

幾人都是看着眼前之人的動作而動作,一看便讓人明白他們應是聽不到也說不出的聾啞之人。

蕭定乾含笑地看着仿佛已陶醉在甜香和舞樂之中的“慕容昊”,表面恭謹卻實屬敲打:“前幾日,在下陡然收到公子想在地宮一聚的消息實在惶恐。公子多年未來此處走動,想來想去,難道是因為貢香的緣故?可算來算去,在下供上的貢香至少還能撐上個半旬,為何公子會在今日來此……”

“慕容昊”自然也聽出來他話語中的意思,陡然朝他轉過頭來。

察覺出對方的不滿,蕭定乾讪笑了一聲:“公子自然有公子的緣故。不如今日在下便将三年的分量為公子獻上,不知南宮公子可否滿意?”

“慕容昊”這才轉過頭去,滿意地吸了口燃起的甜香:“實話告訴你。孤原本對你這地宮之約無甚在意。可如今你們臨江縣上出了事,附近的美人和送來大啓的少年忽都絕了跡,不僅是孤在大業無處消遣,就連孤的族親們也覺得好是無聊……”

聽到此,陸染本已覺得對蕭定乾心灰意冷的心再次一痛。

原來,臨江縣做的“生意”,早已延綿到了攬碧江對岸。那些美好的,在戶籍上消失的女子和少年,就這麽變成了肉泥,順着運河從南朝北,消失在了攬碧江中……

“慕容昊”繼續着:“既然那些美人沒了,孤今日又來了這地宮,按照你我的約定,除了貢香還應該有份另外的厚禮——那個人。對吧?”

蕭定乾頓了一頓,臉上陡然黯然了下來:“多年未見,那個人已好久未有伺候,也不知是否能讓公子滿意。何況公子最近已有新歡,何必還要召見?”

“你為何知道孤身邊有了新歡……”“慕容昊”頓了一頓,守在他身旁的梅姑立刻便接過話來——

“新歡也好,舊愛也罷,無非是看看誰人更像故人。新歡不一定抵得過舊愛。為何不讓公子一覽?”

“好一個新歡不如舊愛。”蕭定乾瞥了她一眼,竟讓那梅姑打了個寒顫垂下頭去。

幾人的反應讓陸染頗覺奇怪。無論是慕容昊,蕭定乾,還是這梅姑,都透露着一絲詭異。

眼看戴着青銅面具的“慕容昊”再次朝自己看來,蕭定乾終于還是陰仄仄地拍了拍手。

随着掌聲,一架形如蓮座的架輿被擡進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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