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江山易主

江山易主

清晨,一聲聲沉重的鐘鳴穿過厚重的城門,鞭子淩厲的劈開長空。

李長煙早早就被宮內的嬷嬷喚起,數十個掌事宮女進進出出為她打理梳妝。

此時屋外還是一片黑暗,李長煙忍不住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眼裏瞞着晶瑩的淚花,看着身後的嬷嬷嬌氣的說:“就不能輕一點,把本宮的頭發扯下來一根本宮饒不了你。”

她神情傲慢,唇瓣被胭脂染得大紅嬌豔欲滴,宮女手巧的在一旁為她梳起高高的發髻,無數珍寶玉翠一層層疊在發間,光彩奪目。

鏡子中的人黛眉如畫,眉間有一朵朱砂牡丹,叫她妖媚如狐的面容多了幾分沉穩與大氣。

李長煙得意的勾起一抹笑容,輕抿紅唇。

今日她就要登上那萬人之上無人之巅的皇後之位,從今以後在京城,所有的貴女見到她都要行跪拜大禮,包括令她生厭的雲芙,還有那位嬌滴滴的嘉福公主。

她眼裏閃過一絲狠毒,那次的劫持居然沒有讓林玉弗身首異處,反而叫她毫發無傷的回來了,她派人刺殺裏林玉弗的事情被大皇子知曉後挨了好一頓罵,此時想起更是怒火中燒。

“林玉弗,往後你就是我的籠中鳥,我要你叫你便要叫,我叫你死,你就要死。”

細細的黑黛被從中折斷,宮人波瀾不驚的看着這一幕,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天昏沉沉的,突然一道鐘鼓鳴聲打破了皇宮的安寧。在太陽未升起之時,文武百官身着暗藍色雲底紋朝服順着正大光明的兩側階梯低頭而上。偌大的殿外排列整齊,等待着新主人的到來。

天色漸明,殿頂遠邊積壓着黑青色雲團,大風猶如摧枯拉朽之勢,朝臣的衣服被吹得淩亂,其中不乏有人仰望天際,神色凝重。

“天象不詳,不知是福是禍。”

山雨欲來,大廈将傾。

林玉央端坐在九尺龍臺之上,身着明黃色暗金龍袍,頭上的明珠順着他的的動作發出清脆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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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最後一聲鐘鳴,三鳴已成。

大殿內的陳設已經多數翻新,他的視線一寸寸打量着繁雜精美的陳設,耳邊回響着父皇的嚴厲教導,驚覺一身冷汗。

這裏已經易主,在不久之後就會完全屬于他,他将會是殷朝新的主人。

殿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接着便聽到大監的通報聲:“殿下,時辰到了,您該出去了。”

“知道了。”他應了一聲,緩緩站起身。

玉制的舄踏在冰冷的宮殿內,一絲陽光穿過雲層照射着高臺,林玉央站在高處,俯瞰而下。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參拜之聲響徹雲霄,與此同時,樂鼓聲越來越大,身穿半截紅衣的精壯漢子臂如石錘,古銅色的皮膚上布滿汗珠,他們額上青筋暴起,用力的敲響兩米高的鐘鼓。

随着林玉央步行向前,衆人看到了新皇威嚴肅穆的面容,心中有了幾分贊賞。哪怕之前他的所作所為有違禮制,但是這位受先帝器重的少年郎并非懦弱無才之輩,他的治國之策有目共睹。

群臣參拜後便是祭祖儀式,林玉央直挺挺的站在祖先牌位前,神色恭敬的撚着三根佛香,彎腰三拜。

變故就在此刻發生。

原本肅穆安靜的祭祀典禮突然騷亂起來,林玉央心念一動,手中的散香折斷,火苗落在黃色蒲團之上,立刻出現了幾個烏黑的小洞。

身側的宮人臉色變了變,慌忙跪下扣頭,“皇上恕罪。”

林玉央陰沉着臉說:“再取三支。”

香重新點燃,一切重新來過,但是就在他三拜之後,手中的香又再一次莫名斷裂。

“廢物!”他眼裏蘊藏着風暴,沉聲問:“香是何人準備,為何祭祖之香會無故斷裂?”

衆人皆驚慌下跪,口中喊着:“皇上恕罪。”

林玉央正欲發作,突然一陣高聲大笑傳來——“祖先有靈,自是不會讓你這等陰險狡詐之人登上皇位。”

林玉央臉色一變。

“是誰?”

柳宿手握折扇,一身白衣錦袍,頭戴玉冠,信步而出。

他略帶遺憾的嘆了一聲,“今日大皇子怕是不能如願了。”

林玉央嘴角勾起一抹陰鸷的笑容,手一揮,無數禦林軍從四面八方而出,不出半晌便将他團團圍住。

林玉央站在禦林軍身後,不屑的看着柳宿,開口道:“柳小将軍,別來無恙。”

“你偷偷回京不回朝述職,等到朕登基大典結束,這些賬必定一筆一筆全部和你算清。”

柳宿低頭嗤笑,面上沒有一絲懼怕,哪怕是此時正身處敵軍中心被長槍刺身。

他輕輕搖動手中折扇,在林玉央面前一把展開,上面龍飛鳳舞寫着四個大字。

忠信仁義。

四個大字如奔騰的駿馬般潇灑,翩若驚鴻,遒勁有力,可見題字之人必定氣概非凡,筆力勁健。

柳宿眼神一凝,“大皇子可眼熟?”他将扇面展開面向前方。

林玉央定睛一看,随即笑了,“朕豈能不知,這是柳老将軍的親筆墨寶,當年朕的武功也是老将軍教授,自不敢忘恩師。”

他失去了耐心,下令:“那就勞煩小将軍去殷朝大牢慢慢欣賞。”

柳宿身形矯健,迅捷如風,手中的折扇好像變成了趁手的兵器一般,一路殺到林玉央面前,在他面色巨變中,一把刀已經橫在了他的頸間,只要稍稍用力便會身首異處。

林玉央強壓下心中的驚懼,想要嘗試談判:“小将軍,這又是何意?”

“大皇子,當年域嶺關一戰,你與老皇帝機關算盡,對我祖父趕盡殺絕,後又設計殺我父親,那個時候你可曾想過今天?”他怒聲質問。

塵封的記憶翻起,林玉央眼裏笑出了淚花,“柳宿,就算是當年滅你全族又如何,你真以為僅憑你一人便可以在這裏劫持新帝為非作歹?”

柳宿手下一動,刀刃入喉,一條醒目的血痕出現在他的脖頸上。

禦林軍已将祭祀高臺圍的水洩不通,群臣在外面面相觑。

突然內宮門口走進來一個人,身後帶着一衆軍隊,皆昂首挺胸。

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只是這一次換了個人來做這一切。

林辭一身銀白色甲胄,鋒利的刀光閃在每一個人的心尖上。

不同于皇宮內養尊處優的禦林軍,林辭身後跟着一支真正的鐵血之師,每個人臉上皆是兇悍之極。

林辭手中握着一柄長劍,跨步而上。

他走到一位老者面前,微微彎腰,“老師。”

衆人這才定睛一看,這位一直站在人群後方身材佝偻的老者,分明就是從前教導過三皇子的太傅,因為年事已高所以就在宮內得了一個閑職。

他顫抖着手看着林辭,嘴裏念着:“回來就好,殿下,去把你失去的拿回來。”

黑雲壓城,林辭握着長劍,遇神殺神。

殿內還在僵持着,柳宿耳朵一動,臉上挂上了一抹笑容,貼近裏林玉央的耳朵小聲說:“你的好弟弟來了,自相殘殺的感覺怎麽樣?”

林玉央臉上驚慌失措,瞪大眼睛看着逆光破門而入之人,那是與他面容極像的弟弟,只是此時他的長劍卻是對着他的。

“林辭……”

林玉央雙目眦裂,嘴裏湧出鮮血,一句話未說完便雙目僵直,轟然倒地。

被生生割斷的喉嚨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傷口,鮮血涓涓流出染紅了他們腳下的地面。

“柳宿!”林辭蹙眉呵斥,“誰準許你殺了他?”他語氣裏的不悅任誰都能聽出來。

柳宿将手中染血長刀随意丢在地上,拱手單膝下跪行禮,說:“臣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随着他一聲參拜,外面還在觀望的朝臣都緩緩下跪。

林辭代替林玉央成為了殷朝新一代皇帝。

新帝繼位,這場軒然大波從皇宮傳到了各路勢力的耳中。

鳳儀宮已經被翻新重修,李長煙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紅紗,行走間若隐若現,更添加了一絲朦胧美。

宮女臉色慘白的沖進內殿,滑跪在地,抖着聲音說:“娘娘不好了,皇上他……他被……”

“怎麽了吞吞吐吐的,快說啊!”

“皇上被三皇子斬殺在祭臺上了!”

轟——

李長煙身子搖搖欲墜,眼前一黑跌坐在身後的紅木凳子上,眼裏滿是不可置信。她用了渾身的力氣抓住宮女的雙肩,崩潰問:“你是騙我的對不對?今天不是登基大典嗎,怎麽會被人殺了?”

宮女哭着搖頭說:“是真的,柳小将軍已經帶兵朝着鳳儀宮來了。”

柳宿?

李長煙眼裏劃過希冀的神色,急忙趴在鏡子前手忙腳亂的點了點紅唇。

沒關系的,她的守宮砂還在,大皇子沒有變成皇帝那麽她就還是李長煙,不是皇後娘娘。

一切都還有救。

柳宿帶兵來到鳳儀宮,吩咐人将宮門打開後率先走了進去。

宮女站在內殿外,見到他後微微俯身:“參見柳将軍,我家小姐說有話要對柳将軍說,請将軍獨自進去。”

柳宿眼眸微沉,信手推開房門。

紅燭帳暖玉添香,遇見佳人勾人腸。

柳宿眯着眼說道:“娘娘還是不要故弄玄虛,大局已定。”

“噓——”一只嬌小玉腳從床榻上邁出,光腳踩在地上有些發抖,指甲修剪的光潔可愛,李長煙媚眼如絲,身子猶如游蛇一般走到柳宿面前。

“李家女長煙參見柳将軍。”她伸出手挑開他胸襟處的衣帶,“長煙不懂将軍的意思,長煙被大皇子強行帶到宮中,并未失身與他,這聲娘娘更是不敢當。”

柳宿輕笑一聲,用折扇一角擡起眼前人的下巴,迫使她露出艱難的神色,“你想做什麽,不如老實交代。”

李長煙艱難的擡起頭,修長的脖頸暴露出來,膚白勝雪。

她微紅了眼角,盈盈一握的腰身不斷地往柳宿身上貼,嬌聲說:“長煙一見到将軍便軟了手腳,任憑将軍處置。”

柳宿将手中的折扇微微下移,扇柄順着女子下巴一路延伸到脖頸,李長煙微不可查的抖了抖。

柳宿掩下眼底的鄙夷,從袖中掏出一個白色小瓷瓶。

李長煙驚叫着變了臉色,軟了身子跌坐在地,手腳并用朝後挪動。

“不,不,我不想死。”

柳宿慢條斯理的将瓷瓶放到她能觸及到的地方,冷聲說:“李丞相已經伏誅,念在你并不知情的份上,皇上賜你服毒自盡,留你全屍。”

聽到父親身死的消息,李長煙眼裏的光瞬間黯淡下去,心中最後一絲希望徹底破裂。

可是她不甘心!

李長煙跪在地上,向前爬到柳宿腳下,拉着他的衣擺說:“将軍,長煙願意在将軍身邊為奴為婢,只要将軍肯救下長煙一命。”

柳宿皺眉,将衣袍抽出,蹲下身子捏着她的下巴,“那你派人刺殺嘉福的時候,可曾想過她也想活命?”

李長煙眼底閃過懼怕,瞪大眼睛不住的搖頭,“我沒有,我沒有害她,都是大皇子指使我做的,都是他,我什麽都不知道!”

見她狼狽的樣子,柳宿嫌棄的遠離了幾步。

這種狼心狗肺的蛇蠍女子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李氏之女李長煙,還是盡快上路吧,不然可別怪我不憐香惜玉。”

李長煙自知今日是躲不過,她突然發笑,偏頭看着他:“将軍,你是為了林玉弗才對我趕盡殺絕的嗎?”

柳宿沉默。

李長煙笑的眼淚流了下來,眼裏充斥着不甘,“我李長煙出生尊貴,京中有哪一個女子能比得上我,偏偏有那麽多令人生厭的人,雲芙是,林玉弗也是,我哪點比不上她們,憑什麽她們就能被人呵護疼愛,我就只能淪為政治的籌碼被送來送去?”

柳宿沉聲說:“多行不義必自斃。”

“是,我是做了甚多壞事,但是你們的手上就幹淨嗎?”她握着瓷瓶顫巍巍站起來,輕笑着看着他,“你為了林玉弗做了這麽多,她什麽都不知道,她心裏心心念念的只有陰行大師,你們柳家用命換來的免死金牌還不是被她說用就用了,真是可笑。”

她微微仰頭,将瓷瓶中的毒酒盡數飲下。

瓷瓶掉落在地上,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宮人想進來卻被柳宿的人攔在殿外,只能不停地哭求。

李長煙痛苦的皺起眉,雙手捂着小腹,嘴角流下了鮮血。

“她會長大的。”柳宿低聲說,随即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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