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原田山匪
原田山匪
塵土飛揚的管道上,一輛低調古樸的馬車平穩駛過,車夫賣力的拍打着馬屁股,聲音嘶啞的喝叫着。他們從昨夜出發,一路馬不停蹄,已經遠離了殷朝地界,此處寥無人煙,車夫的頭上滲出汗水。
“公主,我們還要繼續走嗎,再往前就完全看不見村莊了,容易遭山匪。”
林玉弗糾結的皺眉。去域嶺關的路上山路較多,如果一旦停下來,在明日之前都趕不到路途的一半,她說:“繼續走一段,天黑之前我們找一個地方露宿。”
路邊不斷有零零散散黑影掠過,林玉弗看清了一雙陰鸷的眼眸後心裏一驚,急忙出聲:“快退!”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車夫沒來得及拔出腰間的長刀就被一支箭射中胸膛,瞪着眼睛轟然倒地。馬受驚一樣的嘶吼着,無人控制的馬車飛速行駛,林玉弗努力想要沖出轎子控制馬匹但都無濟于事。她的力氣實在是太小了,無數次都跌回車內。
她漆黑水潤的眼眸裏泛起一抹悔恨交加的情緒。
她要是死在這裏,那便一切都改變不了了。
突然,一個高大猛健的黑影落在馬車前,一把拉住淩亂的缰繩,口中大喝:“籲——”
馬車被石頭颠了幾下之後停了下來,林玉弗睜着驚魂未定的眼睛,緊張的看着簾子外的人。
那人轉身撩開簾子,見到她之後笑了一聲,“居然還是個貌美的。”
林玉弗感覺不妙,急忙說:“我有錢,馬車上的東西都可以給你。”她頭上冒着汗,心想應該是遇到了山匪,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運氣竟然這般差。
看着男子眼角橫亘在額頭處的傷疤,林玉弗目光閃了閃。決不能讓他知道她是殷朝的公主,父皇在世的時候曾經屢次派兵剿滅山匪,雖未完全鏟除,但是也取得了不小的成績,恐怕這裏的每一個人都與朝廷有着血海深仇。
“錢財我是要的,至于你就很我回去吧。”那人奸笑着,林玉弗被他堵在馬車裏出不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駕着馬車朝偏僻小道去。
她穩住呼吸,四下觀察着路邊的情況,路上全部都是坑坑窪窪的石子與樹枝,若是從這裏直接跳下去,很可能直接順着山坡滾下去,不死也會丢半條命。
Advertisement
現在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路是冒險一搏跳下去,一條路通往位置的黑暗未來。
林玉弗眼眶漸漸紅了,鼻尖一酸,心中苦澀。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暗沉了下去,馬車外時不時會傳來動物撕咬時的叫聲。
男人笑了一聲,“美人別怕,有我在,外頭的那些東西不敢過來。”
林玉弗已經冷靜下來,思索着上山後該如何脫困。
馬車速度慢了下來,她透過縫隙看到了一個寬大的寨子,燈火通明,到處都是燃燒着的火把,把大山裏的山寨照的宛若白晝。
“老大,兄弟們都把酒菜備好了,就等着您回來了!”
男人把缰繩扔到下屬手裏,指着馬車說:“這裏面有個天仙似的美人,叫個姑娘來照顧她,可別委屈了。”
老大一開口,下面的人都開始議論紛紛,都在猜想這個女子是何方神聖。
林玉弗感覺到簾子被掀開,火光照射進來,她下意識的閉上雙眼,繡眉微皺。
“姑娘,你快下來吧,大當家都走了。”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小姑娘,此時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林玉弗看着她,不由得想起留在公主府內的緣兒,渾身頓時放松了下去。她小聲問道:“姑娘,這是哪裏?”
“這裏是原田寨,我是這附近村子裏的,大當家派我來照顧你。”
林玉弗起身剛鑽出馬車,手腕就被人抓住,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她就被一股力道拽下了馬車,安安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看見她似乎有些害怕,女人不好意思的摸着腦袋,“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像我們這般強壯的,沒傷着吧?”
林玉弗倒是沒被吓到,沖她搖了搖頭。她四處望了望,這裏只有她和女子二人,附近也沒有看守的人,寨子外是無邊的夜色。
女子把馬車拉到一邊,又把馬匹綁在柱子上,随口對她說:“姑娘,來了這裏就不要想着跑了,這裏暗中看守的人多的你數都數不清,還是早日認命的好。”
被人看穿了心中所想,林玉弗依然十分淡定,說道:“寨中可有膳食?”
她趕了一天的路,滴水未進,既然現在逃不掉,就先想辦法活下去。
女子豪爽的笑了笑,對她識時務的樣子十分滿意,帶着她走,說:“姑娘是個聰明的,其實你也不用害怕,這裏都是好人,起碼都不吃人,比起那些官僚好了不止千倍萬倍。”
林玉弗微微挑眉,“你說你是附近村子裏的人,山匪與百姓不是向來水火不容嗎?”他們這裏倒是奇怪,百姓居然還能和山匪混在一起。
“以前是水火不容,他們總愛到村子裏打劫我們的牛羊,害得我們沒有安生日子過,但是他們現在的大當家是個好人,自從他被俺們村子裏的人救了之後,我們村子裏再也沒有遭過搶,附近的山匪知道我們被他罩着,都不敢來了。”她說話時眼裏閃着仰慕之色,言語間滿是對大當家的維護與偏袒。
林玉弗七竅玲珑心,看出了眼前女子對大當家的情誼,她狀似随意的說道:“你們大當家搶我回來是做什麽,你可知道?”
女子臉上的表情一頓,沮喪的說:“知道又怎麽樣,我又不能左右大當家的決定,所以,”她變了變臉色,惡狠狠的看着林玉弗,警告道:“你要好好伺候大當家,要是你還想着跑辜負了他,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林玉弗算是看明白了,這倒是神女有心,襄王無意了。
她坐在一個木桌前,屋子裏沒有什麽裝飾,除了一張床之外就只有一張木桌,牆壁上鑿出了一個洞,裏面點着一根黃色的短小的蠟燭,在風的吹動下昏暗不明。
女子回來的時候,手上拿着兩個白饅頭和一盤小菜,放在她的面前,說:“吃吧。”
林玉弗有些遲疑,拿着筷子久久未動。
女子眉毛一橫,怒聲說:“怎麽,看不起我們的糧食?”
林玉弗緩緩搖頭。她并未嬌貴之人,只是她的身子因為長時間的奔波有些疲累,胃口不佳,她還從未吃過這種粗糙的食物,一時有些無法下咽。
女子黑着臉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到她對面,把饅頭和盤子又往前推了一下,說:“看你的樣子就是嬌生慣養用山珍海味養大的女子,細皮嫩肉的風一吹就倒了,男人就喜歡你們這種的,也怪不得大當家把你帶回來了。”她一句話說着說着就變得苦澀起來。
林玉弗夾了一筷子鹹菜,伴着一口饅頭嚼了幾下咽下去,喉嚨裏瞬間被辛辣的湯汁刺激的有些癢,眼淚就要往下掉。
“喂,你是水做的不成,這就要流眼淚?”女子誇張的大叫起來。
林玉弗想解釋,但是喉嚨裏的癢意怎麽都止不住,她雙頰坨紅,額頭上冒出了細汗,手中的饅頭不小心滾到了地上,一直滾到門口,直到一雙腳擋住了它的去路。
女子站起來,恭敬的叫:“大當家。”
林玉弗還在咳嗽,弓着腰眼角泛紅,有幾分令人憐惜的脆弱感。
付庭大步流星的走到她身邊,先替她輕拍了幾下後背,等她平靜下來又蹙眉看着桌子上的吃食,對門口人說:“誰叫你給她吃這個的,去換昨夜的那只兔子肉來。”
女子臉上有些不忿,嗆聲道:“那只兔子是要留着今晚大家夥一起玩樂用的,怎麽能讓她先吃了?”
“阿清,你若是這般無禮,那便回你的村子去,這裏不需要你了。”他沉聲說。
阿清,應該就是這女子的名字。
“我這就去。”阿清委屈的看了一眼付庭,瞪了林玉弗一眼走了出去。
林玉弗有些莫名,怎麽她就成了他們之間的矛盾點了,明明她什麽都沒做。
後背被一只溫暖的手掌輕輕拂過,林玉弗身子一僵,急忙錯開那只手,低聲道:“大當家,我家中還有牽挂,而且我已經心有所屬了。”
付庭無狀的跨步坐在桌子邊,生嚼着鹹菜根,臉色都未變一下,“你當我在意這些?”
“可是……”
“哎。”付庭一臉煩躁的看着她,“你都已經到了我這寨子,便不用與我解釋那麽多,我平生最愛的就是美人,正好缺一房壓寨夫人。”
林玉弗想了想,“大當家當真放心将枕邊人的位置交于我,若是我魚死網破,大當家又該如何?”
付庭冷着臉看着她,臉上流露出不屑的神色,“你們富貴人家的女子都是這般看起不我們這些流寇之人,殊不知你們的山珍海味安生日子有多少都是從我們身上搜刮出去的。”
阿清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這一番話,鼻尖冒出一陣酸澀,幾乎是忍着痛強行咽了下去。
“飯來了。”她推門說。
付庭彎着嘴角擡起林玉弗的下巴,嘴裏振振有詞:“我便偏偏要你們這般女子做我的壓寨夫人,看你們還能不能擺着那副臭架子。”
他走後,阿清悶悶的站在一邊,和之前的樣子判若兩人。
林玉弗看着面前油光發亮的兔子肉,上面還在微微冒着熱氣,香味撲鼻。這應該是寨子裏最好的一道菜。
她用手指小心的撕下來一點,細細咀嚼着。
阿清嗤了一聲,“好吃嗎,這可是大當家親手打回來的,到是叫你撿了便宜。”
剛見到的時候還保持着應有的友善,這才不一會阿清就對她有了這麽大意見,林玉弗心下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