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當年真相
當年真相
林玉弗努力安撫着徐盛的情緒:“你冷靜一些,我先帶你洗一洗。”
她回頭對掌櫃說:“給他準備一間房,再找人給他洗一洗,錢記我賬上。”
有錢能使鬼推磨,掌櫃的一聽有人結賬,那就算是一個乞丐也是該被伺候的。他大喊一聲,外頭的小二跑了進來,點頭哈腰:“掌櫃的。”
掌櫃指着地上邋遢的人,“去給大爺準備一間房,再派人給客官沐浴,仔細伺候着!”
小二笑哈哈的應了一聲,轉頭去叫人。
林玉弗眉心緊蹙,心底有着不祥的預感。一年之後父皇身邊的大太監突然出現在這個偏遠的小鎮裏,還變成了這副喪家之犬的模樣,這一切都太過詭異。
此處距離域嶺關只有不到半日的路程,以徐盛的年紀和腿腳,要想一個人來到這裏是不太可能的,更別說這裏根本沒有什麽能吸引他的東西。
她的腦海裏浮現了出柳宿的臉,随即又很快否定。柳宿自幼不在宮內長大,長大後早早便離開了京城,沒道理二人之間會有什麽瓜葛。她失聲笑了,自己真是糊塗了,怎麽也開始疑神疑鬼起來了。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掌櫃的下樓走到林玉弗身邊,“客官,已經解決了,您可以上去了。”
林玉弗從袖子裏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木桌上,頭也不回的上樓。她心裏又千萬個問題要問,一直以來困擾在心頭的難題可能就要揭開了。
徐盛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衫,此刻正窩在床腳,見到林玉弗進來之後變了臉色,抖着嘴唇說:“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應該呆在京城好好做你的嘉福公主嗎?”
林玉弗沒有隐瞞,說道:“柳宿将軍被新都王擒拿在帳,玉弗此去便是要嘗試搭救,不曾想能遇見公公。”
徐盛眼底迸發出一抹狠毒的冷厲,沉聲說:“何必去救那厮,他就是一個卑鄙無恥之人,你斷不可被他迷惑。”
等的就是這一句。林玉弗裝作無辜,順勢問道:“此話怎講,實不相瞞,我與柳宿将軍心意相通·,此番皇兄更是有意将我許配給他,我去救自己的未來夫君合情合理。”
徐盛一聽氣昏了眼,蒼老的手氣憤地錘着自己的胸脯,“都怪我,怪我一時糊塗,這輩子做了太多的錯事,才讓你被他們玩弄于股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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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弗眼裏閃過一抹深意,道:“公公心疼我,那為何這一年以來不見公公,又為何會流落此處?”
徐盛目光一閃,話語卡在喉嚨裏,目光明顯閃躲着不敢看她,嘴裏含糊不清的說:“我是被奸人所害,你只要知道柳宿不是你的良人,你斷不可與他成親,不然下場只會像我這般凄慘!”
“公公,無論如何我還是要去救柳宿的,不然我也不會來。”
“公主,萬萬不可!”徐盛猛地坐起身,雙手禁锢着她的肩膀,“公主聽我一言,我不會害你!”
林玉弗覺得不可理喻,拂開徐盛的手掌站了起來,“公公有事瞞着我,玉弗不會刨根問底,但是公公若是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柳宿又何錯之有?”
徐盛眸光頓時黯淡了下去,眼底渾濁晦暗不明,他聲音沙啞的說:“公主,我一輩子從沒有做對過幾件事,但是唯有這一次我可以确信,你和柳宿之間是不可能的。”
林玉弗沉默着撫了撫衣袖,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話。
徐盛臉上的表情變得幽深複雜,将當年舊事緩緩道來。
“當年我與女兒從苗疆而來,幸得柳将軍的收留照顧,小女和他亦是暗生情愫,就在一切塵埃落定,大婚在即之時,先皇微服私訪借住将軍府,沒想到他一眼就迷上了小女,甚至不顧九五之尊的身份強要了她,就是為了正大光明的将她接入宮中。”他的眉眼垂下來,眼神更加蒼老。
林玉弗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徐盛居然在入宮之前還有一個女兒,這個女兒居然還是父皇的妃子。
徐盛接着說:“柳将軍被橫刀奪愛憤怒不堪,那日他的劍刃離先皇的胸膛就只有短短幾公分,是小女拼死握着劍刃苦苦哀求才讓柳将軍保住了一命,否則那日便是他的喪命之日。”
天下竟有這樣的道理,被搶了夫人卻還要忍氣吞聲,只因為那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便可将一份真誠的愛情肆意踐踏。林玉弗握緊了拳頭。
“小女被先皇帶進皇宮,賜了封號……”徐盛深深的看着林玉弗,一字一字的說道:“賜封號元。”
林玉弗被驚天的現實砸中腦袋,黑色瞳仁放大,不可思議的看着他,下意識的喃喃:“元妃娘娘……母妃?”她猛地擡起頭,“那你……”
元妃娘娘是徐盛的女兒,那徐盛便是她的親外公!
徐盛緩緩嘆了口氣,目光中略帶慈愛,痛苦的說:“你母妃當年受我威脅不得不入宮,但是她并未斷了與柳将軍的聯系,這一切很快就被皇帝發現,他雷霆大怒,我為了不讓你母妃的地位受損,便說是柳将軍對元妃娘娘糾纏不清,沒想到一時失言竟叫一位将軍白白丢了性命,柳家因此萬劫不複。”
林玉弗受不住的跌坐在床邊,怔愣的消化着這一切。她怎麽也想不到,徐盛一直隐瞞的秘密竟然與她的母妃有關。
“所以柳宿的父親和祖父皆是因此喪命的,對嗎?”林玉弗眼眶紅了,“你要告訴我,我父皇其實就是一個橫刀奪愛的昏君,我的存在本就是一場錯誤對嗎?”
徐盛不忍她傷心落淚,伸出手替她拂去面頰上的眼淚,低聲說:“公主萬金之軀,你何錯之有呢,都是我的錯。”
若不是他慫恿女兒入宮,她是不是就不會死,若不是他一時失言,柳将軍便不會身首異處,即使現在老皇帝已經入了黃泉,還要林玉弗繼續遭受着折磨。
“那母妃呢,她是如何喪命的?”林玉弗咬着牙問。
徐盛死死地握着拳頭,被子上沾染了絲絲血跡,“你母妃當年……是被先皇折磨致死,身上足足穿了一百八十針,血盡而亡。”
林玉弗情緒徹底潰堤,崩潰的跪坐于地。
陰行信中的內容又重新浮現在眼前,她本就疑惑為何陰行會強調她母妃的身世,現在看來一切便可說得通了。
父皇突然病重其實并不是身患惡疾,而是被苗疆蠱蟲折磨致死,母妃當年并非被他人所害,而是死在了她最敬重的父皇手裏,柳宿的悲慘命運竟是從那時候便已經注定了。
林玉弗虛弱的撐着身子站起來,語氣堅定的說:“我一定要救回柳宿。”
算起來是她的親人對不起他的親人,合該是她用命來換他的命的。
徐盛搖頭,“傻公主,你以為柳宿真的什麽都不知嗎?”
“柳宿在域嶺關駐守之時便假意投靠三皇子,又故作良善與我結盟,我為了給你母妃報仇才會與他聯手,他知道我的身份,在三皇子登基後便将我擒來了這裏百般折磨,這次的被擒可能也只是他的一個計,他的目的就是要逼死所有與先皇有關的人。”
柳宿已經大仇得報,剩下的就只有新皇與林玉弗二人,此次若是他的一個圈套,她此刻前去無疑是自投羅網。
這世間的賬到底要怎麽才算得清,她雖然從未參與過柳家與皇家的争鬥,但是卻又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柳宿報仇紅了眼,殺了她父皇,讓大皇兄與三皇兄兄弟之間自相殘殺,此時更是将殷朝攪得天翻地覆。
于情于理,她都是殷朝的公主,無論母妃當年是否真心對待父皇,她都在恩怨中降生了。南山寺回宮後,父皇對她的處處縱容與寵愛,想來也是為了彌補對母妃的愧疚。
她與柳宿,是赤裸裸的仇人。
他心中會不會也對她動過一絲殺機?
無論結果如何,往後他于她之間便再無可能。
“就當我還清了他。”
她喃喃的說着,不知是說給徐盛還是說給自己。
烈風卷着風沙,林玉弗眼睛迷得睜不開,遠遠能瞧見與殷朝旗幟顏色不同的陣營,想來那便是新都安營紮寨的地方。
“站住,什麽人?”她被幾個手拿長槍的人攔下,林玉弗面不改色的說:“我乃殷朝嘉福公主,求見新都王。”
衆人面面相觑,不知她話的真假。
其中一人說:“莫要胡言,公主怎麽會到這裏來,你究竟是何人?”
林玉弗不想多言,直截了當的說:“我是不是嘉福公主,你将我捉了帶到麒芷面前不就知曉了?”
她不等被人拉下馬,自己翻身下馬。士卒将她的手背後用麻繩緊緊的綁在身後,羁押着她朝着營帳走去。
麒芷正和柳宿在帳內閑談,接到手下來報,說是有人自稱嘉福公主自投羅網,他詫異的站起來,看了看柳宿,道:“她怎麽會來?”
柳宿臉色陰沉,蹙眉道:“你都不知,我又如何知曉?”
不管如何,先将人帶進來便可知。
林玉弗被推進帳內,一眼便看到了主位上的人,和坐在一邊的熟悉的身影。
麒芷急忙摒退衆人,親手替她解開繩子,看着她被麻繩勒出的紅痕心疼的說:“玉弗要來為何不提前來信,何必受此磨難?”
他與她的情分不會因為殷朝與新都的矛盾而改變,私下裏,他永遠是她的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