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針鋒相對
針鋒相對
林玉弗充耳不聞,目光死死的盯着柳宿,道:“玉弗一朝聽聞柳小将軍被俘,心急如焚,為了大殷朝的穩定故此以身犯險,想要救他一命。”
她呼吸淩亂,腰背挺得筆直,沉聲道:“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是我自作多情。”
殷朝上下為了他的安危擔驚受怕,當她在京城得到皇兄要散兵十萬來換回柳宿的時候,無法形容內心的震驚,而如今她看到了什麽?
原本應該是階下囚的人完好無損的坐在地方營帳內,沒有一絲被擒的狼狽,雲淡風輕的樣子讓她恍惚以為這裏是殷朝的陣營。
柳宿劍眉緊皺,望進她控訴的眸子裏,心髒猛地一顫。
“玉弗,此事我另有苦衷。”
林玉弗無力的笑了,“柳将軍可知為了救你的性命殷朝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或者,你才是那個真正的幕後之人對嗎?”
柳宿一瞬間如鲠在喉,解釋的話卡在嘴邊。
麒芷神色晦暗。他們的計劃萬無一失,但是卻偏偏在林玉弗這裏放松了警惕,現在看來她心系殷朝,若是此番出去将這裏的狀況告知林辭,那便是功虧一篑。
林玉弗通體生寒,“我發現了你們的秘密,現在你要殺了我嗎?”
柳宿默了默,就是不應她的話。
麒芷慢慢後移,趁着林玉弗不注意猛地劈下手刀。林玉弗悶哼了一聲,身子綿軟的倒下,落入麒芷的懷裏。
柳宿臉色一黑,手握拳向着他沖了過來,麒芷身子一側,靈活的躲開致命一擊,眯着眼睛看着他,道:“将軍這是何意,難不成要與我撕破臉?”
柳宿臉色陰沉,不等麒芷說完一句話,他就被一股大力按在牆上,嘴角流下一抹鮮血。
“誰給你的膽子對她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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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芷的脖子被人捏在手裏絲毫不見驚慌,反而嗤笑一聲,挑釁的說:“柳将軍深明大義,可是唯獨對不起嘉福公主,你殺她至親之時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不知道她知道真相之後會不會原諒你?”
柳宿雙目陰鸷,身上散發着肅殺之氣,冷言道:“我與玉弗如何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你膽敢傷她,我便要你加倍奉還。”
一間小小的營帳內氣氛冷凝僵持不下,外面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二人同時閉氣凝神。
“王,殷朝使者來了。”
柳宿手下一松,麒芷不受控制的咳嗽起來,良久才出聲:“本王知道了,将他帶進來。”
柳宿小心翼翼的扶起林玉弗,将她瘦弱的身子抱在懷裏,閃身進了屏障後。
麒芷吐出一口血沫,神色不明的坐在主位。
殷朝派來的使者不是別人,正是皇帝身邊的貼身太監,看來林辭對柳宿的安危當真十分在乎,誠意滿滿,連自己的親信都派了出來。
太監下跪說道:“參見新都王,奴才奉皇上之命前來遞交國書,請新都王過目。”
他雙手呈上卷軸,腦袋微微垂下,十分恭敬謙卑。
麒芷拿到國書翻看,在看到明顯的玉玺印後大笑出聲。國書內林辭不僅答應了他們提出的散兵十萬的要求,更是保證在有生之年與新都友好往來,通商貿易。這對新都來說可謂是發展的好機會。
沒想到一個柳宿竟然能換到這麽大的利益,這份買賣終究他是不虧。
“本王知道了,今夜子時柳小将軍将會完好無損的送還給你們,回去複命吧。”
太監走了後,麒芷有些奇怪的看着屏障後,“柳将軍應該已經聽完了,還不打算出來?”
裏面的人還是沒有回應,突然他想到什麽臉色一變,猛地掀開屏障,就看到林玉弗已經醒了過來,柳宿的一只手捂着她的嘴不讓她出聲,手掌間已經血跡斑駁。
“玉弗!”他驚呼,“柳宿,你做什麽,快放開她!”
林玉弗開始劇烈的掙紮起來,柳宿順着她的力道松開手,下一秒就感到耳邊一陣掌風襲來,他的臉被打的偏向一邊。
林玉弗渾身戰栗,腿腳發軟也要自己撐着站起來,嘴唇被咬的沒有血色,冷冷的看着柳宿,“柳将軍是要叛國嗎?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在暗中謀劃,你如何對得起殷朝上下相信你的官員和百姓!”
柳宿嘲諷一笑,身子猛然前傾,林玉弗被他禁锢着壓在牆上,他的嘴唇離她的耳朵僅僅只有一個手指的距離。林玉弗驚得渾身僵硬,一張芙蓉面慢慢熏紅,後背抵在凹凸不平的牆面上硌得生疼,她的眼裏滿含屈辱,瞪着他的目光中沒有一絲溫情。
柳宿被她淬滿寒冰的眼神射的心中一痛,嘶吼着沙啞的嗓子說:“林玉弗用你的心看看,我何曾傷過你一分一毫,我自幼仇恨加身,日日夜夜活在痛苦之中,每次想起與你的那段時光都悔恨交加,我恨不得從來沒有見過你!”
她有一瞬間的愣神。
“你父皇害我柳家百口人命我怎麽能忘,若是當年沒有元妃娘娘我又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元妃娘娘被狗皇帝折磨致死,皇後娘娘無意中撞破亦是死于他手下,他根本不配當這天下人的帝王!”
“你殺了我,你殺了我吧!”林玉弗崩潰的哭求着,“為什麽要戲耍于我,你大可以與我劃清界限,為什麽非要在我已經開始在乎你的時候又将我推入深淵,我的存在難道就應該被你戲耍玩弄嗎!”
麒芷目光複雜,偏頭道:“今晚你們二人一同離開,不然別怪我翻臉不認人。”說完拂袖而去。
他站在門口聽着帳內的動靜,痛苦的閉上眼。父王臨死之前将新都王的位置托付給他,他身上肩負着新都千千萬萬子民的性命,更多時候身不由己,現在眼睜睜看着心愛的女子和別的男人糾纏不清也不能貿然出手。
林玉弗吼完那句話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頹然跌坐在地上,原本明媚的眸子黯了下去。
柳宿忍着心中淩遲一般的痛,兩根手指掐着她的下巴,譏諷道:“公主有所不知,你維護的三皇兄已經答應将你許配給我,只要新都退兵他的皇位得保,你注定是要入我将軍府的。”
林玉弗雙唇顫抖,“你……你瘋了!”上一秒對她冷眼呵斥的人下一秒居然告訴她,他将會是她未來夫君,簡直荒謬至極!
“不過你可別耍花樣。”柳宿冷冷地說,“不然,我能攪亂殷朝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不知道下一次皇上還有沒有像你這樣的籌碼給我。”
林玉弗長睫微垂,渾身上下的氣息沉寂下去。
柳宿有些氣息不穩,他對她說的話全部化作刀子一樣插進了自己心口,她的眼淚滴落在他的矜貴衣袍上。
林玉弗認命一般的受他擺布,他喂她吃飯喝藥都乖覺的張開嘴,宛如一個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即使有人用刀指着她,她也會閉上眼睛慷慨赴死。
柳宿用手帕為她拭去嘴角的殘渣,觸摸到她綿軟溫熱的嘴唇,身子一僵,手指不受控制的在那紅潤的唇瓣上摩挲,深色癡迷而瘋狂。等他回過神,手指下白皙的肌膚已經變得烏黑發紫,看上去像被人狠狠淩虐一般,綻放着破碎的美。
柳宿皺着眉頭壓下心中的陣痛,輕柔的吻上那處他親手折騰出來的傷口,細聲哄着:“玉弗,我錯了,你原諒我。”
林玉弗睜大眼睛,有一瞬間緩不過神,感受到男人堅硬的胸膛靠過來,她掙紮的動作一頓,旋即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她不是已經認命了嗎,殷朝的安危和一個嘉福公主誰更重要,沒有人會有第二個答案。皇兄不會為了她放棄柳宿,那她現在的掙紮有什麽意義,不過是給他機會羞辱她罷了。
在離京之時,她的身子已經是強弩之末,經過這麽多天的長途跋涉,應當沒有多少時日了。她表面上沒有表情,心中慢慢生出一陣酸楚與後悔。
原本以為南山寺會是她的受苦受難之地,現在看來那裏才是她的容身之所,枯燥乏味的經文才能真正讓她認清自己得到解脫,也許當年母妃沒有替她求情就是想要她遠離皇宮是非之地。
她本是個驕縱跋扈的女郎,在南山寺被磨平了心性,又被陰行生生剔去情愛,剩下的只有死寂沉沉的身軀。
柳宿想要便拿去吧。
殷朝三十二年春,新都從域嶺關退兵,自此與殷朝開啓長達數百年的和平。
林辭地位漸漸穩固,與新都一戰後威望大增。柳宿将軍功不可沒,賜免死金牌傍身,封護國大将軍,死後靈位可與其祖父共同列入南山寺宗祠。
京城內舉辦科舉考試,各大才子絡繹不絕來到将軍府,想要得到這棵大樹的庇護,一時之間護國将軍府門庭若市,門客衆多,風光無限。
民間還有一件令人津津樂道的事情,那便是嘉福公主與柳宿将軍間的愛恨情仇。要說這嘉福公主正值妙齡,柳将軍英明神武,風度翩翩,兩個人郎才女貌,但是偏偏在賜婚上卡住了。
皇帝在班師回朝後便當衆下旨,将嘉福公主許配給柳将軍為正妻,擇日晚婚。可這個擇日不知道是什麽日子,半年後衆人驚訝的發現,原本氣派的公主府居然已經人去樓空,至于這嘉福公主的去向,衆人相視一笑,心中都有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