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誰是贏家

誰是贏家

林辭手中拿着一柄碧玉杖,下人禀告說柳将軍已經到了殿外,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抄寫經書的雲芙,漫不經心的開口:“朕與将軍有事要議,皇後就先退下吧。”

雲芙輕咬貝唇,因着天氣炎熱,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紅紗裙,薄如蟬翼的絲綢下白皙的身體若隐若現,在她勾唇揚起眼尾的時候,清純又妩媚,令人只看一眼便血脈噴張。

林辭連眼皮都沒擡一下,昔日的癡迷寵愛仿佛是泡影,此時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冷漠殘忍,不顧情分。寵着你的時候把人疼到蜜餞裏,冷落你的時候便仿佛從前的纏綿都是假象似的。

“臣妾告退。”她早早趕到勤政殿,身為一國皇後特意穿着邀寵的衣服,将尊嚴和臉面都踩在腳下,但是一直到正午,除了剛才的那句話,林辭竟是一個眼神都未給過她。

登基前後鋪天蓋地的反差讓她如墜冰窖。若是不曾擁有過那段春風得意的嬌寵日子,現在的她也只會是一個安于後宮争鬥,替他把控後妃的好皇後,可是人總是貪心不足蛇吞象,一旦體會過美好的滋味,就再也戒不掉了。

柳宿身上穿着常服,一身月白色錦緞袍子,手裏握着一把白玉折扇。在與雲芙交身而過的時候微微低頭,眼底掠過一抹春色,他眉眼淺淡,目不斜視的立在原地,直到那抹俏影走遠。

縱身交錯的一剎那,他的鼻尖聞到了一股女子的清香,帶着淡淡脂粉味,幹淨不膩。林玉弗身上也似這般馨香,在他親近的時候尤甚。

他快步走近內殿,屋內還殘留着未散去的女子香味,正是雲芙身上的味道。林辭見他進來,皺着眉對外頭候着的奴才說:“去将窗戶支開,這一屋子庸脂俗粉的味道,難道要朕與柳将軍聞着商讨國事嗎?”

幾個低着頭的奴才走進來,輕手輕腳又幹淨利落的按照他的吩咐将所有的窗戶打開,告罪之後又退了出去。

柳宿行過禮便坐在一邊的椅子上,輕搖扇子道:“皇上勤政殿的這批人倒是精幹利索,訓練有素,讓人挑不出一點錯處。”

林辭與他沒什麽拘束,親自踢他斟了一杯茶,放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柳宿收了扇子,拿起面前上好的茶葉輕抿了一口,入口清香,起初舌尖有些苦澀難耐,但是馬上便會口齒留香。

他笑着說:“皇上殿內的東西當真稀罕,就是不知道臣能不能求皇上賞臉,讓臣回去的時候帶上一些。”

林辭表情揶揄道:“你這話說的不老實,誰不知道護國将軍府的一草一木有多麽貴重,你庫房裏的好東西不比宮裏的少吧。”

這些時日裏,柳宿突然瘋了一樣沉迷珍玩寶物,不僅自己用銀子買了許多,更多的就是一些達官貴人獻寶上去,柳宿都照單全收,盡數都送去了林玉弗的院子裏。

“你和朕說實話,嘉福在你府上可好?可是她自己願意去的?”林辭淡淡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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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福公主住在将軍府的消息都傳開了,民間街坊流言四起,什麽說法都有,養活了一大半的說書先生,百姓平日裏接觸不到這些皇宮秘聞,聽得一個比一個認真。

但是歸根結底,若是林玉弗是被柳宿強行扣押在将軍府上的話,紙包不住火,來日事情敗露,将軍府的威望和名聲岌岌可危。

柳宿輕笑道:“公主與我之間可是皇上親自下旨賜婚,如今怎麽問起我來了?”

林辭見他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便深知其中沒這麽簡單,嘉福性子剛烈,被他用這般強硬的手段擄到府上,心中定是憋着氣,恐怕這柳小将軍的日子也不好過。林玉弗再沒有母家勢力傍身,好歹也是名副其實的皇家血脈,正統公主,她不願意的事情,就算是柳宿也不敢強迫她太多。

“公主嘴饞,想必會很喜歡皇上的一片心意。”他又說道。

一點茶葉罷了,林辭自然不會在這樣的小事上與他計較,左右是些身外之物,柳宿想要便拿去,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林辭從書案下翻出一本折子遞給他:“看看。”

柳宿接過後大致浏覽一番,折子上寫着:

北方地區流寇衆多,山匪霍亂百姓,請求皇上派人剿滅山匪,以儆效尤。

柳宿捏了捏眉心,放在手裏的折子一下子變成了蕩手山芋,他無奈的說:“皇上,玉弗還在府上……”

“朕知道。”林辭打斷他,“朕知道你現在無意出兵剿匪,但是眼下就是收獲的季節,此事事關北部地區百姓的安危,若在此時山匪欺壓百姓,搶劫糧食,那豈非我大殷之大禍。”

柳宿思索片刻,提壺斟茶,仰頭一飲而盡。

“臣不日出發。”

林辭淡淡的笑了。

柳宿此人武功高強又足智多謀,用的好了便是一把守護殷朝的利器,稍有差池便是覆舟之勢。他心中有林玉弗,而林玉弗的心中有大殷,有他這個皇兄,那柳宿一輩子都逃不過了。

林玉弗正愣神間,眼前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手。

這只手不似尋常男子粗壯,反而根骨分明,最長的手指戴着一個白玉扳指,素淨高貴。

“玉弗想什麽這麽出神,連我走到身後都未曾發覺。”放在平日裏,只要他一踏入院子,她就能提前知曉,擺出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可偏偏她眉心微蹙,嘴唇濡濕殷紅,即使什麽都不做也能勾的他心神蕩漾。

她懷裏空蕩蕩的,那只雪狐被丫鬟帶下去喂食,清理幹淨之後就會再送回來。

林玉弗知道他剛從宮內回來,這人近幾日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只要沒有公務在身必定會來她的院子裏,就算一直不說話也會在她院子裏坐一整天。要不是他依舊神采奕奕,府中的下人們連帶着她都要覺得柳宿是被什麽邪祟附了身。

“我在這府中無人能說話,自然煩悶的很,将軍便不要來自讨沒趣。”她淡淡的說。

柳宿壓抑着輕笑一聲,溫熱幹燥的手掌落在她的脖頸上,慢慢上下來回摩挲,感受着她細嫩光滑的肌膚,他的呼吸不由沉重了幾分。

林玉弗毫無懼色,直接拉下那只手,道:“将軍身強力壯正值壯年,府內也不乏貌美乖巧的女子,何不挑個喜歡的臨幸,偌大的京城裏,定是不會讓将軍如此難耐,無法纾解。”

柳宿聞言,目光一點點冷了下去。

偏生林玉弗起了膈應他的心思,嘴上不饒人的說:“莫不是将軍在軍中呆的久了,變得不愛紅妝起來?”

她嗆起人來簡直一點情面都不留,柳宿真是被她出格的話氣笑了,幹脆扣着她的腰,把人抱着往屋子裏走。

懷中軟玉溫香,柳宿的步伐越來越大,沒一會就進到林玉弗的閨房內,将她輕輕地放在床上。

他順勢禁锢着她嬌小的身軀,雙手死死地扣在她身體的兩邊,她仰頭,他俯視。

林玉弗底子極好,遠山眉黛天生含情,如黑曜石般閃亮的眸子落入杏眸中,一眼便要叫人為她俯首稱臣,繳械投降。

閨房的門被死死阖上,院子裏一派冷清寂靜。

屋內兩人大眼瞪小眼,林玉弗仰的脖子都酸了,卻還是與他較勁的不肯松懈。

良久,柳宿喉頭滾動,不受控制的俯下身,嘴唇落在她綿軟的嘴角上。

林玉弗在吻落下之時微微偏頭,堪堪避過更親密的接觸。

身下女子身材曼妙,細膩的肌膚仿佛鍍上了一層朦胧的光,一頭青絲由于适才的掙紮有些散亂,柔美動人。

柳宿自诩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尤其是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之下,心愛的女人就在咫尺,任何道理在此刻都是雲煙。

林玉弗眉心緊鎖,尖銳的指甲劃過柳宿脆弱的脖頸,又到命脈,這人似乎根本沒有絲毫要躲開的意思,她只要一用力,指甲便會深深的陷入他的皮肉之中。

他聲音喑啞,隐忍道:“你的好皇兄派我去剿滅山匪,我會有許多時日不在府上……”你會不會趁此機會離開這裏,或者你會不會對我有一絲的不舍?

他沒敢問出口。

從頭至尾,他的布局謀劃仿佛在下一盤棋,裏面的每一個人都是旗子,包括他自己也是,可是唯獨林玉弗,他從沒想過要利用她。

刀光劍影的奪位博弈中他可以雲淡風輕,彈指間取人性命,但在與她的博弈對抗中,看似他步步為營,略占上風,但是在他心裏,林玉弗才是贏家。

他心甘情願将一切都送給她,包括這條命。

在賜婚聖旨傳到公主府的時候,林玉弗跪在地上遲遲不肯接旨,最後竟然揚言,寧願遠嫁和親,不願下嫁将軍府。

他慌了怕了,當即不顧她的意思強行将此事壓了下去,代替她接了聖旨,又擔心她寧願抗旨都會逃出京城,便直接将人帶回了将軍府,斬斷一切可以和外界聯系的方式,只求能留住她。

林玉弗面色如常,本是柔和的杏眼隐隐約約閃過淩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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