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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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結束了元旦彙演,班上還有些許的鬧騰,但這種情況只存在了一會兒,晚自習開始的時候,大家又都把心思放到學習上了。
第二節晚自習的課間,我對池雁說:“走,看月亮去。”
池雁二話不說,直接跟我走了。
操場開着門,只是沒有打開燈來,教學樓的光照着操場,不亮,但有一種氛圍感。我拉着池雁一起躺在操場的中央,月亮就在最開闊的方向。
上課鈴響了,教學樓漸漸安靜下來,最後空氣中就只剩下夜間的風鳴聲了。
我盯着月亮那邊看了太久,眼睛有些酸了。我轉過身看向池雁,好巧不巧,池雁也正轉過來看向我。
他問:“會冷嗎?”
我想了想:“手有一點兒。”
他伸出他的手,放在我們倆中間。我盯着那只今天無數次伸向我的手,牽了上去。
池雁就那樣看着我。
我也就那樣看着他。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像是幾秒,又像是幾億年。
“時觀。”池雁說,“其實我很早就認識你了。不是在附中,也不是在八中,而是你小學的時候。”
我不解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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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雁又說:“沒想到你全忘記了。”
池雁握着我的手更緊了一些:“十二月,碧湖公園,蘭亭。”
大腦飛速運作,一時間怎麽也找不出答案。
池雁又說:“蘭亭旁有一只貓,白色的,右腳有點跛。”
他這麽一說,我終于有點印象了。
我小學下課的時候經常會路過蘭亭,蘭亭旁也确實有一只流浪小貓,我就給他取名叫小灰。誰叫它到處流浪,把自己弄得灰灰的,看不出一點白色來。
剛開始我只聽見有貓叫,還很害怕,後來看見那麽小一只的流浪貓,我聽說“嗷嗚嗷嗚”叫是因為餓,就每天都分我半根火腿腸給它吃。
十二月的天已經很冷了,我看它天天窩在那并不茂盛的枯草堆裏,特意找了一條厚圍巾準備帶給它。
那天我正巧碰到一個男人,看着和我爸差不多的年紀,他在小灰平時出現的地方走來走去,我看不見小灰,就問:“叔叔,你有沒有看見一只灰色的小貓?”
叔叔擡手往蘭亭指了一下,“在那兒。”
我順着叔叔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見一個男孩,手裏抱着小灰。我着急跑過去,問那個男孩:“這是你的貓嗎?”
男孩點頭。
我盯着他平淡表情的臉就來氣,說話沖了些:“你都不着急找它,都多久了,現在天那麽冷,外面也沒吃的,難道你要看到賣火柴的小貓的下場嗎?”
男生擡起眼睛來看我:“我找了好久,今天才找到。”
我看見他臉上有點表情變化了,說了一聲:“好吧,那你以後可要好好照顧他。”我把那條準備的圍巾塞給男孩,還有本來要分半根火腿腸因為送別也直接給出了一根:“送給小灰的。火腿腸是它愛吃的原味。”
小灰擡起頭,像是因為聽見自己的名字,我湊過來和我親近,我一把推開它,不再有其他接觸:“我沒辦法給你家,回你的家去吧。以後就不能見面了,小灰,要健健康康哦。”
走之前,我又看了眼那個男孩:“你不要再搞丢小灰了。不是所有的東西弄丢了之後都能找回來。”
他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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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池雁,感慨一聲:“那麽巧。”
池雁看我這樣子,笑了起來:“其實貓咪是不能吃太多火腿腸的,吃太多反而更瘦。”
我恍然大悟:“難怪我看它感覺瘦了那麽多。”
池雁看向我:“我一直記得你。也一直記得你說過的那句話,‘不是所有的東西弄丢之後都能找回來’,這太有哲理了。”
我說:“小時候剛學一點就迫不及待用出去,其實我也不太了解是什麽意思。”
“那現在呢?”池雁問。
他的聲音和風揉在一起,我沒聽清,就問:“什麽?”
池雁看着我,說:“那現在呢?你找回你弄丢的東西了嗎?”
我看着他,眼裏只有他。我說:“找回來了。”
十二月的夜晚是有風的。
我十指扣住池雁的手,先是看了一眼他,再是看向那輪圓月:“今晚夜色真美。”
池雁握着我的手動了一下,他說:“風也很溫柔。”
我們倆的十指緊扣,擊敗了這個凜冽的冬日。十二月的風,不見得多舒适。但此刻,風絕對的溫柔。
下課鈴響了。
就那一秒的時間,學校又回到了熱鬧喧嚣。
我們還在操場上。
聲音漸漸落下來,教學樓的燈一盞一盞地熄滅。人快走空時,一束手電筒的強光照了過了,是夜晚巡邏的保安。保安大叔大叔喊道:“哪個班的?還不快點出來,要鎖門了!”
我拉起池雁的手,拔腿就往操場出口跑去。
那束光照在我們倆身上,我們身上洋溢着光。
我們飛快地跑着,保安的聲音和手電光束被落在了身後,可我們不回頭,只管向前跑。
在月光下,在風裏。
如果你要問,那飛馳而過的身影是誰?
我會回答——是兩顆孤獨的心相遇後共振地舞蹈,是少年人永遠是少年人青春的記號。
一路跑到宿舍樓下,我們倆都喘着氣,又同時是笑着的。
我說:“池雁,明天一定是大晴天。”
池雁說:“不止明天,後天、大後天,以及未來的每一天都會是大晴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