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失去方向
失去方向
露營的地點在西郊外，一座金鷺山。
山上多松柏、雲杉，海拔不高，約莫徒步兩小時，衆人即抵達山腰位置。具體的紮營地也将在這裏選擇。
“今天說要野營，我就順便帶了款新産品來做測試。”沿途，賈正義一直随身攜帶個銀灰色小型機器人走走停停，勘測地勢。
聶緋很有興趣，就和賈正義主動交談：“請問是要利用機器人來選擇營地嗎？”
“沒錯。”賈正義點了點頭，指着懷裏大概半截手臂高度的機器人說道：“這款機器人主推戶外探險功能。會自主對天氣、地勢、水源等情況進行分析，然後智能規避滾石滾木、洪水、泥石流等隐患，得出一個安全系數最高的營地選擇。當然，它也還有別的更多的功能。”
聽完，聶緋感嘆：“科技果然讓生活越來越便利。”
話音剛落，後頭的萬坤趕了上來：“也就是富人的便利。”他站在聶緋身側，貼近她左耳吐槽，“賈正義家的機器人賣得特別貴。”
“是嗎？”
逗得聶緋唇角彎彎，眉開眼笑。
殊不知這親昵的場景背後，晏成禾正緊緊盯着兩人，眼神裏散發出一股強烈幽怨。
“怎麽瞧着成禾不大高興？”走在更後面的路易，恍然發現什麽情況，“他好像是在吃醋？”
接着一句“你沒發現我也在吃醋嗎”的低吼傳達耳際。
路易扭頭，這才發覺身側的賈美麗确實看着也不大高興。“啊對，從你哥那兒聽說你又移情別戀了。”他反應過來，摸着下巴思量，“但恕我直言，你要是喜歡晏成禾，比喜歡任何一個人都沒戲。”
“不過也沒關系，反正指不定你什麽時候又會喜歡別人。”聳聳肩，路易加快步伐，奔着晏成禾趕上去。
賈美麗更不高興了，鼓起腮幫子甩開女同伴，沖上去就把路易擠走，兀自貼到晏成禾身邊獻媚：“晏成禾，待會兒我烤肉給你吃啊。”
Advertisement
“不吃。”
“那晚上一起看星星啊。”
“不看。”
“……”
意料之中，熱臉貼了冷屁股，一一被晏成禾拒絕。
無奈賈美麗拿晏成禾又沒轍，只好轉換視線，盯着前方聶緋的背影就噌噌噌冒火。
于是之後等賈正義選定一塊平坦的營地，賈美麗找上聶緋，本着要讓情敵吃些苦頭的想法跟聶緋說：“聶小姐，剛剛分工決定，由你去撿樹枝。而且要盡可能多撿，晚上會支很久篝火。”
彼時聶緋剛擺弄完一張折疊椅，看一眼賈美麗，欣然答應：“好。”
沒想到情敵會這麽爽快的賈美麗倒是一愣，幾次欲言又止。
本來對賈美麗來說，撿樹枝算是個苦差事，經過兩小時的徒步，她更願意待在營地弄弄烤架，烤烤肉串。
但聶緋顯然不一樣。
簡單收拾了下背包，聶緋二話不說就獨自往旁邊林子裏越走越遠。看着她纖細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一片盎然綠意中，賈美麗忽然覺得不安。
好在這時萬坤走了過來，捕捉到遠處最後一點人影問：“聶緋她要去哪兒？”
“啊，她主動說要去撿樹枝。”賈美麗眨眨眼，稍稍更改了下事實。
萬坤随即說：“我陪她一起去。”然後步伐迅疾也進了林子深處。
“也好，這樣不用擔心她出事。”賈美麗停在原地碎碎念一句，安了心，扭頭張望幾下，就奔着另一邊正在紮帳篷的晏成禾跑了過去。
看見晏成禾紮帳篷紮得額頭一層細汗，她還主動掏出紙巾：“哎呀你出汗了，我給你擦擦。”
“莫挨老子。”晏成禾依舊冷淡，一個眼神都沒空搭理賈美麗。
因為紮的帳篷是準備給聶緋用的，所以他态度認真得很，鋪完地布鋪內帳，還拽着路易、賈正義一塊兒穿骨架，全程一絲不茍。
頻頻碰壁的賈美麗只好放棄搭讪，板着臉跟女同伴一塊烤肉去了。
不知過去多久，天色漸漸暗淡。
所有帳篷都已經紮好，賈正義和路易回到中央烤肉區準備休息。晏成禾望了一圈，這才發現聶緋和萬坤不在。
“他們兩個撿樹枝去了。”烤架邊，賈美麗趕緊說明情況。看看腕表又憂慮，“不過按說不用花這麽長時間，怎麽還沒回來？”
晏成禾立時臉色一沉，問：“往哪邊走的，我去找找。”
“那邊。”賈美麗很快給晏成禾指明方向。
晏成禾拿上個手電筒以防萬一，順着方向就大步走遠。
此時已到傍晚，天盡頭最後一抹紅霞也早已消失，整個山林籠罩在一層深藍之中，幽魅迷蒙。偶爾擡頭，還能穿過重重樹影看到一星半點隐在雲層後略微顯露的月亮。
晏成禾越發焦心，一邊大喊着聶緋名字一邊四處尋人，一刻不停。
大概過去半個小時，他終于在一片凹地上望見了聶緋和萬坤的身影。
以及這片凹地，中間還存在着無數根長而巨大的樹根，肆意橫斜又野蠻生長。
聶緋明顯感到自己走得有些吃力。
她背上的登山包裝着一定重量的樹枝，身體又要不斷在地面虬結起伏的樹根中保持平穩前進。
最重要的是在山裏迷路真的要命。
“小緋，你的包還是給我拿吧。”
但面對萬坤的風度和善意，聶緋指了指他背上同樣裝着樹枝的背包，再三拒絕：“不用，你負重比我多得多，我沒關系。”她擡腿跨過一根彎曲樹根，繼而嘆氣，“只是不知道營地倒底在哪個方向。”
忽而幾聲清啼，頭頂倦鳥歸巢。
聶緋身子站定，一擡眼，就看見個高大修長的身影迅捷地跳過一段巨大樹根，跳到了她身前。
“所以說你方向感不好就不要亂跑，撿個樹枝都能撿到這鬼地方來。”
那往日熟悉的音色，當下聽着卻有些沙啞。
聶緋愣愣盯着晏成禾，一眼看出他已經找了她許久。她目光輕顫，好奇：“你怎麽知道我方向感不好。”
晏成禾習慣性單手插進運動褲褲兜，模樣随意地解釋：“每次兩家聚餐，你在酒店找衛生間，來回能耗上半天。”
聽到這，聶緋頓然想起什麽。
她方向感不好确是事實，晏成禾居然細致地觀察到了這一點。不僅如此，後頭再有聚餐，她中途去衛生間，晏成禾都會很巧合地一塊兒跟她去。等她從衛生間出來，晏成禾還總會等在外面，再跟她一塊兒回包廂。
現在再看，原來那不是巧合，而是故意為之。
越來越暗的視線裏，聶緋借着最後的天光看向晏成禾。
原來，他好像很早就喜歡上她了……
但是此刻，晏成禾并沒有看着聶緋。他眼神停留在後方的萬坤身上，并突然發問：“萬坤，你不是方向感一向很好嗎？”
是的，晏成禾了解聶緋，同樣也了解萬坤。
萬坤一直都是四人組裏方向感最好的，今天卻罕見地迷了路。對此，萬坤笑了笑，說：“誰知道到了山裏，也差不多一個路癡。”簡單一句話就搪塞過去。
晏成禾眸光沉沉，沒有再計較。只遞給聶緋手電筒，然後一個轉背俯身，就把聶緋背在了身上，踏着穩穩的步伐一路前進。
這個瞬間，聶緋和萬坤顯然都很驚訝。
可萬坤不好說什麽，只能沉默地跟上去。
至于聶緋，不停在晏成禾寬厚的背上晃蕩着四肢以示掙紮：“晏成禾你幹什麽，我不用你背。放我下去。”
随即耳畔，輕輕傳來晏成禾簡短的兩個字：“聽話。”
就這樣兩個字，卻好像充斥着巨大魔力，一瞬消除了她原本抵觸的心思。
聶緋聽出來，晏成禾喉嚨真的啞了。
于是她不想跟他争辯，順從安分地趴在了他肩頭。一并打開手電筒照亮了他腳下前方的路。
與此同時，她還聽見自己的呼吸，輕微亂了。
再環顧四周和天空，就是這樣一片廣袤複雜的地域，是山林的腹地，也是山林最強有力的心髒。只要踏足其上，一不小心迷了路失去方向，就會心生敬畏和懼怖。
但也總有那麽一個人，好像無論你掉落在哪裏，他都會找到你，把你安全地帶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