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銀色鑰匙
銀色鑰匙
開學第三天上午第一節課，出版美學。
因為A大離家不遠，聶緋按照藍瑛要求走讀，并沒有住宿舍。早上從家裏出發，搭十來站公交，就到達學校。順便在食堂買一杯豆漿和兩個包子，再趕到教室。
這樣刻意把生活過得簡樸，可以讓聶緋覺得安心。
上課的時候，位置一般選在中間幾排。這個位置比後排安靜，比前排又有更好的視野，方便觀看屏幕講義。至于左右鄰座，每次随緣。不像別的女同學會結伴上下課，聶緋不交朋友，也不住宿，跟大家都缺乏交流，更顯得特立獨行。
像是一種自主的孤立。
當然，聶緋也不在意這些。
只是今天這節課響鈴之前，右邊原本坐着的男同學突然被趕跑。“讓讓，這我的位置。”這個熟悉的嗓音，分明來自晏成禾。
但聶緋側目去看，那人除了臉長得像晏成禾，其餘都不是晏成禾風格。白襯衫搭休閑褲，一身穿得齊整清爽，背雙肩書包，還理一頭順毛。
直到右邊男同學麻溜換去後排位置，然後那順毛帶着笑在右邊落座，一并從她桌前拿起她喝過的豆漿猛吸一口。
聶緋才确認，啊，真的是晏成禾。
說開學來蹭課，也真的來蹭課了。
“看你很有幹勁吶，這樣改變形象看起來也是個好學生的樣子。”失去一杯豆漿的聶緋略有不爽，瞅一眼晏成禾，疑惑道，“建築專業應該很忙吧，還有時間來蹭課嗎？”
只聽右邊輕飄飄一句：“就是喜歡，有什麽辦法。”
突如其來的喜歡兩個字，聶緋心頭一緊。
晏成禾就是這樣，無論什麽話都能随随便便說出來，擾亂別人心緒。哪怕存在歧義的可能，也不會多解釋一句。
Advertisement
想了想，她再次質疑：“為什麽一個造房子的人要來聽出版美學？你做的建築難道還需要出版嗎？”
“業餘興趣。”晏成禾目不斜視，又吸一口豆漿。
這時上課鈴響。
聶緋從包裏翻出課本和筆放在桌面：“以後蹭課不要坐我旁邊，我不習慣。”
晏成禾随即也翻出點什麽攤開在桌面：“怎麽，我會影響你上課嗎，會因為我而聽不下課嗎？”
即使不去看，也猜得到他此刻正在笑着。說的話每個字都帶着笑意，如同跳動的音符。
聶緋無言以對，只暗戳戳瞳仁一轉，瞥了瞥晏成禾桌上的課本。是一本畫法幾何，及其相關作業。
前方講臺上，漂亮的女老師已經開始了講課，挂在黑板前的大屏幕也播放着課件PPT。整個三百多平方的大教室逐漸安靜。
聶緋腦袋略往右一斜，壓低聲調：“不是說有業餘興趣，為什麽不聽課？做的還是你建築的作業。”
“正因為業餘，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不用多認真就可以。”
“……”真強詞奪理。
由此，聶緋不得不懷疑晏成禾來蹭課是別有目的。但顯然他自己都懶得去掩飾這個目的，好像有什麽隐秘，她能發現就發現，不發現就拉倒，都無關緊要一樣。
揣着奇怪的心情，聶緋不大自在地結束了第一小節課。
中間休息時間十分鐘。
與往常不同的是，周遭因為晏成禾的存在開始熱鬧了起來。很多班上同學，甚至別的學院的同學，都聚攏過來打聽這個顏值身高，雙重優越的順毛姓甚名誰。
無奈晏成禾一臉冷酷認真，繼續做着他的作業，誰都不帶搭理。
實在受不住這股尴尬的聶緋只好開口：“隔壁B大的大一新生，過來蹭課。”
話音剛落，大家發出驚呼：“哇，好新鮮的學弟。”
學弟。
對哦，聶緋這才意識到雖然論年齡，晏成禾比她還大了幾個月。但是論學歷，晏成禾比她低了兩個年級。
旁邊晏成禾也驀然停筆，扭頭看向聶緋，揚唇一笑：“作為學姐，應該多多關照下學弟。以後每周這節課和周五下午第一節課，我都會來，你旁邊的位置記得留給我。”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縱然以後聶緋不給晏成禾留位置，大概率聶緋旁邊的位置也不會再有人坐。這種公然的座位預定手法，可謂既高超又厚臉皮。
聶緋深深嘆服。
不過單說晏成禾這樣反常的蹭課行為，她勉強也是可以接受的。避不開沒關系，盡量無視就好。反正她認真聽她的課，他認真做他的作業，互不打擾。
但沒有想到的是到了周末，聶緋習慣性泡圖書館的時候，也總會遇見晏成禾。
對此，晏成禾的解釋是：“沒辦法，我就是看A大的圖書館比較順眼。”
多蒼白，又沒信服力。
中午時分，靠窗位置的長形座位上，聶緋翻看完一本課外資料，想到什麽，看一眼左邊晏成禾，徑直問：“如果你覺得經常圍在我眼前繞啊繞的，就算是一種折磨，那你大錯特錯。抱歉，這個折磨不到我。”
彼時修長的手指停在了筆記本電腦的鍵盤上，晏成禾歪着頭挑唇輕笑：“那是不是反而會覺得高興，和賞心悅目。”
這個男人，明顯在挑逗她。
秀巧的眉峰略微一蹙，聶緋迅速收回視線，沒有接話。這個情況，無論她再說什麽，都算是對晏成禾的回應。她不想回應他，只想保持距離。
于是下一秒，聶緋收拾東西起身走人。
晏成禾見狀，忙把筆記本合上丢進書包，緊随其後：“去哪裏？”
聶緋步伐匆匆：“食堂。”
“啊對，到飯點了。”晏成禾看看腕表，雙手插進褲兜跟着聶緋進了下行電梯，“正好，我看A大的食堂也比較順眼。”
而後真的到了食堂，聶緋也是不敢相信。以前兩家聚餐，印象中那個對高級廚師廚藝都要挑三揀四的人，現在居然坐在她對面，把一碗十幾塊錢的普通煲仔飯吃得津津有味。
面對一臉問號的聶緋，晏成禾認真解釋說：“你學校食堂真的比我學校食堂味道好。”
聶緋若有所思，手中筷子挑起碗裏的面條又放下：“你住格林路還是住宿舍？”
“宿舍。”晏成禾大口吃着飯，一擡眼故意沖聶緋埋怨說，“開學都兩三周了，現在才來關心我，不覺得晚了點嗎？”
聶緋立即糾正：“不是關心，純屬好奇。”她對上晏成禾視線，輕問，“為什麽會去食堂吃飯，為什麽會去住宿舍，這一點都不像你的風格。”
晏成禾淡淡答：“吃住都在學校，方便上課。”
這樣的理由，坐在面前的人恍然不像是聶緋所認識的晏成禾。她不禁呢喃：“晏成禾，從來沒有想象過你會這樣生活，真的好像變了一個人。”
“不然，你以為我過的什麽生活？”
食堂這會兒人正多，時不時三五成群從旁邊經過。晏成禾突然放下筷子，看着聶緋正色道：“就算我以前初高中念的貴族學校，街邊幾塊錢的麻辣燙照樣吃，抽的煙喝的酒也便宜得像不要錢，跟附近一衆混混沒什麽差別。”
徐徐垂眸，他語氣又微不可察變得落寞：“聶緋，你沒有那麽了解我。”
盡管從小到大都認識，但是聶緋從來沒有過想要了解他的想法。這一點，晏成禾心裏非常清楚。而他呢，情感早已經在他自己還沒有所意識的時候就日積月累。
到現在也是一樣，每天每天，他對聶緋的喜歡都在遞增。沒有具體可以說明的理由，就是越喜歡越想接觸，越接觸又越喜歡，無法自拔，深度淪陷。
就在聶緋還因為晏成禾剛才一句話而失神的時候，晏成禾再度開口：“鑰匙給你。”
“啊？”
等聶緋回神，才發覺對面遞過來了一把銀色鑰匙。
晏成禾繼而說明：“格林路的別墅，你要是不想回家，可以随時過去。”頓了頓，他又補充，“賈正義他們現在都在國外，以後就只是你一個人的基地。”
周遭人聲繁雜。
但此刻無比清晰地，聶緋聽見了晏成禾的話，動聽又悅耳。導致她丢失了自制力，完全忘記剛才她還是抱着要跟他保持距離的想法才離開的圖書館。
明明不想要回應，身體卻很誠實，伸手接過了那枚鑰匙。
這就是那麽一刻，情感大過了理智。而且這回還沒有酒精的加持。
将鑰匙小心翼翼放進上衣口袋，聶緋沒由來問一句：“B大的宿舍，還住得慣嗎？”
“住不慣。”搖了搖頭，晏成禾又抄起筷子繼續吃飯，“但正在習慣。”
這一瞬，對面出乎意料理了個順毛的男人，顯得異常溫靜乖巧。
聶緋看着他，忽而陷入沉思。
原本她還以為他會一直留在高三。刻意地萎靡，消耗倒底。不想他現在仿佛是獲得了什麽目标，并開始積極地為之努力。
內心由此出現動搖。聶緋突然有了想法，如果，如果之後晏成禾真的可以成為她的選擇的時候，她大概會奔向他的吧。
不管是刻板的聯姻，還是所謂的折磨。
她一定都感到高興。
以後順毛晏要開始強烈的攻勢了hh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