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雙眸沉沉
雙眸沉沉
這天上午上完課，下午是休息時間。
聶緋計劃約晏遠見面，不想晏遠均徑直把見面地點定在晏氏集團的總裁辦公室，還一并請她去時幫着買些甜品。
這樣的心思聶緋大概猜得透，等于說就是讓她以未婚妻身份在公司登場，彰顯和諧婚約與穩定關系。
到達辦公室後，晏遠均更是如她料想中一樣做戲，将甜品交給了女秘書：“聶小姐特意為員工買的，你拿下去分給大家。”
那女秘書點了點頭，離開辦公室前還不忘看一眼聶緋：“謝謝聶小姐。”
等女秘書離開後，聶緋看着晏遠均，不得不暗自感嘆他的門面功夫着實做得很好。
“小緋，今天找我有什麽事嗎？”
以及明知故問的功夫也很厲害。
面對面坐在辦公室一角的真皮沙發上，聶緋直視晏遠均，開門見山：“你利用江晴掌握我行蹤動向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相信她也已經告訴過你了。”
對此，晏遠均神态頗為淡定：“是她上回在酒店主動找我，說要為我提供信息。站在我的立場，沒有不接受的理由。”頓了頓，他悠然喝一口熱茶，“小緋，要不是她，我根本還不知道你跟晏成禾已經到了這麽親密的地步。一起上課，吃食堂，泡圖書館。”
話落，晏遠均放下茶盞，對上聶緋視線。
聶緋眸色一暗：“但是晏遠均，這不意味着你可以背地調查我，嚴重幹涉我的隐私。”像是一種協商，她嚴肅說，“上次你在商場跟我說的話，我記得很清楚，以後也會跟晏成禾保持距離。不過相應地，你也不要再聯系江晴。”
沒有猶豫，晏遠均回答：“可以。”
最後，聶緋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麽那天你會出現在商場，為什麽偏偏是那天要在晏成禾面前把我帶走？”揣着疑惑，聶緋還是問了出來。
晏遠均面上微詫：“原來你不知道嗎，那天是晏成禾生日。”
Advertisement
聞言，聶緋神色一愣。
晏遠均領略到什麽，繼續說：“看那小子以往并不熱衷過生日。但那天一定要和你吃晚飯的理由是什麽呢？如果單純是為了跟我對着幹，那我只當他幼稚，不值得太大注意。可如果他要是真心，那麽我不能再放任不管。”
片刻的歇息，他銳利的眸子一轉，停留在聶緋臉上，淡笑：“小緋，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麽樣的表情嗎？”
聶緋沒有說話。
晏遠均自問自答：“小緋，別告訴我，你也對他動心了。”他眉宇倏爾起了一絲皺意，“你臉上現在，是心疼的表情。”
心疼什麽呢，聶緋腦海裏冒出那天走出書店時看到的晏成禾的背影，她感受得到他的落寞，他的孤寂。但無奈，她留下了他一個人。以及即使現在她知道了原委，也補不上他一份生日禮物。
她不能對他付出，只能對他疏遠。
這樣的認知讓聶緋覺得壓抑。“今天就談到這裏，我先走了。”她從沙發上起身，意欲離開。
邁開兩步，卻聽身後晏遠均發出警告：“不要在晏成禾身上浪費你的感情，他注定是個輸家，什麽都不會擁有。”
疾言厲色，如同站在了制高點做一場裁決和審判。
聶緋立時有反駁的沖動，冷冷回眸：“不要瞧不起他。你現在有恃無恐，不過是因為你從頭到尾，都得到了晏嶺的偏愛。而他一早還失去了媽媽。”秀氣的眉眼蓄着股力量，她近似維護地說，“晏遠均，你擁有的已經夠多了，這樣的情況下，你不該對晏成禾那麽苛刻。”
“從晏成禾出生起，就注定他跟我只能是對立的關系。”但聶緋越是這樣，晏遠均越是冷漠，“小緋，作為我的未婚妻，你怎麽還沒有看清楚這一點。”
一場對話，終是不歡而散。
後頭離開公司回到家，聶緋一進入庭院，遇上藍瑛。
藍瑛也剛從公司回來，這個時間點，她通常都面露疲倦。
但今天，藍瑛是笑着的，牽過聶緋的手，毫無征兆地預告：“剛剛你晏叔叔打電話給我，說是遠均希望提前領證，商量過後我已經答應了。至于具體的婚事，還是按計劃等到你畢業再辦。”
“提前領證？”剎那間，聶緋心頭大亂，回想起剛才離開晏遠均辦公室時瞥見他複雜的眼神，竟然是已經悄然打好了這個算盤。
看着身前神色歡愉的藍瑛，聶緋終是久久無言。
與此同時。
從A大圖書館出來，江晴意外看見了晏成禾。
不過對晏成禾來說，這并不是意外。
他刻意等在這裏，攔住了江晴：“我們聊聊。”
江晴沒有拒絕，兩個人移步到圖書館前頭的小廣場，在花池旁對話。
晏成禾不是繞彎的性子，看一眼周圍沒人，徑直對江晴說：“你能在酒店找上晏遠均，說明你早就知道了他跟聶緋的關系。也進一步說明你早知道了聶緋的家世，只是你一直在瞞着，對嗎？”
“對。”
意料外，江晴很爽快地承認了。她神态輕松，一張嘴，如若講述件跟自己不相關的事情：“早在初中，我就跟蹤過聶緋。察覺放學後她總是一個人回家，走大概半個小時的路程，然後到達家裏華麗的別墅。”
“起初我還以為她可能只是傭人的孩子，不然為什麽放着那麽好的貴族學校不讀，來我們這種公立學校。結果後來跟蹤久了，就看見幾次在別墅外有傭人向她鞠躬。那個時候我就确定，原來她還是有錢人家的千金。”
“爸爸是聲名顯赫的畫家，媽媽是知名家居公司總裁，以及現在的未婚夫，也是有名的集團繼承人。這些，我全都知道。”
站在黃昏柔和的光線裏，江晴淡定地訴說着一切。
晏成禾在她臉上找不到一絲情緒的起伏，只問：“為什麽這麽關注聶緋？”
“當然是因為喜歡。”
江晴不假思索：“這一點我已經跟學校解釋過了，因為喜歡聶緋，非常想跟她做朋友，才跟蹤的她。”
“喜歡？這難道不是你開脫的理由嗎？”晏成禾并不相信，兀自感慨，“聽說你一直也是個優等生，現在得了警告處分，又除名獎學金，應該挺難受的吧。”
說着他視線一斜，看着江晴徑直戳破：“江晴，你明明很厭惡聶緋，不是嗎？但哪怕再厭惡她，你也都是我們圈子外的人。”
并且帶着警醒的意圖，他聲色漸緊：“中間存在的距離不是你輕易就能追趕上的，所以我真誠地提醒你，以後離聶緋遠一點，不然最後受傷的人，只會是你。”
至此，江晴臉上終于出現了情緒的變化。
她起了一點怒意，正視着晏成禾：“是，我是厭惡聶緋。那你呢，你很喜歡她吧。不然現在也不會出現在我面前耗費時間。”
“不過，她快要結婚了，你真的有信心可以把她搶到手嗎？”就像是一種互相刺傷，江晴眯着眼輕笑，“據我了解，晏遠均可不是個坐以待斃的角色。”
提及晏遠均，晏成禾情緒也被激起。
他正想回話，忽然手機鈴響。又是陳管家的通知電話：“剛才聽老爺說，他跟藍瑛已經商量好要讓遠均少爺和聶小姐提前領證，就計劃在下個月。”
聽到消息的一瞬，晏成禾面色驟冷，感覺有什麽東西就快要炸裂。
他急切到沒有再看江晴一眼，挂斷電話就跑到圖書館後面停車場，取了車直奔聶家而去。
他知道，如果現在不馬上聽到聶緋的聲音，他一定什麽都做不下去。連呼吸都覺得暴躁。
大約十幾分鐘後。
晏成禾開着他那輛廉價的國産汽車，抵達聶家宅院所在街區的街角。街角正好有家便利店，很适合接頭。
于是，聶緋就被晏成禾一個電話喊到了便利店外頭。
大大的遮陽傘，不算髒也不算幹淨的圓桌，兩個人面對面而坐。周圍稀稀拉拉，偶爾走過三兩路人。
“提前領證的事情，你答應了？”且一坐下，晏成禾就急不可耐地向聶緋發問。
聶緋沒有去看晏成禾，低頭淡淡道：“嗯。”
一個字，輕易毀壞晏成禾意志。
“聶緋，我認真問你，你有信心将來不會變成我媽那個樣子嗎？”
內心的波濤激烈地翻湧，聲線也不可控地暴走。
晏成禾狠狠盯着聶緋，既覺得生氣，又無比心疼：“丈夫在外面養情人生孩子，妻子卻要勞心勞力隐瞞，權衡利弊，兼顧家庭公司。臺面上越過得光鮮亮麗，暗裏越活得行屍走肉。回答我，這樣的生活，你真的過得下去嗎？”
卷着狂風暴雨一般，晏成禾跟聶緋索要答案。
聶緋有明顯的遲疑。
但由于生怕被晏成禾看穿什麽，她倒底給了肯定的應答：“當然，我當然過得下去。”
“晏成禾，這裏面你忽略了一點，秦阿姨愛晏叔叔，但是我不愛晏遠均。所以無論以後怎麽樣，我都沒有關系，也不會覺得抑郁。”
就像面對藍瑛時的強撐，明明內心那麽不願接受，卻沒有半點吭聲，沒有一絲反抗。
假裝從始至終，沒有發生晏成禾這個插曲。想象着重新回到剛開始對情感、聯姻淡漠的心境，聶緋擠出丁點笑意：“我的态度已經很明确，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急于逃離這裏，逃離晏成禾的視野。
但起了身還沒挪腳，她聽見對面忿忿的笑意：“行，遇上頭小倔驢，勸不動拉倒。可事先聲明，我不會就這麽幹看着的。”
一低眸，又望見晏成禾雙眸沉沉，深不可測。
恍然再現從前，那個愛作惡的少年。
聶緋不禁擔憂：“晏成禾，你想做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