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手中雨傘
手中雨傘
幾天後晏家家族裏有長輩過壽，在市中心私宅設宴。
當然，這樣的宴會慶生只是其次，重點還是在于交際。
中午時候，偌大敞亮的客廳裏賓客滿座，都是些有身份的社會名流，借着跟晏家的相識關系互相交換名片，擴展人脈。
其中，晏遠均也在人堆裏侃侃而談，跟業內人士交流企業相關動态，一片和諧。直到宴會進行到一半時，一位姍姍來遲的賓客，引發議論的浪潮。
晏遠均循着動靜，陡然在人群中望見蘇月幀。
穿戴華麗，一身赴宴打扮。重點是，作為曾經紅極一時的女演員，她的容顏還被多數人所記得。
随後蘇月幀也看見了晏遠均，匆忙穿過人群走近他。
晏遠均面色微慌，左右看一眼，低聲問：“蘇阿姨，你怎麽會在這裏？”
聽見阿姨這個稱呼，蘇月幀明顯愣了愣。片刻後也壓低聲音：“不是你派人來接的我嗎，還給了宴會的帖子。”
“我沒有。”聽到這裏，晏遠均意識到什麽，神色驟然嚴肅，“為什麽不先給我打電話确認一下。”
蘇月幀也疑惑：“我打了，你沒接。”
晏遠均應聲伸手摸進西裝外套口袋，摸了個空，才發覺自己手機不見。“先離開這裏。”他當即做出決斷，敏感地環顧一圈，視線突然撞上一人。
晏成禾一身絲絨西裝走過來攔住兩人：“既然來了，怎麽又着急走。”他低眸看着蘇月幀，言笑晏晏，“蘇阿姨退圈這麽多年，依然光彩照人。”
這麽些年唯一叫的一聲蘇阿姨，貢獻給了逢場作戲。
周遭有更多賓客也陸陸續續認出蘇月幀，一時間，人群爆發熱烈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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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遠均面色越來越差，直視着身前的晏成禾，沉身道：“讓開。”
“這位是？”偏這時晏家兩個叔伯湊過來，他們盯着蘇月幀，很陌生的面孔。
晏成禾笑意更深，解釋說：“這是我爸很欣賞的一個女演員，長輩們不關注娛樂圈可能不知道，她當時正紅，卻突然退圈。”說着他不禁語氣調侃，“啊，真是好奇這其中退圈的理由。”
話落，周圍賓客被帶動起來浮想聯翩，各個就着蘇月幀揣測起來。
沒辦法，站在風口浪尖的蘇月幀只能趕緊離開：“抱歉，是我走錯宴會了。”說完，她繞過晏遠均和晏成禾，神色慌張地在人群中遠去。
賓客們摸不着頭腦，只當這場戲莫名其妙地結束，又各自投身交際。
沒有人注意到那隐約的硝煙。
晏遠均壓抑着怒火凝視晏成禾：“宴會結束後，外頭停車場見。”
晏成禾沒有答話，沉默應允。
等到兩個小時過去。
晏成禾先一步出了宅子，上了那輛重見天日的黑色邁巴赫。
沒過多久，晏遠均出現，上車坐在了副駕駛座：“該把手機還我了。”
“啊，對。”舌頭玩味地舔過後槽牙，晏成禾這才從西裝褲褲兜裏摸出臺手機遞給晏遠均。
這是之前宴會剛開始時，他刻意撞上晏遠均，來了個順手牽羊。防止蘇月幀聯系上晏遠均而識破這場局。
晏遠均接過手機，一并諷刺：“晏成禾，沒想到你偷雞摸狗的事倒也學了不少。”摻着洶湧的怒氣，他話語一轉，“不過要有底線，別把我媽牽扯進來。”
“剛才還喊阿姨，現在又叫上媽了。”晏成禾冷笑着諷刺回去。
終究，蘇月幀是個見不得光的人。為晏嶺生下孩子，卻不能獲得名分，不能被晏家的家族所認識和接受。
晏成禾正是利用這點壓制晏遠均：“以牙還牙，也是警告。晏遠均，我勸你重新考慮下跟聶緋提前領證的事。”
“否則呢？想曝光我媽？”
經歷過剛才宴會上的場面，晏遠均不似往常那樣淡定，面部肌肉抽了抽，偏頭瞪向晏成禾：“你承擔得起這樣的後果嗎，連你外公秦铮當年都妥協的事，你有信心可以收場嗎？先不說集團會受影響，就你而言，你在爸心裏那麽一丁點的存在感也會被抹除。”
“收場？這麽熱鬧，誰說我要收場了。”
不想晏成禾呵呵笑出聲音：“你不用拿爸來壓我，我完全沒有所謂。反正他也從沒真正關心過我。”面上快速拂過一抹落寞，他也偏頭，沖晏遠均露出兇惡的表情，“晏遠均，這只是我和你的戰争。總之，我已經警告過你了，如果你好奇後果，那就試試看。”
彼此間的存在，注定勢如水火。
眼下再糾纏也無益處，晏遠均話不多說，索性摔了車門而去。随後等晏成禾把車開走，他才拿起手機撥通了一串號碼。
聶緋的號碼。
當天傍晚，狂風大作。
時而還有幾道閃電刺破長空。
雖然實在是不适宜出門的天氣，但沒辦法，聶緋還是約了晏成禾見面。
又在街角那家便利店。
且一看見晏成禾出現，聶緋耳邊就萦繞着下午在電話裏，晏遠均跟她說的那句“晏成禾的事情，需要你來解決”。
所以照舊面對面坐在遮陽傘下，聶緋率先開口：“宴會上的事我聽說了。”
“所以呢？”翹着二郎腿，晏成禾不甚在意地挑了挑眉。
聶緋嘆氣，随之情緒漸起：“你瘋了嗎，把蘇月幀騙去宴會，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嗎？一點輿論都可能存在很大隐患。一旦被查出什麽秘密，後果不堪設想。”
感受着自己的語氣，聶緋都能察覺到自己的急切和憂慮。
無奈對面晏成禾不知怎麽就抓錯了重點：“你要是嫁給晏遠均，後果更不堪設想。”
完全牛頭不對馬嘴。
聶緋急眼，加重語調：“晏成禾，我相信你不會做這麽極端的選擇。就算你不考慮晏家和過世的秦阿姨，也得考慮秦爺爺。這個秘密會成為秦氏的污點。”像是自說自話般，她呢喃着，“你那麽聰明的人，只是在跟晏遠均打心理戰吧。”
晏成禾忽而陷入沉默。
從出現在便利店起，他表情就有些晦澀。有時候又顯得迷離，讓人猜不透心思。
同時，天色暗得極快。
厚重的陰雲密布，頃刻間電閃雷鳴。聶緋一擡眼，只覺頭頂的遮陽傘下一秒就會被大風吹翻。
這樣想着，突然間大雨傾盆。
淅淅瀝瀝的雨聲在四周響起，街上行人各個跳腳逃竄。有傘的撐傘，沒傘的躲雨。頓時一幕幕鬧騰景象，躁動又不安。
只有晏成禾安靜地詭異。
許久，雨越下越大，聶緋終于等到他開口：“趁我發瘋前，解除婚約吧，聶緋。”
“不然即使我不做極端的行為，也會采取別的手段。”
像是請求，又裹着深刻的決絕。
聶緋一時無言，擔憂的目光掠過晏成禾嘴角和額前的傷口。
其實她一早就察覺到他有傷，但什麽也沒問。不用問，也猜得到應該是宴會的事情惹怒了晏嶺，因此挨了拳頭。
看他換了日常服裝，挎着單肩包，像是剛從家裏出來要回去學校。
明明其實他的生活已經慢慢步入了正軌，沒必要因為她再去破壞什麽。聶緋狠了狠心，說：“上回你說我是倔驢，半斤八兩，我看你也很執迷不悟。”
“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随即起了身，因為離家不遠，她打算冒雨離開。
但晏成禾拽住了她。
他也起身，從包裏拿出一把三折黑色雨傘遞給她，然後頭也不回地沖進了雨裏，越走越遠。
在那背影變小消失之前，聶緋看見他全身都被雨水打濕。
以及轉身那刻他冰冷的神态不斷浮現在她眼前，如同一把紮心的利刃。
不知道愣站了多久，聶緋才打開手中雨傘離開街角。
路上晏遠均來電。
“小緋，談得怎麽樣？”
緊了緊傘柄，聶緋悶悶回答：“我想晏成禾不會公開這些隐秘的家事，他倒底是有分寸的。”盡管剛才察覺到了晏成禾強烈偏執的意圖，但他的冷靜尤在。
“只是，或許他還有別的打算。”狂風大雨中聶緋步子走得極慢，她倏爾停腳，低頭看濕潤的雨泥沾染她皮鞋鞋面。
“當然，他向來都是個棘手的人。所以我才決定提前領證。”很快，電話那頭晏遠均沉重的音色傳來，“之前是定在下個月，但依照現在的情況，看來還得進一步提前。”
“提前什麽？”某個瞬間的失神，聶緋愣愣地發問。
又聽電話裏耐心說道：“下周找個空當，我來學校接你去民政局。”
“啊。”
一聲低吟被大雨的聲音掩蓋。聶緋繼續盯着自己贓污的鞋面，襪口和長褲褲腿。突然好奇淋雨的感覺會不會很暢快。
後續晏遠均再說了些什麽，聶緋沒有聽見。
她驀地松了手，恰逢一陣大風刮走手中雨傘。雨傘迎風直上又驟然落下。最後跌在街道中央，靜靜悄悄，像是在雨中盛開一朵黑色的蓮花。
身上逐漸變得冰涼。
但雨滴如豆子般不斷密密麻麻砸在肌膚上的感受，确實真實而痛快。
聶緋想着，雖然不能去追晏成禾，但只陪他淋淋雨，應該也不會被指責。
要不了幾章就會解除婚約啦~大家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