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進入男寝
進入男寝
周五下午的第一節課,聶緋上得心不在焉。
因為那個風雨無阻要來蹭課的人突然不再出現。
打電話不接,發信息不回,怎麽想都覺得擔憂。
且一直以擔憂的心情挨到了下課,聶緋正收拾東西,手機驀地震動。
是晏成禾掐着時間打來電話:“小緋,在學校等我,我現在來接你。”
“嗯。”手指一瞬摸到包裏的戶口本,聶緋有些微的呆滞。
終于還是要去領證了。
在女性法定結婚年齡的最小臨界值,匆忙且不計後果地把婚姻狀況從未婚改成已婚,成為一個不愛的男人的法定妻子,奔赴那個無法想象和比拟的未來。
……內心不斷制造着恐慌,聶緋收拾好東西,起身後每一步都覺得費力和沉重。
周圍人頭攢動,處處透着下課的歡愉。只有她面色寡淡,走在教室的階梯上,像一具游走的行屍。
到了學校大門口,晏遠均昂貴的名車十分打眼。
聶緋望過去,輕易看見晏遠均正坐在駕駛座上,時而看看腕表,時而擺弄手裏一個絨布盒。盒裏應該裝着婚戒。
但聶緋沒有一丁點的期待。
相反,不知何時她的步伐已經停下,有如同站在生死邊緣般的掙紮。
這時手機再次震動,來電顯示陳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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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姐,請問這兩天你有見過成禾少爺嗎?或許他來找過你嗎?”
電話那頭,陳管家的聲音聽起來同樣摻着淡淡的擔憂。
聶緋低聲回答:“沒有,我跟他還是上周見過面。”黑色的眸子轉了轉,她又問,“出什麽事了嗎?”
“也沒什麽事,就是一直聯系不上他。不過少爺向來都這樣,可能又是心情不好了,誰的電話也不接。”
沒有再說太多,陳管家一句“那打擾了,聶小姐”結束語,結束了通話。
聶緋的擔憂卻進一步加重。
像是合情合理出現一個理由,聶緋突然轉身,繞到校門口一根大門柱後藏起來,給晏遠均打去電話:“抱歉,我今天身體不大舒服,領證得改天了。”
晏遠均無奈,短暫關心幾句後挂斷電話。
再借着門柱的掩護,聶緋略伸脖子往外頭看,晏遠均的車已經開走。繼而她如釋重負,用軟件叫了輛的士,直奔B大。
她急着去确認晏成禾有沒有事。
自從上周末在大雨中分別,他全身濕漉漉的模樣在她腦子裏揮之不去。以及他突然停止蹭課的行為也讓她忍不住亂想。怕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或者如果是心情不好,又怕他會做出什麽沖動之舉。
當的士到達目的地。
說來這還是聶緋第一次來B大,下車後她顧不上滿眼的陌生感,根據陳管家提供的晏成禾的宿舍地址一路打聽,來到了學校其中一棟男寝。
由于男寝需要刷卡才能進入,聶緋只好厚着臉皮跟在某男同學身後溜了進去。又一并借用該男同學高大的身體避開宿管視線,成功潛入樓層內部。
最後一口氣爬了五層樓,聶緋終于抵達中間方位的一間宿舍。
站在長而寂靜的過道上,她懷着略微忐忑的心情敲了敲門。想着如果晏成禾不在,那麽她是先離開還是繼續等下去。
但很快,門開了。
晏成禾蒼白的臉在門後露出來,有明顯的病态。“有事嗎?”并且對于聶緋的突然出現,他病态中又顯得驚訝。
聶緋擰着眉,只道:“或許是要我一直站在走廊上跟你講話嗎?”
話落,晏成禾把門徹底打開,示意:“如果你不介意,那就進來吧。”
于是毫不猶豫地,聶緋走進了宿舍。對她來說,雖然就這麽直接進入他人的私密空間不大禮貌,但是這個時候她也顧不了那麽多,總不能一直站在外面被來往異性盯着觀看。
直到視線變得越來越慌亂。
聶緋恍然意識到晏成禾的介意是什麽意思。
陽臺上一目了然晾曬的男性平角內褲,依稀能辨明是順滑的莫代爾面料。就連床頭挂着的純色長絨棉毛巾,也散發着強烈的男性氣息……
一時間覺得尴尬,聶緋忙偏過頭尋找話題:“你室友不住宿舍嗎?”她看着另一邊的鋪位,東西很少,相對顯得空蕩。
晏成禾點點頭,走到自己書桌邊坐下:“嗯,在外面租房。”然後旁若無人地對着筆記本電腦浏覽資料,時不時翻出筆和紙紙,記錄要點。
聶緋走近去略瞥一眼,那桌面除了一臺電腦的容身之地外,其餘都鋪滿抄繪圖紙和設計草稿,一張蓋着一張,繁複雜亂。以及靠着桌腳的垃圾桶裏,是各種面包、泡面的包裝袋、包裝盒。
可以想象這樣的生活有多麽忙碌和混亂。
“為什麽不接電話,不回短信?”心中随之感到壓抑,聶緋輕問,“忙到連這麽一點時間都沒有麽?”
“不。”晏成禾目不轉睛盯着電腦屏幕,爽快作答,“單純心情不好。”
……如陳管家所說,還真是心情不好這個理由。
聶緋嘆了嘆氣,建議說:“你還是給陳管家回個信息吧,他很擔心你。”
“所以因為他很擔心我,你就特意來寝室查看我死活?”倏爾,晏成禾終于側目看向了聶緋。
聶緋卻避開他眼神,低語:“差不多。”依舊是刻意的疏離。
“那現在你查看完了,可以放心走了。”
頭一回,晏成禾的态度這樣冷淡。
下完逐客令,他又是重新投入的狀态,在亂七八糟的桌子前井然有序解決着課業。
聶緋眼底彌憂:“你生病了?”她并沒有現在就走的打算,徑直靠近晏成禾,伸手撫上他額頭,“有點燙,發燒的症狀。”
晏成禾沒有接話。
在聶緋俯視視角下,他兩頰似乎染着一絲絲的紅。再回想他剛才音色,也好像有些微暗啞。
“吃藥了嗎?什麽時候開始不舒服的?或許,是從上回淋雨那天起?而且明明已經生病,還不好好休息嗎?”
幾乎是下意識地,聶緋一連串的問句脫口而出。說完自己都覺得自己暴露了什麽。
以及晏成禾也察覺到聶緋忽然激動的情緒。“聶緋,現在這樣的情況,在我面前,話要想清楚了再說。”他轉過頭,一雙幽深的眼似笑非笑,“不然我會有種錯覺,以為你喜歡我。”
因為喜歡,這種忽然的激動才合情合理。
“抱歉,是我失态了。”
下一秒,不敢與晏成禾對視,也不再多做解釋,聶緋轉身匆忙地逃離。
從小到大,這是她第一次喜歡上某個人。所以分外害怕自己不懂得隐藏,害怕自己輕易被看穿。除了躲避和逃離,她不知道還能有什麽好的解決辦法。
畢竟這場喜歡,偏離了計劃的軌道。
注定無有善果。
回到家以後。
聶緋在卧室休息了一段時間,天色漸暗,即到晚餐時間。
雖然聶家現在通常只有兩個女主人在家,但廚師依舊會将晚餐做得菜式豐富,花樣繁多。這樣會導致每次飯菜剩餘量大,讓聶緋覺得鋪張和浪費。
但藍瑛只有這樣才覺得稱心。
“今天身體不舒服嗎?”長方形的大理石餐桌,從公司回來的藍瑛率先坐在一端,朝聶緋問話。
聶緋随即在對面落座,輕輕回話:“嗯,頭有點暈。”可以猜測是晏遠均聯系過藍瑛,她便随意搪塞了個理由。
好在藍瑛沒有深究:“正好明後兩天是周末,在家好好休養身體。”
本以為是溫暖的關心。
但接着,藍瑛後面又接一句:“下周去把證領了。”
原來這一點才是關鍵。
似乎對這些傷人的細節見慣不慣,聶緋逐漸變得麻木,只乖巧應話:“好。”
就這樣,一餐飯一如往常,吃得平靜安分。
縱然再多可口的菜肴,聶緋也都覺得寡淡無味。
到了深夜時分。
感受到窗外的庭院一片安寧,躺在床上,聶緋卻輾轉難眠。
因為不是春夏,聽不到蟲鳴。只有冷冽的冬風,偶爾有興致刮一刮地上落葉,吹一吹斑駁柯枝,發出窸窣的聲響,徒增寂寥。
不可控地,聶緋在失眠中開始不斷回想下午的事情。
腦海一遍遍勾勒着晏成禾宿舍的布局,還有具體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擺放的方位。以及記憶的深刻性又再現着晏成禾在場景裏的每一幀表情和喜怒……
慢慢地,聶緋意識到了失眠的原因。
關心和憂慮,想念和期盼。
她滿腦子在意的是晏成禾倒底有沒有吃藥,有沒有退燒。現在是在休息,還是繼續在畫圖。晚飯是不是又随意解決了一餐,吃的是面包還是泡面。
倏然間,一股強烈的沖動湧上心頭。
聶緋跳下床開了燈,往房間櫃子裏翻出醫藥箱,治療感冒發燒的藥物一律拿上。最後換好衣服,匆匆出門。
目的地依然是B大。
說準确點,B大男寝。
真的不曾想過有一天會做出這麽瘋狂的舉動。不成體統,也不合規矩。像是跟原來的自己判若兩人。但沒辦法,有時候行動就是發生在思考之前。
行走在空蕩昏暗的街頭,攔下一輛的士。聶緋在兩旁車窗外閃過的光影裏,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
看,有些東西就是越壓抑,越瘋狂。